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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佛打车来到了高房师范大学, 不是他犯了他的小气病, 而是临出门的时候,有人犯了小心眼,用老鬼的话来说, 别那么夸张,先平平淡淡的去了, 谈谈,看对方的意思, 如果那位父亲愿意做出一些父亲的样子, 那么打开家门欢迎他来坐,即使他以前不负责,但是现在还不迟, 可是如果他一味的回避的话, 抱歉,我自己都活不下去, 您能给我多少钱?毕竟你没养我补偿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以上就是老鬼的小市民心理, 看多了电视,电影等等影视作品针对负心父亲的种种策略。很好笑,田佛不敢笑,满口答应却心里自有打算。
很久没来大学了,踏入社会后, 繁忙的生活令田佛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单纯,却故作深沉的地方。
今日,他来的却是早了一些, 所以,田佛不紧不慢的双手插兜的在大学里溜达,此刻是上午十一点,午饭未到,那几个球场已经有人在奋战了,田佛坐在那里观看着,叼着他的香烟,那些学生并没有看他一眼,他们盯着他们的篮球,和篮球场边上的可爱少女们,他们表演着,流着上午十一点的汗珠。
大约十一点半,田佛站起来,打听了一下,真是有趣,他的那位父亲请他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快餐店见面。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有订座吗?”那位少女一看就是在此打工的大学生,因为她是如此的热情,如此的想表现自己。
“哦,12号台。”田佛对他说。
那位女同学笑了下,换了一种她对一切都很了解的样子:“您是,汤教授的学生吗?请跟我来。”
学生?田佛想了一下,还是跟着那位女服务员向里走,然后……他看到了他,他的周围聚拢了许多学生,好学的学生,这里全部都是那种火车坐,一些坐不到那人身边的人就反扒在座位上听那位教授侃侃而谈。
“我们的世界,仪式是什么?我想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我们的生活就包裹在其中,这就是一种仪式,你看,比如我写了一本书,我们正在阅读这本书,在另外一个时间或者地点,也许我们会坐在大树底下,或者我们去散步,就像苏格拉底和他的学生一样,我们为一项活动举行仪式或者公共典礼……你想想你描写的人物,他们如何吃饭,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吃饭,但是吃饭的仪式……也是不同的的……”
那人语句清晰,说话很有一股子天然的吸引力,他引经据典,那些可爱的学生不停的发出笑声……
电话铃声响了,田佛接起电话。
“见到他了?”老鬼在那边问他。
“恩,见到了。”田佛回答。
“怎么样?你们长的像吗?”老鬼问他。
田佛仔细的观察那个人,透过一条缝隙,他就坐在他对面的台子上。
“他……看上去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很年轻,我也不是经常仔细观察自己,那样很奇怪,不过我觉得,我们的下巴还是很像的,嘴巴,鼻子……大概吧。”
“还有呢?他穿什么衣服?”
“深蓝色的衬衣,他气质很好。”
“你没和他说话?”
“还没有,他被一群学生围绕着,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
“你的内心可有激动,那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田佛楞了下,接着笑了:“还真没有。”
“这样啊……那么,假如一会你们聊的很好的话,你可以请他吃晚餐,如果他……和你相处的……并不愉快的话……就回来吃饭吧,我下午去买菜。”
田佛笑了下,点点头:“好。”
那些学生,终于在那位教授含蓄的,有度的情况下请走,然后他请服务生帮他从新把那张桌子打扫干净。
田佛拿起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走了过去:“您是,汤宜原先生把,我是田佛。”
他对这位生身父亲这样介绍自己,语调平缓,没有任何负气的感觉,甚至,他就像来见一位自己的客户一般,内心非常的平静。
倒是这位父亲先生,他很尴尬的站起来,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哦,坐,坐。”
“我……刚才看到你,以为你是我的学生……他们,他们总是很热情的。”
田佛笑了下,对那位服务生小姐说,他需要一杯白开水。
他们互相打量着,此刻只是一桌子的距离,这对父子出奇的相似,田佛看着对面这位父亲的头发,他好像很注重自己的仪表,他的头发应该都白了吧,因为他染发。
“我……早就想见到你,可是……可是我一直不敢告诉秀荣,哦,秀荣是你……你……你的阿姨。”
田佛点点头,表示明白。
教授先生此刻完全失去了刚才那种行云流水一般的侃侃而谈的做派,他被对面那对明亮的眼睛看的有些尴尬了。
“你……你过的好吗?”
“恩,挺好的,您也挺好的把?”
“好……好……我退休了,去年,秀荣说不能闲着,我就找了一点事,高房市这边说,如果我在这里工作五年的话,就分给我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我……(他抬起头)我知道你在这里,我问过,所以……我就来了,我想给你挣套房子,秀荣她开始是生气的……后来也就答应了。”
田佛笑了下,他不缺房子,但是他还是道了谢:“谢谢,我有房子,您可以回去。”
“不是,不是,千万不要误会,也不是误会,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个好爸爸……秀荣说我懦弱,那个……我的意思是,其实也不怪秀荣,这些年我就一直没敢说有你,我……很爱秀荣,她是我的学生,我比她大了十一岁,我害怕她知道我是二婚的,她很崇拜我的,那个时候全世界都反对,可是她还是嫁给了我。”
这位教授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但是田佛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个性,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其实没想象的那么坏,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把老婆当成妈妈,什么都是秀荣,秀荣的,他的确懦弱,但是,他不讨厌他,真是奇怪,甚至他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在他心里,他只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当成一回事。
对面的父亲还在唠叨着:“退休后……我在家里好好的思考了,我不能再欺骗秀荣……然后我就告诉她了,然后……秀荣她骂我卑鄙无耻,她就是想离婚,现在也没人要了,然后我就来了,我一看到高房市这边的邀请就来了,我想无论如何也为你做点什么,即使你讨厌我。”
田佛,拿起一边的咖啡壶,帮这位老先生倒了一杯,他想他大概就是那种,一辈子做学问,一辈子不懂得如何处理感情的人吧,他以前看过一本关于学问人写东西的书,一位作家,要想写出好作品,他必须一边抚摸老婆的小脚,一边写,他看过许多报道,那些人大多数都在换着情人,换着爱人,他们每次都爱的强烈,他们总是感性的,任性的,一辈子……都像个孩子。
“你要吃点什么吗?”田佛听到了他肚子咕噜,咕噜的叫,想要点什么却又不好意思,想问自己又没胆,原本想说点难听话的他,也无所谓了,他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那位父亲吓了一跳,他慌忙拿起电话,认真的看了一下电话的键盘,显然他是那种很少带电话的人,即使是他拿了一部非常老式的电话,他也要上下打量那些键盘。
“秀荣……我看到他了。恩恩,恩恩……恩,还没吃(他抬起头看下田佛,笑了下,有些羞涩),他很像我,比……很英俊,我……很喜欢他……”
然后这位父亲把电话递给田佛:“秀荣叫你听电话。”这句话到时说的理直气壮。
电话那边的女人声音很利索:“抱歉,我知道有你没多久,不管是不是汤宜原欺骗了我,但是他总归是对不起你的,谎话隐藏了太久,就变成他一辈子的疙瘩,原谅他吧,他跟我在一起这三十年,没有一天不为这个谎言提心吊胆的,他是个胆小鬼,他甚至不敢来见你,不是我骂他,恐怕他就要带着遗憾走了,他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永远抓住同情他的人,依靠所有能依靠的东西,我倒霉,做了一辈子娘,汤宜原的娘,汤欣欣的娘,汤欣欣是你妹妹,今年二十六了,还不结婚,说是要做一辈子的自由人……跟你唠叨的多了,你尽管用他,骂他,即使是打他两巴掌我都不心疼,但是别记恨他好吗?他不懂得发泄,会憋死他的。”
这位女人,田佛觉得她还是很亲切的,最起码她是率真的。
“阿姨,我过的很好,没什么的,叫他回去也可以,我现在挺好,做点小生意,而且,我不……会看孩子。”
田佛这样回答,那边的人呵呵笑了起来:“随便他吧,我也看腻他了,叫他努力的为你挣一套房子吧,即使你不需要……”
父子的见面只说了几句话,其他的时间都是田佛和那位未曾谋面的女人在闲聊,田佛甚至毫无顾忌的告诉她,自己是个同性恋,那边好像也无所谓,只说,你开心就好,那是你的生活。
晚上,田佛早早的回到家,那家餐吧的钱是他付的,那位父亲忘记带钱包,他不但为他付账,还要位之前他豪爽的为他的学生叫的饮品付账。
老鬼打开家门,看着门口一脸平静的田佛,他看看表,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要哭吗?肩膀借你,不过,鼻涕不要抹上来,不好洗。”
田佛过去拥抱着他,他的下巴支着他的肩膀撒娇一般的呢哝了一句:“我饿了……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