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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早不甚确切地问:“你不会是在阴阳怪气吧?”
原也一耸肩:“有吗,我在陈述事实。”
春早顿觉冤屈:“什么护花使者。放学遇到班里同学,然后推来一个男生,就这样。
“刚认识就让他送你,你对陌生同学倒是挺放心。”
春早在他微带讥诮的言辞里噤声。
这人抓重点的角度歪得过于离奇了吧?
整件事的受害者难道不是迫不得已被动社交的她?
他倒好,还针对起她来了。
春早轻吸气:“他硬要送,我能说什么?”
原也少见的咄咄逼人:“你不会拒绝吗?”
音色又淡下去,兀自得出结论:“哦,怎么不会,每次拒绝我都很流利。”
春早讶然止步,掉头理论:“你少借题发挥,我哪有经常拒绝你?”
原也也在一级阶梯后驻足,两人视线碰巧持平,极近的距离里,楼道感应灯冷白的光打下来,男生剔亮的眼眸犹如打磨之后的锐器,狠擂在她心上,盯得她胸口阵阵蜷缩和发紧。
“没有吗,”他收起进门后那些明里暗里的冷言冷语,同她对峙起来:“别人刚认识就可以正大光明送你到楼下,到我这就是一靠近学校就要保持距离,偷偷送盒牛奶都要被置喙,到底是我不一样还是他不一样?”
他语调渐急,说到最后,再不掩饰所有控诉意味。
春早张口结舌。
怎么能记仇到这种程度。
那一页旧账,他到底要翻多少回。
好无聊。
好无语。
争执的欲望在顷刻间消失殆尽,春早镇定下来,指出他从所未见的臭脾气:“说清楚,你到底在发什么牢骚?”
这句话似一柄剪子,瞬间挑断气氛的弦。面前那双较真的眼睛力度锐减。
楼道里寂然两秒,男生偏开脸,而后一言不发地挤过她,头也不回大步上楼,消失在视野。
回到房间,原也把背包咣一下甩到桌面,失力地靠坐到椅子上。
双目失焦好一会,他急促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缓下来。
大脑也是。
在直达沸点后倏然冷却。
他在干嘛?
懊悔地抓两下头发,原也拿出手机,正襟危坐,手肘支到桌边,点开那个小鸟头像,他嗒嗒输进去几个字,又尽数删去,重整混乱的思绪: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讲话。
-也不该干涉你的交友自由。
-刚才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这样了。
四行话,似耗去全部余力。
原也撑住额角,将手机放下,停留在这个页面,盯着,一黑屏就摁回去。
维持这个状态长达十分钟,他才从椅子上起立,一会倒床放空,一会开窗透气,一会驻足门后,一会靠墙聆听。
心浮气躁,坐立难安。
高考……不,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忘记这两个成语的释义。这就是现在的他自己。
终于,回来后就没放下的手机屏幕终于亮起,提示有新消息。
原也点进去。
少年眸心微紧。
是隔壁女生的消息,她没有接纳他的道歉,也没有指控他的无理。
简单干脆的五个字,仅只回答他在楼道里气急败坏质问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是你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五个字,让级草为我失眠一整夜。
第36章第三十六个树洞
◎天地焕然◎
春早极少有这样直拳出击的时刻,她从小内敛含蓄,对人际关系的态度都是心理活动远高于实际表达。
她承认今晚的自己有些迟钝了,主要是——赵昱宁的出现并没有让她第一时间联系到“男女关系”层面,因而也没有对原也反常的言行做出及时判别和应对。
再者就是,她潜意识里依然有座隐形的围城,就像活在高塔顶层的长发公主,从未奢望过有谁可以攀爬而上来拯救她,更不会把自己推入险境一跃而下。
所以当有人在地面呼唤她,为她展示外面世界的花朵与草莓,节日和歌谣时,她会欣喜,会无法自控地被吸引,但也会迟疑和自私,心存侥幸。只要不明确违背女巫的咒语,她就在安全线以内,习以为常的塔顶也不会摇晃或坍塌。
她喜欢原也。很喜欢。从未经历过的那种喜欢。
但她没办法讲出来,然后呢,恋爱吗?
饱受约束,畏首畏尾的她能做到吗?
所以回复这条消息时,她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被一团义无反顾又矛盾的酸胀填满了,她没办法直接坦白:原也,我喜欢你。
能像她的朋友那样,百无禁忌。
她只能告诉他,在她眼里,他不一样。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是最独特的,唯一的,无可替代的。
这是当下的她,能给出的最勇敢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