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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花香的风吹拂在脸上, 虚度原上七月初的太阳暖意融融却不炙热,让人昏昏欲睡。不远处有小儿的说笑声, 清亮而娇憨,稚嫩又纯真, 使人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秦深打了个哈欠,抬起睡眼惺忪的脸遥看远方。
火龙果树丛内,丢丢和龙龙戴着手套采摘枝头上红颜的果实,摘了一会儿,龙龙禁不住诱惑,脱掉手套开始吃火龙果。红心的果子沾了他满脸的汁水, 甜蜜中带着一点点酸的味道让小儿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丢丢“嘿哟嘿哟”地摘下一个扔到篮子里, 甩甩酸溜溜的胳臂问龙龙:“好吃吗?”
“嗯嗯。”埋头吃的龙龙顾不上说话,塞了满口的果肉说话含含糊糊,“灰常好吃,你也吃啊。”
丢丢往秦深所在的方向悄悄看了一眼, 伸手要摘掉脑袋上的遮阳帽。
“不准摘。”爸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丢丢不好意思地缩了一下手,不敢去摘太阳帽了,索性不管它,脱掉手套蹲在篮子旁边挑了一个小的火龙果,细致地剥掉外面的果皮露出里面柔软的果肉,汁水丰盈,诱人极了。
“喵~”身边多了一只小奶猫, 小爪子搭在自己的腿上,渴望的琥珀眼看着他。
丢丢摸摸小奶猫的头,“这个给你。”
“丢丢最好了。”小白猫欢呼一声,接过丢丢给的火龙果就开始吃,不一会儿小白猫就成了红猫。
丢丢又剥了一个,一只甩着尾巴的小麒麟蹲在一边,娇软地“呜呜”。
“好,这个给你。”
小麒麟歪着头蹭着丢丢的手背,忍受不了火龙果的香甜,吃了起来。
看他们吃的高兴,丢丢继续剥第三个,刚要送到口中。
“丢丢,我也想要。”嘴巴边染了一圈通红的龙龙蹲在丢丢身边。
丢丢默默把嘴边的火龙果给了龙龙,他有些不想剥第四个了。
龙龙吧唧在丢丢脸上留下一个红彤彤的亲亲,“丢丢最可爱。”
丢丢嫌弃地去擦,“脏死了。”
龙龙受伤地捂住胸口,他被嫌弃了、被好朋友嫌弃了……委屈地捧着火龙果啃,“丢丢的洁癖真讨厌。”
“是你自己太脏了,吃火龙果怎么可以吃得到处都是,像是血盆大口。”丢丢重新戴上手套,剥火龙果太多,手指都疼了,他不吃了。
站起身时一个被剥去一半果皮的火龙果送到了眼前,丢丢看着抓住火龙果的修长手指,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爸爸。”
“这个给你的,火龙果够多了,不用摘了,你们休息吧。”
“可是……”
“嗯?”
“爸爸,你手上黏了汁水,红红绿绿的,看着好脏。”丢丢明亮的双眼清晰倒映出秦深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沾了许多污渍。丢丢对着手指,心里面在动摇,究竟是接过爸爸剥好的火龙果还是拒绝。
秦深被孩子纠结的摸样逗笑了,干净的那只手揉揉孩子白皙的面颊,“那就算了,爸爸自己吃……”
“给我啦,我不嫌弃爸爸。”
“真是我的荣幸。”秦深捏着孩子脸的手稍微加重了一点点力气,“吃吧,爸爸去摘点儿葡萄。”
夏天水果多,红了火龙果、绿了葡萄,当然,葡萄不仅仅有绿色的品种还有深深浅浅不同紫色的,蒙着白霜的葡萄缀满枝头,秦深摘了一串放进篮子里,又走了几步来到一片山葡萄这儿。这些葡萄还是郭跃带来的种子培育的,用来制作葡萄酒最好不过。也不知道郭跃和章瑞泽走到了哪里,是否穿过虚度原、是否到达妖界,去了妖界之后又停留在哪里?
风裹着水果的甜香从边界吹进虚度原的深处,万万里虚度原平静安宁的表面看起来岁月静好,心旷神怡。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摘着葡萄的秦深不知不觉念出这首小诗,现如今虽不是隆冬落雪的季节,但点起红泥小炉煮个砂锅喝小酒还是可以办到的。捻了一个葡萄送入口中,酸得皱紧了一张脸,秦深逼着自己吞了进去,口腔中口水不断分泌,依然无法冲淡酸涩的味道。一颗火龙果出现在自己面前,秦深感动得眼泪哗啦啦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从火龙果下面传来,“老板,帮人家剥开好咩?”
秦深:……
秦深,“不好。”
身为神君,在吃这件事情上,可以是没有威严、没有底线的。
秦深摘了一篮子的葡萄,又提了孩子们装火龙果的篮筐,扬声对果园里面的孩子说:“不准走远了,玩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爸爸。”丢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丢丢有分寸,田地里又有干活的黄三尾三人,不会有事的。
秦深提着东西从西北角的楼梯下来,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只是轻嗅一下就觉得要醉了,面上透出微红,也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吸了酒气要醉了。
“老板,猴儿酒酿造时间已达五十年光阴,已经到了味道最好的时刻。”酒坛子宝贝现出身形,他脚边是自己的原身,坛盖启开小缝,仅仅这一点点的缝隙就让醇厚的酒香在中庭中弥漫,熏醉了所有事物。
酒越陈越香却也不是要一直陈放下去,美味有着自己的巅峰,在最恰当的时间呈现,会有最迷人的姿态。
猴儿酒,陈放五十年,最佳。
不知何时,秦深已经放下了提篮走到了院中,被酒香吸引同到在这儿的还有客栈的其他人,两个孩子依偎在他的脚边,小脸儿通红,控制不住的笑呵呵出声,他们已经被空气中的酒香弄醉了。
“喝醉”的两个孩子不吵不闹,就乐呵呵的笑着,酒品不错。
秦深一手夹了一个送去房间,不让他们继续闻酒味了,免得影响身体。走的时候他吩咐道:“打上一壶出来,我们尝尝。”
合拢上门,确保不会有酒味再进入室内,秦深转身步入中庭,见到一杯新打出来的酒水被仇宝成拿在手上,大厨脸上满是失望。
“闻起来很香,但喝起来……”仇宝成皱着眉,搜肠刮肚地想着合适的形容词,“就是没有达到心理预期吧,而且我还觉得很难喝。”
秦深心里面咯噔一下,难道五十年佳酿没有任何诱人之处?
“等等,他们人呢?”秦深想到一个事儿,人鬼与妖物有别,会不会六娘他们喝了感觉就不一样了?
仇宝成左右看了看,奇怪了,“刚才还在的。”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秦深和仇宝成循着声源望过去,见到一只雪白的兔子倒在地上,两只长耳胡乱地动着,长长的兔子牙兴奋地上下磕碰,依稀可以分辨出他是在说喝、继续喝。
过一会儿,一只打着“醉拳”的大公鸡咯咯咯地从宿舍里跑了出来,黑豆眼潮红一片,舞动着翅膀在回廊里狂奔。
图图和姬无涯都是从五娘姐妹的房间里跑出来的,他们化成原形了,那蜘蛛精姐妹们?秦深朝着大开的房门往里看,一堆面盆大的蜘蛛倒在地上,细长的腿不时抽搐一下,却还不忘用嘴巴去够盛满酒液的杯子。
在蜘蛛精旁边早有一只黄毛狐狸醉倒在王乐彬的怀里面,面对现在的情况不知所措的王乐彬无助看着秦深。
秦深抽了抽嘴角,“看来妖怪们好这口。宝成哥,他们喝了多少?”
“我打了一盆出来看看成色的,大概一斤吧。”
“看来劲儿挺大的。”醉倒一群妖怪显出原型,秦深有一种进入动物园的错觉,他抹了一把脸说:“我们把所有的酒倒出来过滤一下装瓶吧,这个我们也不懂,就别用甑蒸馏一遍了。”
“好,就用之前装米酒的那种瓶子?”
“嗯,就用半斤装的吧,不不,还是150g的那种小瓶子。”劲头太大省得一次性卖多了,喝出事儿来。
员工醉倒一片,当老板自己的顶上,站在吧台这边翻看登记薄,从清明至如今生意都不是很好,不说零零星星住进客栈要穿过虚度原的妖精们,就说渡船吧,至今也就靠岸过三次。上一次秦深询问过大头鬼,好像是说恶鬼地狱中有个穷凶极恶之辈趁着守卫换班时的空挡逃了出来,整个幽冥鬼蜮提高了搜查戒备,以防恶鬼从鬼蜮中逃到他界引起动乱。
因为此,渡船提交的开船申请三次就有两次不通过的,以前是地府官员求着渡船多开几班,现在船想开却不给资格。
“老板,两个单间,再来些好酒好菜。”
少年清朗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前传来,秦深抬头去看,眼中赞赏一闪而过,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摸样,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姣好的长相已经脱离了儿童却还不是男人,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葱稚嫩,白色西装如雪衬得少年更加明朗阳光。
少年弯弯眉眼,“老板,我知道望乡客栈的规矩,我叫谢必安,这位是我的搭档范无赦,我们来自于地府。”
谢必安,白无常。范无赦,黑无常。
继崔判官,又有地府工作人员到客栈来了。
怕秦深看起来不方便,谢必安弯腰将自己的搭档抱了起来,抱在怀中的孩子大概也就七八岁,穿着和谢必安一样款式的西装,不过他通体漆黑,抱着一根比脸还要大的棒棒糖在吃,粉嫩的小舌头已经被棒棒糖染上了颜色,脸上还沾着糖渍。
一双大眼慢慢挪动,落在了秦深的脸上,“老板好,我要八十年的女儿红、十斤牛肉。”
女儿红、牛肉片,武侠标配套餐。
不过……
八十年的女儿红,貌似有有点儿惨。
“女儿红没有,我这边有桃花酿,二十年的陈酿,绝对好喝。”秦深卖力地推荐着自家的酒水。
“怎么可以没有女儿红,客栈不都卖这些?你这是啥客栈,不正宗啊,难怪叶孤城、西门吹雪、令狐冲不愿意过来的。”
秦深瞪大了眼睛,“这些大侠是真的!?”
“不是不是,老板误会了,这几个是无赦手下的鬼差。”
秦深虚惊一场又有一些失望,还以为可以见到偶像四条眉毛的呢,“桃花酿肯定比女儿红好,你们喝了会爱上的。”
现在两三点不前不后的,吃个饭也就是个下午茶,黑白无常的下午茶风格绝对不一般,切片的卤牛肉十斤在盘子上堆成小山,切丝的猪耳朵拌着香菜和花生碎,还淋了一点点辣椒油增加香味,盐水煮的花生被放范无赦拉到身前吃掉了半盘子,花生壳肉眼可见地在他手边堆高,吃东西的速度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来来来,尝尝客栈酿的米酒桃花酿,包君满意。”
在秦深堪称殷勤的动作下,两杯酒放到了谢必安和范无赦的面前,酒杯就是喝白酒时的小口杯,一口十毫升左右的样子。
范无赦鼓嘟起了面颊,粉嫩的小嘴不满意地嘟囔,“一杯哪里够,最起码要十斤。”
“不准喝多,我们出来是处理公务的。”谢必安伸出手在搭档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凑到范无赦耳边悄声地说:“那东西借黄泉路逃到了人间,我们要是抓不回来,今年的年终奖就泡汤了,你想吃再多的棒棒糖都没有。”
“好吧好吧。”范无赦想想自己是一个月光族,全靠老谢支援,年终奖至关重要,忍痛说道:“一杯就一杯吧,解解馋。”
秦深忍不住莞尔,黑无常顶着一张稚嫩的面孔用老酒鬼才有的口气说话,忍俊不禁。
“不是我不给你多上,而是我这边的酒醇厚绵长、喝多了容易醉,所以需要酒水的话每餐每人就供应一杯。”秦深期待地催促他们两个,“快尝尝看,给我指点一二,看看还有没有地方需要改进的。”
范无赦小孩子心性,喝酒就是大口灌,才不会细细去品,一口闷掉之后像是睡不醒的眼睛睁大,里面噼里啪啦的开始冒出许多星星,半响没有说话。
谢必安看范无赦这个样子感兴趣地挑眉,他好风雅,喝酒喜欢观其色、闻其香、尝其味,综合起来都不错,在他心目中才能够称之为好酒。
既然老板让他指点指点,肯定要细细说出其中一二来。
盛放在口杯内的一汪浅酒有着淡淡的粉,如春日里温柔的桃花娇艳,看着桃粉色身体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忙碌奔波了十数日的辛劳逐渐褪去,整个身体如同泡在暖洋洋的水里面,倒头便可以睡上一觉。
阴曹地府的官员不会轻易被带走思绪,恍惚一下已经非常难得。
谢必安看了秦深一眼,垂下眼拿起了口杯送到嘴边,还未入口,绵密的香味率先涌入鼻腔,精神一振,眼前好似出现了十里桃花,美轮美奂。一口喝下,如同喝下十里桃林,桃花纷飞,席卷来春意浓浓。
好酒!
“如何?”秦深疑惑地问黑白二使,感觉他们喝酒喝出了一个世界。
“太少了。”范无赦抬起头大张着嘴巴,抓着口杯往里面倒,勉强搜刮到那么一滴,大感遗憾,“应该来上两斤,喝个痛快。”
谢必安脸上也带着可惜的神情,“老板,贵客栈的酒毫无挑剔,要不是我们有公务在身,绝对要上十斤不醉不归。”
秦深,“……”这个更加夸张。
露出了笑容,他也没有想到碧粳米做出来的米酒经过铜甑的蒸馏再在酒坛子内陈放上二十年,效果如此出色,那一汪如同藏了一个春天的酒水就算是滴酒不沾的人也会爱上。
唯一可惜的是销路还没有打开,他不缺钱,缺的是引起三界八方的注意,打响知名度才能够引起大妖大神的到来,他要的是寿元啊。
要是可以,他愿意去其他三界打广告,请知名代言、砸万金承包广场的大屏……
“客栈的酒水好,烦请二位使者帮我宣传宣传。”请人帮忙怎么能够没有任何表示,所以秦深说:“我送使者一人一瓶桃花酿。”
“多少?”范无赦眼睛猛闪,好酒如他最好来上个一缸。
“200ml一瓶。”
范无赦失望地垮下肩膀,“小气啊。”
范无赦的外表形象就如同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可爱正太,沮丧的摸样让人有给他顺顺毛的冲动。牢记这位是黑无常的秦深轻咳一声,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萌正太的脸上挪开,“200毫升是此款酒最小包装的,还有300毫升的,使者觉得之前的无法畅饮,我可以送这个。”
“老板仗义,大好人。”
秦深失笑,真是小孩子的心性。
桃花酿不再提供,二位使者身上也带着公务不好过多饮酒,秦深就让厨房做了蛋花蛤蜊汤,就着咸鲜的汤水吃牛肉、猪耳朵等等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听崔先生说,黄泉路得不到修缮经常出问题,二位使者来到人间是为了处理这个事情吗?”为了避免误会,秦深加了一句,“我并不是打探二位的工作,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有问。”
“告知老板也无妨,反正也不是太大的秘密,客栈有渡船靠岸,不从我们口中得知,他们应该也会说起。”白马王子一般的谢必安吃起牛肉来十分豪放,一筷子二十多片送入口中咀嚼,动作却非常优雅,让人怀疑刚才那一口是自己的错觉。“有恶鬼逃到人间,我们是来抓捕的。”
这个信息真的很劲爆,秦深睁大了眼睛,“我这边开业来只有从望乡津渡去幽冥鬼界的客人,没有见过从彼岸到此岸的啊!”
“非从老板这边潜入人间,而是黄泉路。”黄泉路并非单向通道,厉鬼掩人耳目前潜入黄泉,借机来到了人间。
谢必安又吃了一口牛肉,咽下口中的食物说:“从恶鬼地狱跑出来的厉鬼,其生前杀人无数,以虐待人为乐。曾经率军围困城池,己方粮草耗尽之后就纵使手下抢掠附近村落的百姓,男的充作苦力、战俘,女的充作军(妓),老人当柴火烧,小孩子拖进厨房送入锅灶……被围困的城市有将军及百姓数万,坚守不住打开城门投降,却迎来了更大的地狱。”
“纵使手下烧杀□□略,无恶不作,短短一日昔日富饶之地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样的恶鬼为什么没有杀死,魂飞魄散,反而进入恶鬼地狱让他趁机逃跑?”
范无赦嗤笑一声,“魂飞魄散不过是一时痛苦,转瞬即逝,太便宜他了。像这样丧尽天良的只配永远活在炼狱之中,尝遍他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永不超生。”
秦深怔了一下,醒悟过来,灰飞烟灭痛苦便终结了,怎么对得起无数惨死之人。
“是我想岔了。”
“老板只是没有想到而已。”谢必安笑着说。
“这种比恐怖分子还要危险的人物从地狱逃匿,人间会不会陷入危险。”
谢必安让秦深勿要忧心,“此鬼身上被下了禁制,进入凡间之后禁制就会起作用,在人间不会引来太大的麻烦。不过,我们已经派了大量人手进行抓捕,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们二人途径红叶镇,实在是扛不住身体上的疲惫就进了客栈小憩一夜,明早就会继续追捕。
秦深点点头,有地府公务人员加紧工作,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黑白二使第二日便匆匆离开了客栈继续巡视,并且带走了秦深为他们准备的酒水,这就是为了打响知名度做的前期投入,真想去其他三界打广告,秦深抓狂地想。
…………
“老板,客栈旁边林子里面的水果卖不?”秦深送完丢丢回到客栈,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喊他。
秦深已经看到喊他的人了,是个拖着板车的小老头,老头儿干干瘦瘦,皮肤因为辛勤劳动早已变得黑黄,穿着破洞的老头衫和作训库,脚上一双胶鞋贴了好几个补丁,随着走路脚底若隐若现,可以看出鞋底已经被磨得很薄了,几乎快要洞穿。
秦深看着老人家满头大汗的脸以及脸上淳朴讨好的笑容,笑着点头,“卖的,水果太多了,客栈一时还消耗不掉。”
“老板什么个价钱?”
“按照市场上的批发价来就行。”
大片的果林因为有客栈井水的作用,成活率是百分之一百,第一年栽种下去长出来的果子味道不是很好,秦深就没有要,今年开春之后陆陆续续结果的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上了一个档次,大家都很喜欢,就再也没有出去买过水果吃。
但一日三餐都吃水果,全家老少加起来也吃不了那么多,仇宝成发挥浑身解数做出果脯、果酱也消耗不了多少,挂在枝头上的果子依旧成山。
秦深正想着将水果交易给山上的居民,还没有来得及提这件事儿老头儿就来了。
老头那辆板车不大,堆上百来斤果子也就差不多了,但秦深小瞧了妖怪们,他们总有办法打破空间的壁垒,让一个毫不起眼的物品成长为空间法器,这是源于他们血脉的传承,是古早以前人类也掌握的法术,但因为末法时代、动乱跌生,很多法术典籍在战火中佚散,人类修士已经做不出乾坤物品了。
老头一口气装了一千多斤的各色水果,给了秦深钱之后就拉着板车往山里面去,看来是要进去摆摊了。
走之前老头说了,等卖了这车水果他还来客栈,有钱住客栈就可以去妖界看看亲戚了。
从枝头摘了一个染着绯红色的水蜜桃,浓浓的桃香,闻上一下,心旷神怡。
反身回到客栈秦深被一群围在电视前看电视剧的人弄得无语,直播的时候追了一遍不算,现在重播依然在看,有这么好看吗?
六娘捏着手绢抽抽搭搭,“虐死了虐死了,女主你说啊,你把你的喜欢告诉亲爱的明伸啊,别再误会下去了,你把明伸虐的这么惨,老娘好想撕了她。”
“呜呜,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的男人,看他淋着雨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好想把他拥进怀里。”这是五娘说的,同样泪眼朦胧。
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六娘众姐妹前面的黄三尾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眼睛成了鱼眼泡,哭得太猛感觉随时都会抽过去。
秦深,“……”
兰德起&王乐彬&仇宝成,“……”
不追剧的四个都很无语好吧。
客栈还有两位临时工,把误会说开了和好之后又一起畅游在游戏的海洋中了,边看电视边玩游戏,图图的两只兔子眼已经看不到除了红色以外的颜色了。
“唉,电视剧真害人,”
“可不是。”王乐彬心有戚戚地附和老板。
秦深他们无法理解六娘等人的狂热追剧行为,反正电视看完了之后也不影响正常工作,秦深也就没有阻止众人的疯狂。
但他显然还是没有弄懂狂热粉丝,隔日,快递小哥如同以前每一次送包裹来到客栈那般虔诚地放下包裹之后,蹿到电动车上,手上转动着把手使力,转眼就没有了身影。不一会儿,两眼哭得浮肿正在用热鸡蛋滚眼睛的六娘出来拿包裹。
1米*1米*2米的大箱子她单手就扛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五娘,三尾,我们的快递来了。”这个快递是他们三人合买的。
“这么大的箱子,你们买了啥?”秦深凑头过来问了一句。
六娘连忙神情戒备地捂住开了一半的箱子不给秦深看,“不准看,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好,好。”秦深摆摆手,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走远几步,“我不看。”
六娘盯着他。
秦深摸摸鼻子,“我再走远点儿行了吧。”
六娘这下满意了,笑眯眯地给秦深飞了个吻,“最爱你了老板,么么哒。”
秦深抬手拍飞这个么么,撇嘴说:“这么敷衍的亲亲我不要,你留着给你的明伸吧。”
六娘飞快地打开箱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惊叫了一声,充满喜悦。
秦深下意识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六娘整张脸贴在箱子上,抱住箱子甜腻地喊:“老公~~”
秦深惊悚,“……”扭头正好看到从中庭那边来大堂的兰德起,帽子绿了?!
又有客人来,六娘已经没心思在大堂内站班了,急不可耐地走回宿舍要和黄三尾、五娘他们俩分享包裹里面的东西,急匆匆走的时候还不忘让秦深体谅一下他们追星的心情,“老板麻烦你自己接待一下,我没空,爱你爱你,么么哒。”
秦深无力吐糟,箱子里面肯定是他们的男神周边。
来的客人是前两天向秦深批发水果的老头儿,他踏进大堂时摘掉了罩在头上的草帽拿在手上扇风,客栈内适宜的温度让他长吁了一口气,临近中午,外面的大太阳太晒了。
“老板好,好久不见。您栽种的果林真好,结出来的果子各个好吃,我带到山里面没多长时间就卖完了。”老头儿笑呵呵的和秦深分享自己的售卖历程,赚到了钱让他笑得合不拢嘴,“这下有钱了,我可以住店去看我闺女了。”
“老人家闺女在妖界?”
“是咧,客栈二十年前不是照常开的嘛,我女婿就从妖界过来和我闺女看对眼儿了。人间终究不是咱妖怪待的,以前有喊打喊杀的卫道士,现在有恶劣的生存环境。”老头儿抱怨一下妖怪恶劣的生存环境,直言这种破地方以后自己就不回来了。
秦深眉头微蹙,他不喜欢老头说人间的种种不是,但并未说什么。这就是像是个立志要移民的人一样,不停贬低自己的祖国就会得到心理上的优越感,从而说服别人也在说服自己,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过多争辩无用,反而伤了和气。
反正无法说服彼此。
“闺女女婿结婚之后就去了妖界,我舍不得老家的一切,就没有跟着,现在那片拆了,我无处可去,索性就投奔女儿去。”
从老头儿口中得知他是保家仙,供奉他的家族老一辈的过去之后,接受科学思想观念长大的小辈已经不信奉了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了,纷纷投奔更好的生活离开了老家,他一个保家仙守着一个空宅子无家可保,心中无力沧桑。
秦深听说过保家仙,就是民间特别是东北地区供奉的一种神仙,乃胡黄常蟒,受人供奉的同时也会庇护一家一姓,有预知祸福于人的能力。旧时在民间声望很高,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别说得到供奉,连保家仙是什么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要不是秦深翻看过丢丢那本讲述神怪的书,他也没有那么清楚的。
“大爷,你这口音听着不像是东北的啊,倒像是南边沿海人事。”
“又不是只有东北有保家仙,不准我们迁移搬家的啊。”
“行行行,这当然是可以的。”秦深给大爷做了登记,对方就住一晚,明儿个就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去妖界,这是一刻都不愿意耽误。
“老板,能够先来一些小酒尝尝?”干瘪老头往椅子上一坐,肚子里的馋虫就动了起来,非常想就着花生米来上两杯。
“快午饭了,大爷你这是先喝上两杯,还是和午饭一起吃?”
“先喝上两杯,好几天没喝,这肚子里面的酒虫子都要翻了天了。”
秦深询问了,“有二锅头、啤酒、黄酒,还有猴儿酒,大爷要什么?”
老头儿听到那些普通的酒水名字还兴致缺缺,准备直接让老板上两瓶二锅头的时候,听到了最后面说的猴儿酒,浑浊的双眼迸发出精光,“猴儿酒?!!”
“对,五十年陈酿。”
“妈呀,我在三十年前喝过一次,毕生难忘。那次喝的还是十来年的老酒,五十年的要好喝成啥样啊。”回忆起铭刻在记忆中的味道,老头儿凸起的喉结滑动,口腔中口水迅速分泌,肚子咕噜噜叫着,不是因为饿了,而是酒虫子在里面翻了天了,“猴儿酒、猴儿酒,一定要这个。”
“大爷,猴儿酒难得,所以价钱上……”
“多少钱?”大爷盯着秦深,手放在腰包上,随时准备掏钱。
“一两酒两日的房钱。”这可不是秦深信口开河随便定的价格,而是经由天网app扫描之后得到的结果,一两酒可以抵现单人间两日。
老头儿眼睛猛闪,心里面权衡着利弊,最后抵挡不住猴儿酒的诱惑,当即掏出了钱,豪放地说:“来上一两。”
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猴儿酒可不是那么容易喝到的,白荡山上那群猴子小气的紧,想要买到猴儿酒没个大本事、大财力不行。
老头儿就要了一盘花生米就酒,其他什么都不要,等他喝够了就上主食面条,这顿属于中饭,包在了住宿费里面,不收他的钱。
之前猴儿酒是三两一装的,后来秦深想了想,又分出了个一两装的小份酒方便零售。他拿上来的除了这一小瓶之外,还有口杯内一小汪的赠品,这是午饭赠送的量。
别看之后这么一小口,也有十毫升左右呢。
与桃花酿不同,猴儿酒是淡黄偏茶色的,经过过滤已经没有了浑浊和絮状物沉淀,但看着也不够清亮,酒香味很浓,闻了醉人,但人真的喝上一口却喝不出多少酒味,反而觉得怪异。
以前秦深也喝过猴儿酒,不过不是陈酿,是买羊的时候猴子们送的搭头,吃起来更像是果汁。对于妖怪们珍惜的陈酿,秦深喝了一口之后差点儿喷了,因为特别像崂山白花蛇草水。
喝上一口,会成为毕生难忘的记忆。
可是妖怪非常享受这个味道,喝醉了甚至会变出原型放浪形骸,陈酿刚刚出来的那天秦深已经领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