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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白父已经断气,秋莲抚着父亲的尸体号淘大哭。
蕊芳含着泪水,带了两个男佣和一个叫朱妈的上了年纪的大妈走进门来。
蕊芳对秋莲说:“秋莲姐,别哭了,我们不能让阿爸就这样躺在这里啊。”
秋莲点点头:“好,我们把阿爸抬到我的床上去。”
朱妈:“五太太,这是不可以的,做阿爸的故世了,怎么能躺到女儿的床上去呢?”
秋莲:“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叫人把阿爸送回家?”
大妈:“那更不行了,按老人的说法,人要是在外面故了世,就不能再进家门,就是回去,也只能停在门外。要不,对这家人不利。”
秋莲:“那不行,我不能让阿爸在露天躺着!”
朱妈:“五太太,以我看,白先生的丧事是只能在这里做了……”
秋莲:“朱妈,我是一点都不懂的,我阿爸的后事就全拜托你了。”
朱妈:“五太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做下人份内的事……”
她转身对两个男佣说:“你们去后院抬一块门板,拿两条长凳来。”
两个男佣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朱妈:“五太太,现在,我们要准备一点丝棉给白先生包头,还得赶紧去买一套寿衣给他换上,白先生没有的消息一传到外头,就会有人来吊唁,现在做是来不及了。其他的事,我会安排的。”
秋莲:“好的,丝棉我这里就有。蕊芳,你到街上去买寿衣吧。”
“好”
朱妈在白父的身旁蹲下,给他抹上了眼,发现他的手里紧紧地攒着一张字条。
秋莲拿着一块丝棉从卧房里出来。
朱妈:“五太太,你阿爸手里有一张字条。”
“是吗?”
朱妈把字条捡起从白父的手里去出,交给了秋莲:“五太太,你看看,你阿爸临去还抓这张纸不肯放,只怕是很要紧的东西呢。”
秋莲接到手里,展开来看。
字条的特写:“月娥那个戏班子的班主叫刘忠茂,他的地址是:嵊县白石桥丁家村。”
秋莲拿着字条陷入了沉思。
朱妈看了看她:“很要紧吧?”
秋莲回过神来:“啊,不,也没什么,是我阿爸一个朋友的地址。”
二姨太屋里。
二姨太听银杏说完,一下子跳了起来:“老五也真是的,亏她想得出来!她阿爸又不是冯家的人,他的丧事怎么能在我们家里做?这不是让我们全家倒霉吗?这不行,我得叫上老三,一起去对老五说说,让她把她爹弄回自己家里去!”
银杏:“太太,只怕三太太她——”
二姨太:“这次可不一样了,老四走了,我不找她找谁?她不说也得说!这个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秋莲屋里,门板床已经搭好,白父也换上了寿衣,躺在门板上。
秋莲在一旁哀哀地哭泣着。
几个男佣在布置灵堂。
二姨太闯了进来:“啊呀,你们在做什么?把别人的丧事办到我们家里来啦!”
秋莲吃惊地抬起头来。
三姨太跟了进来,她急忙走到秋莲的身边,扶着秋莲的肩膀说:“五妹,你别太难过——”
二姨太:“老三,你倒好,来了,要紧的话不说,先来好听的!”
秋莲:“二姐,你——”
二姨太:“老五,这段时间你为我们家做了不少好事,这一点我很感谢。可就算你有再大的功劳,也不能自说自话呀!”
秋莲:“二姐,我、我怎么自说自话啦?”
二姨太:“那这里是怎么回事?我们家里没死人啊,怎么做起丧事来啦?”
秋莲不服地:“我又没把我阿爸的丧事做到大厅里去,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二姨太:“你住的地方?你住在哪里?还不是住在冯家吗?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冯家的吉凶,我不能由着你胡来,把我们这个家给败了!”
她对那几个男佣和朱妈说:“你们把这些都给我拆掉,都滚回去干自己的事,听到了没有?”
朱妈:“二太太,您别生气,这件事呢,是我劝五太太在这里办的。五太太的阿爸是在这里没有了的,按规矩人死在外,不能再抬回自己家里去。再说,他家里也没有别的亲人了。而这里是五太太住的地方,死者又是她阿爸,就在这院里做事,是不碍事的——”
二姨太:“你给我住口!怎么不碍事?五太太是我们冯家的人,可她阿爸却不是!不是冯家的人,怎么能在冯家做丧事?你说这是你劝五太太办的,那好,我就扣你一个月的薪水!”
朱妈听了,哭丧着脸:“二太太——”
三姨太:“二姐,这种事的规矩我们都不大懂的,朱妈却是经过很多事的人,她既然说这不要紧,我想,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二姨太:“老三!你就是会做滥好人!我再说一遍,这个家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要是惹来了晦气,也说不准会应在谁的身上呢!”
秋莲看了看二姨太:“好,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蕊芳,去叫几个人来,把阿爸抬回家去,我们回家里去办丧事!”
她说完,转身就进了内房。
三姨太:“二姐,我看——”
二姨太冷笑:“你看什么?人家老五都发了话了,你就别多事了!一句话,我不能看着别人在这个家里胡闹!我们走!”
几个佣人还在布置着灵堂,门外就到了不少客人。
他们手提各式奠仪,走到灵前行礼。
秋莲坐在灵前的一把椅子上哭着。三姨太在一旁陪着她。
凤鸣披麻戴孝站在一边哭得也很伤心。
吴医师忙前忙后地帮着招呼客人。
那些客人在白父的灵前行了礼,就把奠仪交给了吴医生,一个个走到秋莲跟前安慰她几句,然后一个个离去。
蕊芳跑进来说:“秋莲姐,刘局长来了。”
秋莲:“他也来了?”
蕊芳:“是呀,还带了不少礼品呢。”
秋莲想了想说:“吴医师,凤鸣,你们跟我一起去迎接刘局长。”
凤鸣:“好的。”
刘局长带着两个警察,抬着一担礼品走进冯家大门。
吴医师赶紧上去:“刘局长,你也来啦?”
刘局长:“我和白先生可是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他去世了,我能不来吗?”
他对那两个警察说:“把礼物抬到里面去。”
说着他走到迎出来的秋莲跟前:“五太太,你可要节哀呀!人嘛,就是那么一回事,说来他就来了,说去呢,他就去了,这一遭可是谁也躲不了的。好在白先生死得快,没受什么罪,你就别难过了。我听人说,这叫无疾而终,那可是有福气的人才遇得上的啊!吴医师,我说得对不对啊?”
吴医师:“刘局长,白先生是中风——”
刘局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中风?中了什么风?为什么不给他多穿几件衣服?上了年纪的人可不能多吹风,他怕冷——五太太,你阿爸是个很能干的人,我是一向很佩服的,我们一开始——嗯,有点误会,后来就好了,成了好朋友。现在他去了,这份交情我是不会忘记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一定帮忙,啊?”
“谢谢刘局长。”
郑駺家。
郑駺对郑芹:“我可要走了,你倒底去不去啊?”
郑芹:“我——怪不好意思的。”
郑駺:“凤鸣他外公去世,我们到他外公的灵前去叩几个头,帮他做点事,这可是做朋友的道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郑芹不响,他又说:“阿芹,你也不要害羞,我早就看出你喜欢凤鸣,那好啊,既然喜欢上了他,人家家里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廻避呢?”
郑芹不好意思地:“哥,你胡说什么呀!”
郑駺:“我胡说?好,就算我胡说。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他说着就往外走。
郑芹:“哥,你等等——”
郑駺回过头来:“又怎么啦?”
郑芹犹豫了一下:“谁说我不去啦?我、我和你一起去。”
郑駺:“这就对了嘛!走吧!”
白父家的客堂。天已向晚,客人也稀少了。
郑駺和郑芹在白父的灵前行礼。
凤鸣满面泪痕地说:“谢谢了。”
郑駺:“凤鸣,我可不是光来应个卯的。你家里遇到了这么大的事,你妈又只有你一个儿子,里里外外的事又那么多,怎么忙得过来?明天一早我和阿芹还来,她在里面陪陪你妈,我来帮你料理外面的事,好不好?”
秋莲感激地:“阿駺,亏你想得周到,我们凤鸣交上了你这个朋友,那可是他的福气啊!不过——”
她看了郑芹一眼:“这里的事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也插不上手,就不用来了。”
三姨太:“五妹,他们年轻,多做点事也是好的,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这时,郑芹走到凤鸣的身旁,掏出一块手绢:“这个给你。”
凤鸣看了她一眼,接过了手绢。
郑芹关切地:“不要太难过了,啊?”
凤鸣点点头。
秋莲看在眼里,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三姨太说:“三姐,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
三姨太:“好的。阿駺、阿芹,我们走吧,明天也好早点来帮忙。”
秋莲想了想:“我看,明天你们真的不要来了,要是耽误了你们的功课,我怎么过意得去——”
三姨太:“老五,你这话就见外了,为朋友帮忙,就是耽误了一点功课,又怎么样了?再说,他俩的功课一直是很不错的,耽误不到那里去……好了,你也注意点身子,别累坏了,我们走了。”
凤鸣抢上前来:“我送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