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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护教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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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无常肃立在漆黑的夜色里,一动不动的站着。

    无生石像般走了过去,石像般挺立在门边,也石像般一动不动。

    “我是你们的阎罗王。”

    白无常阴恻恻的笑了笑,“你是阎罗王。”

    黑无常哭丧着脸,冷冷的盯着无生,冷冷的说着,“阎罗王是你。”

    “我并没有接下第五把交椅。”

    白无常阴恻恻的笑意不变,“是的,但你已是阎罗王了。”

    他看了看黑无常。

    这时黑无常才没有跟着说话。

    无生不语。

    “黑白无常是阎罗王的随从,听候随时差遣,无一不从。”

    “很好。”

    黑白无常不语。

    “你们听从我的差遣?”

    黑白无常点头。

    “那你们回去,转告九殿阎罗,枪神谢绝了。”

    黑白无常不语,也不动。

    “你们可以走了。”

    白无常阴恻恻的大笑,“你这是开玩笑,小的这命只有一条。”

    无生不语。

    “小的若是回去,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无生不语。

    “小的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你知道?”

    “枪神是神,阎罗王是王,显然掉价了,是不是?”

    小蝶又惊又怕又苦笑。

    无生不语。

    黑无常摇摇头,“不是。”

    白无常阴恻恻笑了笑,“那是什么?”

    “枪神无生并不想接受这把交椅。”

    “为什么不想接受?”

    “因为枪神知道自己有很多麻烦,所以不愿带给十殿阎罗。”

    白无常不语,笑着凝视无生。

    黑无常也不再说话,也盯着无生。

    小蝶已要疯了。

    这两个无常,一个阴恻恻的笑,一个冷冷的哭丧着脸。

    一个显得阴险狡诈,一个显得冷漠无情。

    他们已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无生,盯着无生,仿佛是忠实的猎犬在凝视着主人。

    “你们也知道我的麻烦很多?”

    白无常点头,笑了笑,“是的,所以我们就要跟着。”

    “你们不怕死?”

    白无常叹息,笑意变得痛苦不堪,“上一个阎罗王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偷偷出去找酒色,却被魔教杀了。”

    “所以你们一定要跟着我?”

    黑白无常点头。

    “可是。”

    白无常笑着将他的话打断,“可是你身为十殿阎罗之一的第五殿之王,阎罗王,就不能有一丝危险。”

    “可是。”

    白无常笑意不变,“可是魔教很可能会向你出手,你的生命实在很危险,我们不能离开你。”

    无生不语。

    他已明白这两个无常跟定自己,绝不会离开的,自己也很难摆脱他们。

    小蝶看了看白无常,“你真的是白无常?”

    白无常摇了摇手里雪白的哭丧棒,铃铛叮叮作响。

    紧紧咬牙,阴恻恻的笑着凝视小蝶。

    小蝶躯体不由的又抖了抖。

    她并没有看一眼黑无常,黑无常却在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小蝶。

    被这双眼睛盯着,绝不会舒服。

    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小蝶仿佛已从他眼眸里看出了很多言语。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漆黑的夜色,夜色里现出剑光。

    他见过这种剑光,在长安街见过,一路上也见过很多次。

    这正是小路的剑。

    黑白无常已飘了出去,剑光已消失,人影已不见。

    白无常笑了笑,面对无生,“看来这里想要你命的并不少。”

    无生点头。

    小蝶轻轻拍了拍白无常的肩膀,“你为什么不将那人抓住?”

    白无常阴恻恻看了小蝶一眼,并没有说话。

    黑无常却在冷冷盯着夜色,“我知道他是什么人?”

    白无常笑了笑,“什么人?”

    “是小路。”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盯着黑无常,“你认识这人?”

    “非但认识,而且很熟。”黑无常冷冷的说着,“他是魔教四大护教法王,我们已交过很多次手。”

    小蝶吃惊。

    这人居然是魔教四大护教法王,他为什么多次与无生交往?为什么说出很多危险之处?

    小蝶想不通。

    他看了看夜色,又看了看黑白无常。

    黑无常点点头。

    白无常也点点头,手里的哭丧棒轻轻摇晃,铃声骤响不绝。

    小蝶只觉得一股倦意从背脊飘起,然后整个人都使不上一丝力气,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无生叹息。

    他柔柔将小蝶抱起,凝视着黑无常,“现在你可以说了。”

    黑无常点头,“情非得已,还请阎罗王勿怪。”

    无生点头。

    “小路是魔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

    无生点头。

    “魔教四大护教法王有四个,小马,小路,御清云,飞毛腿。”

    “飞毛腿?”

    “是的,他也是。”

    “你们知道的事情好像很多。”

    黑无常摸了摸漆黑的哭丧棒,点点头,“也许比你想象中要多点。”

    “你说说看。”

    黑无常笑了。

    他笑的样子也跟哭差不多,说不出的冰冷、阴森而恐怖。

    白无常笑着点点头。

    黑无常才面对无生,“小蝶就是这一代的教主,绝对比上一代冷夜魔君更毒、更狠、更辣。”

    无生盯着小蝶。

    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惊讶之色。

    他仿佛早已知道这样的人,这样十恶不赦的江湖祸害,百年难得一遇的灾星。

    黑无常叹息,“现在她并没有恢复记忆,所以才显得很善良。”

    “你们怕我会落个御清风的下场?”

    黑无常点点头。

    无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有事的,御清风是御清风,无生是无生,我们不一样。”

    黑无常叹息。

    他很想说冷夜魔君是冷夜魔君,小蝶是小蝶,他们也不一样。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也不忍说出口。

    他与无生只是初次见面,却已深深了解这种人,这种人决定的事,绝不会有一丝改变,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会改变。

    “我很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白无常笑了笑,“什么人?”

    “小公子。”

    白无常脸色变了变,“这人已到了东海,就在桃林。”

    “在做什么?”

    “在对着一口棺木。”

    “现在能不能找到这人?”

    “能。”

    无生的眸子已落到外面。

    黑无常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又看了看无生,“你不想吃一点点再走?”

    无生摇头。

    他石像般走向漆黑的夜色。

    轻烟般掠起,掠向桃林,桃花暗香飘飘,小蝶体香悠悠。

    熟睡中美人生出的香味,岂是桃花之香所能比的。

    黑白无常的飞行速度已够快,可是他们也只能勉强跟上无生,受了重伤的无生。

    夜色暗淡,苍穹现出曙色。

    一夜的吹风,无数桃花仿佛比昨日更加新鲜而娇艳,更加可爱而迷人。

    无生进过桃林的时候,特地摘了一朵,斜插在小蝶柔软的发丝上。

    黑白无常指了指八仙楼,并没有进去。

    白无常阴恻恻笑了笑,“枪神进去便可见到那口棺木,我们不能在白天出现。”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面对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轻轻吹了吹小蝶的脸颊。

    小蝶伸了伸懒腰,吐出口气,脸上已现出了笑意。

    每天睁开眼就可以见到心爱的人,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她的笑意不但幸福,也极为欢快。

    晨色依稀带着夜色里那种冷意,小蝶轻轻贴着无生,“我最近好像很懒,很容易睡着。”

    无生点头。

    “你这样抱着我,觉不觉得辛苦?”

    无生摇头。

    小蝶又笑了,“你真的不累?”

    无生不语。

    他面对着东方曙色,忽然掠起,掠向桃花林最好的地方,平安客栈。

    石像般挺立在最高的地方,面对着东方。

    “我可以下来吗?”

    “可以。”

    小蝶凝视着东方渐渐现出的红晕,激动的不由笑出声来,“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无生叹息。

    新鲜阳光柔柔的飘起,大地夜色已彻底驱除,寂寞已逝。

    一只公鸡仰面啼鸣,鸡圈里几只小母鸡扑腾了几下,跳了出来,在山坡上寻找食物。

    小蝶笑着指了指那几只结伴而行的鸡。

    “你看见没?”

    “我看见了。”

    “我也好想变成其中一只,跟着满山跑。”

    “你现在也可以做。”

    小蝶不语。

    她忽然回过头,凝视着无生。

    她发现无生忽然有了种变化,却说不出哪里在变,空空洞洞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新鲜的阳光既没有给他带来快乐,也没有带来喜悦。

    “你并不需要变成满山坡到处跑的小母鸡。”

    小蝶吃惊的盯着无生,“你今天好像很特别。”

    无生叹息。

    小蝶柔柔贴着无生躯体,柔柔伸出一根手指,“我们在拉勾勾。”

    “为什么要拉勾勾?”

    “等到这次江湖上的恩怨了解之后,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无生不语。

    小蝶轻轻戳着无生的胸膛,“我们可以盖个小木屋,打鱼、放羊、种地、养猪。”

    她说着说着神情里喜悦、欢乐之色更加剧烈。

    无生叹息。

    街道上渐渐已有了人影,店面已渐渐已开了门。

    八仙楼并没有开门。

    这里的生意很不错,不少莫名而来的人已在外面等着,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已等的直喘气。

    其中一个指着大门厉声大喝,“这里老板坐化了?”

    另一个大汉忽然从腰上摸出一柄板斧,冷冷的嘶叫着,“你们再不开门,老子要杀进去了。”

    没有人开门。

    板斧忽然挥动,劈向八仙楼的招牌上。

    陈旧、古朴、悠久的金子招牌骤然被劈得粉碎,招牌落下,边上十几个人已离去。

    他们知道这下要出乱子了,八仙楼屹立东海几十年之久,并不是偶然,没有一定的力量,好像也说不过去。

    有的人已悄悄在对面茶楼做了下来,等着看一场好戏。

    板斧再次飞起,大门忽然被劈得稀巴烂。

    这人气汹汹的走了进去,后面还跟着几名大汉,身形彪悍、满面怒容,动作都很矫健而迅疾,在江湖中走动几天的人,都不难看出,他们都是好手,无论是杀人,还是打人,都是一把好手。

    在这里走过一天的人,都会听到桃林七恶的名号,他们不但极为凶狠,也极为喜爱折磨人,特别是折磨人这招数,他们已是冠绝群雄,实在很难有人比他们更出色,就像是里面的厨子,也是极为罕见而驰名的。

    他们折磨人,并是一般的出色,被他折磨过的人,据说已不像是人。

    男人被他们折磨过,也许就会说自己是女人,还会说自己生了十七八个小孩。

    八仙楼外面站着几个镖师,其他的人都已远远离开。

    镖师们刀头舔血的日子已见得很多,所以并没有觉得惧怕。

    对面茶楼的生意变得很好,一下子挤满了人,有的人摸着茶壶走在门口,盯着这八仙楼。

    每个人都看着他们气汹汹的走进去,每个人都相信里面的老板要倒霉了,一定要被折磨了。

    被他们折磨过后,肥胖、矮小、爱笑的胖老板,说不定说自己是鬼,到处飘动的野鬼。

    每个人都在替这家老板捏把汗,希望他还能说句正常的话,是个正常的人。

    半炷香的时间已过,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七八条大汉进去好像已消气了。

    这时一个肥胖、矮小的胖子施施然走了出来,满头汗水如雨,迎面看了看几名镖师,温和的说着,“实在对不住了,今天被包下了。”

    一个镖师忽然握住刀柄,冷冷盯着老板,“被斧头包下了?”

    他说的斧头,便是刚刚进去的桃林七恶,恶名远扬,恶的不能再恶的那种。

    老板当然知道,他擦了擦汗,陪笑着,“不是。”

    这个镖师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老板,“那是什么人包下的?”

    老板笑了笑。

    他一笑起来,脸上的五官就找不到了,可是别人看见,却生不出一丝厌恶之色。

    他垂下头,在考虑着怎么说。

    这个镖师已失去了耐心,厉声大喝,“快说,否则老子拆了。”

    老板已要哭出来了,盯着地上的牌匾,“包下八仙楼的是。”

    “是什么?”这镖师忽然用刀鞘抽打着老板的屁股。

    老板忍住痛苦,嘶声叫着,“不是。”

    镖师一脚踢向老板,冷冷的笑了笑,“真特娘的窝囊。”

    老板重重撞在坚硬、厚实的墙壁上,软软滑下,嘴里不停的嘶叫着,“你们不要进去,里面里面。”

    镖师不再看他一眼,紧紧握住刀柄,大步昂首走了进去。

    他努力挣扎着站起,瞧着一个个镖师进去,眸子里现出惋惜之色,“里面去不得,里面去不得。”

    几个镖师走进去忽然怔住。

    最前面是个额骨高耸、面容冷峻中年人,一张嘴巴裂开的很大,干净整洁的下巴,少了半边,耳朵也少了一只,这人忽然停下,“大家小心。”

    多年的刀头舔血日子,已令他变得极端小心,对危险的感觉,简直比恶狗对骨头还要灵敏。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在发凉、发苦,因为后面没有人回话,一个也没有。

    他已感觉背脊已被冷汗湿透,屋子里阴森而诡异,温柔而可爱的阳光照进来,没有一丝活力,每一道光线都变得说不出的昏暗而不祥。

    所有的人都已不见了。

    屋子里一张桌椅也没有,仅有一口棺木。

    他缓缓转过身,后面的人赫然已不见,几把一起生死与共的快刀竟已不见。

    他冷冷的瞧着棺木,脸颊上冷汗不知何时已沁出。

    “到底是什么人?”

    棺木里已传出冷笑,这种笑声很容易令人骨头松软,意志崩溃,躯体虚脱,思想绝望。

    只有笑声,没有说话。

    这已足够,已足够将活人的胆子吓破,吓坏,甚至可以将大活人活活吓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出来?”

    他说着话的时候,那只手已握紧刀柄,紧紧握住,刀却在鞘中剧烈抖动。

    刀已不稳,握刀的手更不稳。

    这把刀纵使出鞘,也无法杀人,因为这把刀已没有信心,更没有勇气。

    出鞘的刀如果没有这两样,一定会等着被杀,而不是去杀人。

    “你居然要我出来?”阴森森的话语声中,竟带着神秘而奇异的讥讽、嘲笑、轻蔑之意。

    刀鞘里的刀抖动更加剧烈,握刀的手背青筋已扭曲、松软,一双眼睛已到处搜索着。

    他并不是的笨蛋,就算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也没有忘记将身边的一切估算一下,他估算的极为认真,也极为仔细,每一次杀人与被杀,他都经过这种估算,没有这种估算,他的小命也许已死了一百次了。

    高手相争,已不单单在招式上争胜负,身边环境的影响,也事关重要。

    江湖刀头舔血的人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他们这类人,是很难明白里面的酸楚与哀伤。

    棺木没有动,四处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的酒楼,居然被一口棺木占有,他特地踩了踩地面,地面上没有机关,墙壁上也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额角冷汗更重,他的心神已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