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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哥哥唤我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他见我神色不对,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愿将他牵扯进来,便说没事。他拉着我的衣袖,将我带到一处出水处,将我的手清洗,而后拿出他随身的手帕,帮我擦拭袖子上与衣摆上的泥土。
我才意识到方才有些受了惊吓,如今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与衣物上沾了泥土。京墨哥哥在我身旁,我不由的生出些委屈与害怕来,方才的事情与我的想象着实可怕,但若与他细说,不只又要牵扯出多少来,且又要提及与皇上的事情,我真的不愿将他牵扯进来。
他见着我的样子,便清洗了手绢递到我手里:“衣领这里尚有一些,你自己清一清。少惜,我同你说过,在我面前不必瞒着什么。”我忍了忍眼泪,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知他信了没有,他也没有再追问。
我拿了欢宜的药便回去了符望阁,等着药煎好了去拿了些吃的一并送去房内,瞧着时候已是午时了。我进了房内,见欢宜仍睡着,我轻轻唤醒她,她一只手撑着坐起来,见我拿来的东西,笑道:“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但又闻到了药味,我的嗅觉果真很灵。”我点点头,将东西拿给她。
她吃下饭菜与药后,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我唤她再躺一会儿,她见着我忙活的样子,眼里有些愧疚:“今日是大年,便叫你这样照顾我,不然我们也可以四处逛逛。”
“现下便别多想了,你快养好身体,大年还有许多日,我们可以慢慢去看。”她点点头,才答应了继续躺下休息。
我换了衣服,与欢宜一起待在房间内照顾她,待到下午时,有人来告知秀女们不能四处去了,就待在自己的住处,原本能去的地方都不能去了,说是皇上丢了东西,命侍卫们四处巡查。因此不止秀女,阿哥们妃嫔们都不能随意走动。
我告知欢宜的时候,她已然好了许多,听到这个消息,本已经打起精神的她又躺了回去:“我见隔壁的有个秀女有孔明灯,以为可以一起去御花园放一放,不曾想现如今只得待在这里了。”我听闻有秀女带了孔明灯,着实是思虑长远。
“欢宜,在院子里也可以放,人多些也热闹。不过,你认识那个秀女吗?”欢宜觉着有道理,便开始穿衣服:“不认识,只说过几次话,但没有正经认识。她似乎同你一样是汉军旗的,是正三品护军参领孔大人家的。“我见欢宜对秀女的家室了解的都很清楚,就如我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也能清楚说出我的阿玛与哥哥做什么。
“欢宜,你也太厉害了,居然都知晓她的家世。”欢宜说了我才知晓,原是她有心进宫调查姐姐的事,虽然他的阿玛表面上训斥,但不知从哪儿给她弄了份名单来,她自然都了解了。
我们便起身去问一问隔壁的这位秀女,能不能给我们两个孔明灯。到了隔壁敲了门,见一位容貌清丽端庄的女子前来开门,见了我们:“你们有何事吗?”欢宜向我示意便是她了:“我是喜塔腊家的欢宜,这位是边家的边少惜。我们听闻你带了孔明灯,但下了明令不能出院,不知可否一起放,便在这个院子里。”
她点点头,而后从房内拿了三四个孔明灯:“我原本便是如此打算的,我带了许多,如今不能四处去,自是在这里放更好些。”说罢,她又回去将一笔墨拿给我们道:“可以在孔明灯上写些祈福的话。”我们向她道谢,欢宜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回:“孔兰舟。”
我正感叹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便听她向我道:“我想问你些事情。”我再三确定她问的人是我,便点点头示意她问。继而,她又瞧向欢宜,没有开口,我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便和欢宜说先去房里等我。欢宜大致也明白了,便拿着孔明灯先回去了。
她领我进房内,说另一个人现下不在房中,她坐在桌旁,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而后叫我等一等。我见她从一个大箱子中拿了许多本书出来,而后从里拿了一本递给我:“这是《拾遗记》的藏本,连文渊阁里都没有的,是五年前我阿玛从一个民间书阁里买的。”我未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她那个箱子着实很大,是怎么拿进来的。不过她的阿玛既是护军参领,自是有办法的。
原来她喜欢看书,她带了孔明灯和书,都是很文雅的。
“那日,我见了你拿了几本书回来,我见其中一本是我想看很久的《梧桐雨》的藏本,本想那日去寻你借来看一看,但我想着你既是拿回来了,自然要看一会儿的。”原来她是因了这件事,可那些书我已然还回去文渊阁了,且上次我已经知晓了十四阿哥的身份,十四阿哥那边瞒不住了,我便更不想见到他了。
“孔姑娘,其实那几本书我是找人借的,但在前些天我便还回去了。”话才说完,她便将桌上的书拿回箱子里放着,而后将茶杯拿回,颇有些送客的意思。
我见她方才客气的样子,看着颇有小姑娘的脾性,想来这个箱子也是家里惯着的,有些好笑,便道:“孔姑娘,其实若是你想看,我还可以去借来。只是如今宫中明令说过不能四处去,我那朋友也联系不上,若是日后解了封禁,我便借来给你。”
话说完,她嘴角带了些微笑,重新倒了杯热茶给我,将藏书重新递在我手里:“听闻你叫少惜,我如此叫你可好?你也叫我兰舟吧。”说罢,又道:“实则我也喜欢诗词,我们的名字应都是诗词中的吧。”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她瞧着我,我接道:“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我们相视而笑,我想到她向我借的书:“说起来《雨霖铃》也是说杨贵妃的故事,难不成这便是你想看《梧桐雨》的缘故?”
她露出与之前不同的笑容:“我以为这宫中尽是无聊的人,如此看来,并不全是。”说罢,她似感叹般道:“实则,马嵬坡之变便可见帝王无情,纵使后来千种风情,万种吟唱,无人再听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到宁寿宫中的珍妃来,我瞧着皇上惦念她的样子,之前觉着她实是幸运大过不幸的,但如今听了她说的话,我不禁感叹道:“是啊,且不论是否有鬼神之说,后来的神情不过都是演给自己的无情罢了。”
我们喝了好几杯茶,她道:“实则那本《梧桐雨》的藏本,只有文渊阁才有,你能借来给我我很高兴,但你知道吧,只有阿哥和皇上才能进文渊阁,就算是妃子也得有皇上的允许,若是被发现,不堪设想。因此就算你为难,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见她十分坦诚,便告知她:“确实有些为难,实则我是第一次去文渊阁的时候遇到一个侍卫,他准我在他值守的时候去阁内看书。但如今明令已下,一则联系不了他,二则也无法出去。”兰舟点点头:“不急于一时,你先将我给你的这本看了吧,至于我想你讨的那一本来日方长,自会能看到的。”
茶喝淡了,我见已是申时(下午三时至五时),便与她告别,兰舟约我晚上一起放孔明灯,还让我想好要写些什么,我应下后,想起自从上次便再也未见过姬兰了,想去寻她一起放孔明灯。
我去往姬兰住的房间,敲了敲门,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却不是姬兰。那秀女回答我:“姬兰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过一会儿她便会回来了。”说罢也未等我多问便关上了门。
我想起上次见姬兰是与贵妃身边的人在一起,不知是不是与贵妃有什么关系,如今不能四处走动,我也不好为了寻她去翊坤宫中,再者若是上次我思虑的事情是真的,贵妃那边还是少沾惹为妙。
我回到房内,见欢宜已然在摆弄着孔明灯了,见我来了,问我兰舟留我是什么事,我将实话告知与她,将兰舟予我的书好好收好。欢宜边弄着孔明灯,边道:“不想她是个爱书的。”我点点头,问欢宜有没有想好孔明灯上要写什么,才问完我便反应过来,她如今心里所想的,定是有关她的姐姐。
“如愿以偿吧。”欢宜未抬头,瞧着有些难受。我坐在她身旁:“一切都会如愿以偿。”她靠在我肩上,我靠在她的头上,我们没有什么话语,仿佛便是这深宫中相互的慰藉。
到了晚上,院子里慢慢热闹起来,欢宜早早便出去了,后来她叫我,我出去了见空中已有三四盏孔明灯了。兰舟见我来了,走过来问我:“你可有想好要写什么?”我摇摇头,她道:“我想好了,无论入宫与否,我便写下这几个字。”说罢,她写完后给我看了看,我见她的字十分清秀有力:不误了美景良辰。”
我心下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便也写下:不虚过月夕花朝。她看着我笑,而后让我们一起放了,她道:“不愧是你,少惜。”我见我、欢宜与兰舟的孔明灯渐渐远去,院子中却仍未见姬兰的身影。兰舟见我四处寻什么,便小声问我:“你是不是寻你那位朋友?”我想她居然知晓,便点点头,她悄声道:“她每日清晨都有贵妃娘娘身边的人领去了,归来的时辰不定。”
说罢,她大声唤我陪她去洗一洗手,而后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她淡淡道:“宫里选秀向来有为其他亲王阿哥指亲的事情,若是贵妃娘娘看中了你的朋友,有意将她许给自己的儿子,自然便要早早看着了。”我十分疑惑,嗯了一声,而后不可置信的反应过来,小声问道:“你说十四阿哥?”
兰舟点点头:“从前一直有这个规矩,若是选秀时选上了,还要皇上侍寝才会有封号,而有些亲王阿哥便会从选上的挑一些,或是妃子皇上看中的指派的也大有人在。”
我深深叹了口气,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便解释通了为何姬兰总会往贵妃那里跑。兰舟瞧着我,而后用湿了的手拍了拍我的脸:“我瞧你心思都不在宫里,不然这些事你应当明白。书使人明智,爱读书的人自然不会蠢到哪里去。”
她唤我回去,而后回房时,她小声交代我:“这几日便不论如何都不要出去了,我瞧着这宫里恐怕有变。”我瞪大眼睛看她,不明所以,她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我回到房内,见欢宜在吃着东西,她唤我一起吃,我根本未明白兰舟的意思,只神思不在,胡乱嚼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