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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了四五天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但温度骤降,北风吹得很急,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一会会就觉得要冻僵。leo收紧了脖子上的围巾,戴着手套从车子上走了下来, 打开了箱柜的柜门,偌大的货柜中堆放了许多来自于全国各地不同品种的火腿、腊味以及一个长条形的木箱子。
木箱很大,里面还藏着一个水箱,leo亲眼见到毕方琴女士的助理穿着防护服将毕芳阁展厅内巨大水族箱中的的鲛人抱了出来放进了水箱里,水箱内的特殊液体可以保证尸身不腐、永葆千年。
leo看着高大健壮、寒风中就穿一件褂子,露出长而卷曲的护胸毛的郭跃跳进了车厢内,蒲扇一样的大手摸着木箱比划着, 准备找出一个合适的角度将箱子扛起来拿进客栈。
leo提醒说:“箱子很重, 有三吨……多。”
好吧,他的提醒是多余的,壮如熊的郭跃已经把箱子扛了起来架在肩头,拱着腰从货柜中挪了出来。
“嘭”
从车子上跳下来的郭跃抖擞了一下身体, 扛着木箱子往里面走, 路过leo的时候诧异地说:“你不是说很重嘛,不啊,轻飘飘的。你说重,害我刚才使力太多,扛的时候差点儿站不稳。”
“……”leo愣愣地说:“哦,抱歉了,没有想到你力气这么大。我傻了, 看你的身板壮硕如熊,就知道你力气肯定很大。”
郭跃憨憨地一笑,“本来就是。”
不挡在客栈门口了,他扛着木箱子踏进了客栈,在leo看来是踏进了虚空中。
哪怕被客栈老板带着进入了一次客栈,让leo清楚明白客栈是真实存在的,可每次来到这边,他依然觉得神奇,仿佛那次进去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摘掉了右手的皮手套,leo忍不住在口袋里面掏药罐子,倒出来两粒扔进嘴巴里干嚼着吃掉。
“要不要给你倒杯水来,干吃药不舒服。”
leo看过去,见到客栈里面那个漂漂亮亮、文文弱弱的长头发男生扛着一箱火腿跳下了车,一箱子里面七条火腿,连箱子带火腿二三百斤肯定是有的。
leo扯了嘴角,觉得自己应该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不是药,维c片,就是干吃的。”医生让他紧张不安的时候就吃两片,可以缓解一下情绪。
黄三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扛着木箱子轻轻松松地走进了客栈他,他的身后王乐彬瞪了leo一眼,leo莫名其妙的,他和这个大个子男生没有过交集啊。
王乐彬表示,除了客栈里面的人,leo是头一个得到黄三尾关心的,能不让他在意吗。
仔细看看,白面书生一个,弱了吧唧的风吹吹就会倒。提了两大袋干果的王乐彬抬头挺胸继续走自己的路,leo与自己比,一点儿竞争力都没有。
客栈员工进进出出间一货箱的东西搬了进去,leo站在原地已经冻成了棍棍,双脚不断地原地走动,但是冷风跗骨,别说运动带来什么暖意了,感觉身体里原本的温暖也被寒风渐渐带走。
当最后一箱火腿搬了进去,leo艰难地关上门准备上车走人的时候,客栈老板秦深走了出来,朝着leo招招手,“你过来。”
“秦先生有什么事情吗?”关上门的leo走了过去。
“有些事情要问你,随我一起进客栈。”秦深抓住leo的手,带着人往客栈里面走。
leo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被冷风吹得面皮发白的他鼻涕都冻出来了。说话哆嗦,“我,我还有……事……”
“可怜的,你一个普通人在寒风瑟瑟里面站了这么久能行吗,刚才就喊你进来,你不肯。哈哈,冻感冒了别跟我家老章说工伤啊。”
leo脱掉手套哆哆嗦嗦地从兜里面拿出面纸擦鼻涕,摇着头说:“不、不会的。”
秦深跨过了门槛,看他真当真了说道:“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你别生病倒是真的,要是生病了,我们家老章就少了一个能干的助理了。”
走进了客栈,舒适的温度让leo觉得活了过来,他看到老板迎向秦先生,从他手上接过脱下来的羽绒服,面对秦先生时温暖如春的视线扫向自己,顿时让自己觉得如坠冰窖。
果然,老板的温柔只是对特定的人。
跨进了院门,通向主体建筑的小路上铺着圆润的鹅卵石,小路两边的院子开成了田地,种着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红润饱满的西红柿挂在藤蔓上、旁边长条的黄瓜顶上嫩黄的花朵还未掉落,绿色的茄子和紫色的茄子各种了两排,成熟度不同的灯笼椒挂在枝头,红的、黄的、绿的,植物界的红绿灯。
一洼韭菜割掉了一小片,旁边种的草莓已经开出了白色的小花。
有个胖胖的男人蹲在地上摘着葱,翠绿的葱叶在和煦的风中微微晃动,葱香味从割开的断口中飘散出来,很正、很浓郁的味道。
leo的视线扫过靠近屋檐的一个简易灶台,桶状的灶台上坐着个大大的铁锅,铁锅上盖着一个木头盖子,里面正煮着的东西,蒸汽顶得盖子“噗噗噗”响,蒸汽趁着这个间隙飞了出来,煮玉米的香味让这个冬日的早晨暖意洋洋。
站在老灶台前的女人身材很棒,长发用一根筷子一样的簪子团在脑袋上,藕粉色的毛线衣配深蓝色的a字裙,衬得气质温婉的美女如水一般沉静。她揭开了盖子,蒸汽随着滚沸的汤水飘动,玉米的香味更加浓了。
“五娘,玉米好了?”摘好葱的仇宝成站了起来,抓着一把葱问。
在leo错愕的目光中,五娘赤手探进滚烫的水里面,掐了一下玉米感受着软硬程度,“差不多了,我捞出来?”
“先放在锅里面闷一会儿,过个一刻钟再拿,味道更好。”
“知道了。”五娘点点头,用心记下仇宝成说的每一个小诀窍。
客栈内氛围温馨恬淡,难怪老板愿意常住在这里,就连他从踏进来这一刻开始,就想永远住在这儿。leo摘掉了围巾、手套,跟在老板夫夫后面往大堂里面走。
往前面走出去五六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从大堂里走了出来,站在了门口。精致的面孔和章俟海的很相似,一双杏眼水灵灵的,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就和他身上穿着的浅蓝色睡衣上的卡通绵羊图案一样软。
leo知道这是自家老板的遗珠,相认的时间并不长,以前一直由秦先生抚养,喊秦先生爸爸、喊老板爹爹。
至于,为什么老板的儿子会出现在红叶镇、为什么由秦先生抚养,leo理不清这里面的关系,也不是他应该去理清的,只要用心记下这个孩子是老板的儿子就好。
leo心里面想什么,身为老板的章俟海还真是不怎么关心,只要员工踏实努力、好奇心少就行。他急走几步,用手上秦深的衣服把儿子裹起来抱到手上,“丢丢怎么这么早醒了?”
现在才八点刚过,孩子放周末,可以好好的睡一个懒觉。
丢丢打了个哈欠,靠在爹爹怀里面摸着爸爸羽绒服帽子上的毛说:“睡不着了,就起来。咳咳……嗓子干,难受。”
章俟海听到孩子咳嗽,顿时紧张,用自己的额头去碰丢丢的,还好,不烫。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就像是生怕自己的声音稍微大点儿就会影响到孩子,“宝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身上没劲儿。”丢丢神情恹恹,精神不是很好。
秦深上手摸儿子的额头,“不烫,估计昨天晚上在浴缸里玩水,受凉感冒了。等会儿我给他冲泡一杯小儿感冒冲剂喝喝,今天多喝水。家里面有梨子,爸爸给你炖个梨子吃,嗓子很快就不疼了。”
“嗯。”丢丢向爸爸伸出手,眼巴巴地看着爸爸。
爸爸哪怕凶了点儿,但是生病了,还是爸爸最重要。
章俟海把丢丢交到秦深的手上,不舍的表情里面有些受伤、有些委屈,秦深伸出手安慰地拍拍他的头。
看到这一幕,leo感觉眼珠子要掉下来了,这还是他的老板,老板没有双胞胎兄弟吧?他的老板被人穿了?
“小孩子不舒服,找妈妈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堂内,洪烨和孟彰神君正在吃早饭,见到这一幕,洪烨理所当然地说。
秦深:“……”好想打人啊。
打不过,秦深决定还是翻个白眼好了,“对啊,山神大人看来是深有感触。”
洪烨咬断口中的粉丝,鼓着腮帮子说:“龙宝宝的免疫力超强,不好意思,没有机会给我感受过。”
秦深:“……”算了,不说了,心累。
秦深抱着丢丢到房间里面去给他换衣服、洗漱,章俟海领着leo进来让他看摆放在大堂内的木箱。木箱顶板已经被撬开,露出里面厚实的防震纸屑,其中一块被拨开了一些,可以勉强看到玻璃水箱内的情况。
章俟海示意leo从拨开的地方往里面看,leo疑惑,还是依言这么做了,弯腰凑上去看了一眼便吓得往后猛地倒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我明、明明看着装箱的,只有鲛人,没有其他,没有任何问题。”
“那肯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做了手脚。”
章俟海抬了一下下巴,让leo把所有的纸屑都清扫开,leo壮着胆子用胳臂去扫,纸屑落在地上,纷飞中玻璃水箱内的情况彻底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美丽的鲛人紧闭着双眼平卧在水箱中,神态并不安然,有泪珠在她的眼角凝结,充满了哀伤。长长的鱼尾在末端打弯,没有了漂亮的尾翼,这样的打弯并没有多少美感,在场的各位只是感觉到残忍,而不是什么残缺的美。
如果仅仅是如此,章俟海就不会将leo喊进来了,因为在水箱中不是只有鲛人。
鹤发鸡皮的老妇人紧紧地用双臂拥抱住鲛人,试图将鲛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但她太老了,岁月带走了她的容颜、她的健康和她年轻的身体,苍老的身躯无法将年轻体壮的鲛人揽住,所以展现给众人的只有别扭的紧贴和变态扭曲的占有欲。
隔着水箱,也能够闻到里面散发着浓浓陈腐的味道。
老妇人正是毕方琴,她身上穿着章俟海曾经见到过的孔雀绿绣大红牡丹的旗袍,浓绿配艳红,强烈的撞色在她活着的时候因为她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颐指气使的神态显得并不突兀。可人死如灯灭,那些气质已经随着死亡消失在了这具肉体中,浓烈的撞色没有美感,像是一个干瘪的茄子放进了鎏金骨瓷盘里面,只有突兀的违和感,剩下的大概也就是旗袍上巧夺天工的绣工让人赞叹一二了。
“呃,章俟海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癖好,看起来好恶心。”吃完饭的洪烨走了过来,站在水箱旁边面露厌恶地端详,“这么漂亮的鲛人被人类摧残,丧心病狂哦,你看,尾端那个打弯是被人为打断的啊。秦深弟弟的女朋友不是鲛人嘛,你弄来了这个也不怕鲛人生气,他们最护短了。”
“就是为了小宁才把这个鲛人弄了过来。”章俟海简短地将水箱中鲛人的始末说了出来,“有眼泪凝结,应该还活着?”
“我能够感受到微弱的生命气息,不过我对这种感觉不准的。孟彰你过来看看,这个鲛人还活着不。”洪烨朝孟彰招招手,让他过来。
孟彰神君走到水箱附近,看了一眼便说:“活着,但鲛珠碎了,能不能醒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真的吗?”有个人从楼梯那边冲了过来,蓝月儿下楼的时候看到摆放在大堂中间的水箱,也听到了章俟海说的始末。
当听到青龙神君说,水箱中的鲛人还活着,蓝月儿激动地冲了出来,祈求地看着青龙神君,“神君,我姑姑还活着是吗?能不能救救我姑姑。”
青龙神君的眼神淡漠疏离,与好打不平、仗剑江湖的热血白虎不同,他显得更加清冷无情,凡尘生命于他而言如同过往云烟,蓝月儿哭得伤心,但他很难被这种伤感感染到。
冷眼看着激动的蓝月儿,等她情绪平复了才淡淡开口,“问你父亲。”
蓝月儿擦掉脸上的泪水,心情平复的她缓缓点头,“谢谢神君,我这就打电话给爸爸。”
忍痛看了一眼水箱中沉睡的鲛人,蓝月儿在男朋友的陪伴下到一边打电话,海中没有信号,她是打给岸边的族人的,让族人去通知父亲。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滴落,蓝月儿靠在男朋友的怀里面小声啜泣,哭个不停。
姑姑很温柔,小时候一直抱着她给她讲故事,柔软的声音送进自己甜甜的梦乡,伴随年幼的她不断长大。
后来,姑姑爱上了陆地上的男人,随他远离家乡,再也没有回来,梦里面再也没有了温柔的声音。蓝月儿为什么说服父亲要到岸上上学、为什么执意要和林晓宁在一起,姑姑对她的影响很大。
听到女朋友的低诉,林晓宁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你、你姑姑五十年前上的岸,你姑姑还在海里面的时候你就出生了。月、月牙儿,你、你多大了?”
“五十六。”蓝月儿被林晓宁张口结石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哀伤暂时掩下。
林晓宁惊愕了,“你身份证是22。”
蓝月儿嗔怪,“写实际年龄,学校怕不是要疯。”
“那我和阿姨谈恋爱。”林晓宁咂摸了一下,感叹。
蓝月儿也回过味来了,揪住林晓宁的耳朵,“你嫌弃我老?”鲛人寿长五百,她五十六,还是个宝宝。
林晓宁告饶,“哪儿敢啊,我的姑奶奶。”
“嗯?”
“瞧我这张嘴。”林晓宁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哪儿敢啊,我的宝贝。”
被林晓宁弄了这么一出,蓝月儿是真的不再难过了。松开了林晓宁的耳朵,擦掉脸上的泪水,姑姑的鲛珠还在,就肯定有办法唤醒她。
林晓宁见女朋友不再难过,松了一口气。
蓝剑鹰过来还要一段时间,鲛人的事情暂放在一边,秦深让郭跃把水箱搬到了空的地方不占着大堂的位置。将丢丢放到靠窗的地方,和龙龙一起做作业,孩子喉咙疼不想吃早饭,秦深就去厨房里给他熬点儿稠稠的小米粥,再做一个冰糖炖梨子,挖空了梨核后填上百合、贝母粉、枸杞。
以前小丢丢感冒咳嗽了,这么吃上两个,嗓子就会好很多。
“咳咳。”
孩子抬起小手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低头继续写作业,章俟海在一边心疼地双眉紧紧蹙起,“丢丢。”
“嗯?咳咳。”丢丢抬起头看爹爹,因为不舒服,眼睛水润润的、微微发红。
章俟海弯腰搂过孩子,“作业我们明天再做好吗,今天好好休息休息。宝贝不舒服,就不要一直做作业,可以放一放。”
丢丢很有计划性,什么时候做做专业、什么时候玩,在心里面都有一本账。每周六起来后玩一会儿就是他做作业的时间,雷打不动的。
“咳咳。”丢丢靠在爹爹的怀里面,握着笔的小手紧了紧,皱着小眉头正在权衡思考,想着是休息还是按照计划把作业做了。
如果秦深在,肯定会说都是章俟海害的,让丢丢这一点这么像他。
“丢丢你不舒服,作业可以明天做啦,我也不做。”龙龙豪爽地扔掉铅笔,气概非凡地拍着胸口,“我陪你,我们明天一起做。”
离得不远的洪烨扶额,他儿子是巴不得不做作业。
“咳咳。”喉咙痒痒,忍不住想要咳嗽,可是咳嗽多了又觉得胸口疼,丢丢靠在爹爹身上,扔掉了手上的笔,小手揽上爹爹的肩膀,“嗯,咳咳,明天再做。”
章俟海的手穿过丢丢的膝盖窝,索性把儿子抱起来放在大腿上,搂进怀里, “今天就好好休息。”
“嗯。”
“耶!”龙龙激动地扔掉笔,恨不得绕着客栈狂跑一圈,“太好了,不用写作业,哈哈,要是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龙龙最讨厌写作业,要不是丢丢拉着自己一起做,他早就把书包扔飞掉了。
“咳咳!”这是洪烨提醒儿子收敛点儿。
龙龙缩了肩膀,踮着脚走回了桌子,侧头趴在上面,咧嘴偷偷地朝着丢丢笑。
丢丢抿嘴笑了,他的小脸上有些红,身子有些虚弱,但是被爹爹抱在怀里面很安全、很舒服。
到下午,丢丢的感冒严重了,小家伙有些低烧,青龙神君妙手也无法让这种小毛小病立刻消失,这是考验和提高孩子免疫力的时候,不能够每一次感冒发烧就打针挂水,抗生素等外来手段用多了,孩子的免疫力经受不住考验,很容易被打倒。
吃了青龙神君开的药,丢丢迷迷糊糊地要睡觉了。
“爸爸。”生病了,丢丢就非常黏着爸爸,不让他走。
秦深躺在孩子的身边,手在他的身上轻轻地拍着,俯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爸爸不走,丢丢睡吧。”
“嗯。”丢丢往爸爸的身边挪了一下,贴着爸爸,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顺,慢慢睡着了。
等孩子彻底睡着了,秦深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有一点点声音发出来就停下来观察一下孩子。
悄声地推开门,秦深给躺在床上的白虎神君使了个眼色,白虎点点头,在被子上几乎无声地走到丢丢身边,趴下来守着。
秦深合上门,转身站起来对上章俟海担忧、问询的视线,点点头说:“孩子睡了,放心吧,小孩子磕磕碰碰,生些小毛小病是正常的事情。章先生,你别这么紧张啊。”
丢丢不舒服后,章俟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恨不得坐在房间里面守着孩子一动不动。
秦深没允许,推着章俟海往外走,“走吧走吧,章先生以后经历的事情还要多呢,你别紧张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孩子要学会坚强,在不断地成长,你就要跟着不断调整自己。”
章俟海长叹了一声,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我会的。”
“这就是了。”
孩子在不断成长,家长也跟着成长,每个人都在长大,要用坚韧的心和柔软的情一起面对未来的不可知。
客栈大堂里头,leo还没有走,老板没有让他离开前,他就想在客栈里面多赖一会儿,这边给人的感受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人不舍得离开。
“你穿这么多不热?”王乐彬抱着一个箩筐,把切了一刀仅仅是蒂头连在一起的茄子拿出去到院子里面晒,经过leo这边的时候诧异地问他。
leo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看看王乐彬身上的短袖,突然就为自己为什么这么热找到了原因,客栈里面温度适宜,根本不需要他穿多少衣服啊。
脱掉了厚厚的羽绒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羊毛衫,抓着下摆把套头的羊毛衫脱掉里面还有一件衬衣,衬衣解开的话,里面还有一件秋衣。不过,在大堂脱到这儿就够了,再脱就要耍流氓了,问了守在吧台这儿的六娘厕所在哪里,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按照指点的方向走。
终于把汗湿的秋衣秋裤脱掉,仅仅穿着衬衣、长裤在客栈里面就非常舒服。
长吁了一口气,leo拿着折叠整齐的秋衣秋裤回到位置上,将它们包裹进羊毛衫里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客栈里面的茶水很简单,要么是菊花枸杞泡茶、要么就是普通的绿茶泡水,要复杂也没有,毕竟不是每个客人过来都有幸喝到仇宝成做的水果茶的,时间不凑巧,那就没有办法。
待在客栈里面,不做什么,只是简单的坐坐、刷手机、站起来走走,就觉得精神饱满、身体舒适。不想看手机的leo喝了一杯水之后站了起来,溜溜达达到外面屋檐下,看着王乐彬和黄三尾将剖开的茄子挨个放在竹帘上晒。
客栈新鲜蔬菜丰富,仇宝成就经常想着做一些调整,比如晒干、腌制、做泡菜等等。院子里面的茄子丰收,绿色的长条茄子种的要比紫色的多很多,收获起来后仇宝成就和五娘一起在绿茄子上切了一刀,送到太阳底下晒干,茄子干用来煮红烧肉、炖鱼和鳗鱼干红烧等等,和新鲜吃着是完全不同的风味。
leo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看到他们这么做,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看得津津有味。
晒完了一筐茄子的黄三尾站了起来,长发高高地束在脑后,用一圈火红色毛茸茸的发圈扎着,红色的发圈是王乐彬送给他的,映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白皙。他的眼尾上翘,大大的眼角锐化了棱角,不是攻击性较强的狐狸眼,而是内敛怯弱的凤眼,眼珠子黑而明亮,当盯着某样事物看的时候,好奇与不好意思一探究竟的羞涩并存。
leo注意到了黄三尾的视线,礼貌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黄三尾腮帮子鼓动了一下,给自己加了加油,他问:“你是外国人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个外国名字。”黄三尾说。
撩动了一下黄三尾的发丝,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迎着黄三尾疑惑的眼神王乐彬给他解释,“他是大企业的员工,一般这种企业里面都喜欢赶个时髦,带上外国字,显得自己特别精英。”
leo莫名觉得王乐彬对自己有些敌意,现在明白了,这是因为小男朋友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吃醋了啊。过来人过来人,他和女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如此,凡是雄性生物靠近她半步,防狼雷达就会开启。
尽管理解王乐彬的做法,leo还是要给自己正名的,“不是为了追逐洋气,我的中文名字不是很好记,所以用字母。”
“那你叫什么?”这个引起了黄三尾的好奇。
leo说:“叫刘奇。”
“这不是很普通吗,刘奇?”
“不是,是叫刘奇。”
“……这个复杂了,你姓叫?!”王乐彬反应了过来,“这个姓好特殊。”
“是啊。”leo用“现在你们明白了吧”的眼神看着二人,“你的反应速度挺快的,最快的还是我的女朋友,哈哈,我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就准确地说出了我的姓。”
王乐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异地恋?还是在同一个城市啊?”
没有等到leo的答复,王乐彬看leo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门口,他也转身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哦,有客人来了。
新来的客人穿一身孔雀绿绣大红牡丹的旗袍,开高叉的紧身旗袍将她的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得尽显无疑,脚上一双足有14公分高的黑色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上,随着每一次走动,鲜红色的鞋底就会若隐若现,仿佛脚踩红莲业火缓缓而来。
旗袍前后摆随着动走路优雅地飞起,上面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如同迎着风傲然枝头。
从旗袍上将视线落在女人的脸上,上翘的丹凤冷漠无半点儿温度,鲜艳的红唇却勾着一个隐隐的弧度,像是在嘲讽世间的一切。
抬头昂首、下巴微微勾起,有着深入骨髓的贵气和不可一世之感,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在乎的才会让她多看一眼。
波浪的卷发在身后自然披散,女人的视线在王乐彬三人身上淡淡地扫过,没有任何停留,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她的任何关注。
走进了大堂,女人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的章俟海,红唇微启,说:“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章俟海微愣之后,也笑了,“很高兴再见到你,毕方琴女士。”
外面leo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身孔雀绿绣大红牡丹的旗袍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手哆哆嗦嗦地往兜里面掏,掏了半天反应过来他把外套脱掉了,药瓶子在外衣口袋里面。
王乐彬“啧啧”了两声,扔了一个茄子给leo,“吃个茄子压压惊吧,大惊小怪的,还想在客栈里面待着,吓不死你哦。”还是他淡定,见到客栈这么多神奇之处也没有哆嗦过。
……才怪呢。
离体的生魂反应迟钝、情感错乱,害怕是什么,那时候的他是不知道的。生魂归位再回到客栈,害怕的情绪回来,他见到了一系列的事情着实紧张了许久,只是没有表现出来,都是白天时候假装无所谓、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面哆嗦。
哆嗦哆嗦,就慢慢不再害怕了。
拍拍手站直了身子,王乐彬嘀咕,“这是个新死鬼吧,执念够深,挺厉害啊,能够找到客栈来。”
大堂里面,毕方琴女士正在办理住店手续,她很冷静,来到客栈、见到章俟海之后没有索要鲛人,而是直接要求住店。
秦深登记的时候暗暗地想,新死又能够找到客栈的她,执念不可谓不深。
“姓名,地址。”
“毕方琴,地址……”毕方琴神情怪异地看了秦深一眼,说:“和平路1号。”
秦深放下了笔,“女士,客栈做登记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要开玩笑。”
毕方琴怔了一下,随即冷冷一笑,“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的身体不就是在这里。”
秦深皱起了眉头,如果这么说也能够说得通,但他为什么觉得怪怪的。做登记的时候抬起眉眼扫了一眼孤高不可一世的毕方琴,没有再说什么,落笔写下了地址。
大堂里面,毕方琴女士办理住店手续,她很冷静,来到客栈、见到章俟海之后没有索要鲛人,而是直接住店。
毕方琴拿了钥匙没有去房间,而是在大堂内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喝了一口拧眉,指着六娘吩咐:“茶水太差,换好茶。”
六娘翻了个白眼,“脾气够大啊,当这边是什么,让你随便指使的啊。敢指着姑奶奶的鼻子给你换水,再去练练吧。”
听了这话,毕方琴柳眉蹙得更紧,“一个乡下客栈的服务员,拿什么跟我叫嚣,真是不知所谓。”
“哟,还当自己是房间颐指气使、前呼后拥的大小姐,都来望乡客栈了,认清事实吧。”六娘嘲讽了一句,不屑于继续搭理毕方琴,继续挥动手中的针线开始刺绣。
毕方琴恍惚了一瞬,身死之后化成鬼混,她听其他死鬼说,她头七未过,还是新魂,能够凝聚成型仗着的不过是执念。心中对蓝水灵的爱是脑海中唯一明晰的情绪,浑浑噩噩来到客栈,落座之后看着这个地方,总觉得有些熟悉。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毕方琴恢复了不可一世的做派,高昂的头颅不再垂下半分,不过也不再要求换上好茶好水,一壶菊花枸杞水不断地续杯喝着。
身体本能地知道什么地对它最好,客栈的茶水富含灵气,新死不够凝实的魂体可借此变得更加稳固。
毕方琴不开宗明义地说明自己的来意,章俟海也不可能上赶着去问你是不是为了鲛人,所以她就待在那边喝茶吧,失去了身前的所有,客栈里面可没有人捧着她。
毕方琴来了没有多久,紧赶慢赶的蓝剑鹰来了,他接到了消息就带着族人过来,他全力以赴地速度没有几个族人能够赶得上,因此最先进客栈的人是他,至于其他族人还在后面赶着,需要一段时间。
蓝剑鹰这回是变了人形从客栈正门口走进来的,手上的巨大三叉戟威猛赫赫,鹰目圆瞪,颇有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凌厉气势。
“爸爸!”知道爸爸要来了就等在外面的蓝月儿见到蓝剑鹰扑了上去,“我见到姑姑了!”
蓝剑鹰抓着女儿的胳臂急迫地问:“你姑姑怎么样,她现在在哪里?”
蓝月儿吃疼地叫了一声,蓝剑鹰知道自己鲁莽弄疼了女儿,连忙把手松开。
蓝月儿揉着胳臂说:“爸爸,你别激动,姑姑不是很好,她的鲛珠碎了,处于沉睡中,正在客栈里面。爸爸,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见到了姑姑绝对不要发怒。”
女儿这么说,蓝剑鹰的心往下面沉了沉,面上越发的冷静沉着,握着三叉戟的手紧了紧,他对女儿说:“爸爸知道该怎么做,月牙儿你放心。”
身为族长多年,早就将年轻时的鲁莽冲动埋在了心底最深处。一步一个重重的脚印走向秦深,就像是将自己所有的愤怒和冲动留在了身后,走到秦深面前时,他已经是那个沉着冷静、理性睿智的鲛人蓝氏一族的族长,而非痛失妹妹的兄长。
左手握拳置于心脏前,这是鲛人一族最尊贵的礼仪,蓝剑鹰说:“谢谢秦老板仗义出手,找到了我的妹妹,蓝剑鹰铭感于心,谢谢。”
秦深避让了半身,可不敢受了林晓宁未来老丈人的礼,这位要是见到了自己亲妹妹现在的摸样,估计就不怎么想感谢地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