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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剑者同修剑心而稳固剑道,以截、削、刺为主要进攻手段,而一般剑客则是以单手剑为主,袖袍缝制三道剑纹以标明自己的身份,大多是以后背系剑带而持剑,或者是腰间配有挂绳而作右挂。
甲子剑为登堂入世之剑,习剑者大多并入其中。
在向上则是分入世和出世境界,入世意喻剑意入世,一招一式里都已有几分剑意玄妙之态,更有甚者以入世剑而走江湖,以战群雄而走偏芒,将入世剑真正融入世中,其中自有浑然天韵。
而出世剑则不同于入世剑,其剑招以凶猛霸道而铸成,多以憾劲而更似刀式,练入世剑者大多性格极为刚烈要强,宁折不弯,所以这出世剑虽说是不逊色于那入世剑,但是相比而言只能以短招交手以求搏命姿态下分输赢,其中有龙虎剑相声势骇人。
而这入世剑和出世剑之后,则是那剑神一道。
只是至今为止能够迈入那剑神境界的人,却永远都是屈指可数。
剑宗山莫龙虎以双指做剑,虽不入世但仍未出世,以剑宗山掌教一名力压江湖持剑之人成千上百,其中登入山门中七十三人,皆是被一指断去手中剑而狼狈离去,更是有从中悟透剑道者,入山门跪谢其剑道提点之恩德。
再说那江湖第一的老剑神剑怀古,一人一剑走遍江湖而无人能及其境界,更是以一把大夏龙雀而入蜀山剑冢中,以三十六招剑术而败剑冢中守墓人,而声名大噪江湖之中,此后几十年更是再无敌手以一人一剑而立于江湖不败一般的顶端之中。
但江湖,永远不缺强者的传说。
后期一辈年轻剑神中,以桃木剑为兵刃的江玄枝以及提剑太阿而平尽江湖不平事的吕怀楚,虽说是被百晓生评定为堪比剑怀古一代,可他们更是未曾交手过,何谈堪比二字?
武境分六品,以六品最低而一品最盛,每层境界相差悬殊,但并非境界决定高低。
六品境界的剑客,若气机磅礴能气吞山河,定然是也不会输于一品境界。
而一品境界之上,有小三重境界,分别以道家天象长生、佛家归真化元境界及儒家先天臻化境界。
三重境界之上,则是被称之为陆地神仙。
只是一品境界中人,极少有人能够跨越这一步,步入小三重境界,更不要提那几乎是缥缈而又虚幻一般的陆地神仙境界了。
一品指六品主张修心法道,以气机而牵引天地万物。
而陆地神仙不同,移山填海也不过是翻手之事,他们往往褪掉侠客的色彩,带着浓厚的仙人气息,却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活着。
云嘲天虽是习剑十年,倒是也的确只停步在了那甲子剑境之中。
有人百步飞剑取人头,也有人飞刀夺人性命,但凡是能够杀人的,就是最为锋利的兵刃。
境界二字并非是真的就那么被强者所器重,看的太重的反而都是一群不入流的三等武客而已。
“唐门的人竟然也卷入了黑乾门里吗?看起来是有点棘手了,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及啊……”
云嘲天冷笑一声,也不退不让反手便是刺出一剑,只见他手中的剑一闪而起,剑光吞雾般撕开了眼前涌上来的血红雾气,笔直的朝着那小公子的胸膛刺了下去。
那人屈指一弹手中袖中剑,只见他五指轻巧荡开了那把古剑。
血雾逐渐的拢合了起来,像是粘稠的一堆血红烂肉一般。
云嘲天跃身后退几步,面色有些惊讶的望着那团雾气,竟是连自己的内力都是能够侵蚀一般,发放自己一剑刺出好似落在了棉花上一样,看似剑芒锋利无比,却是被轻描淡写的化解而去。
“哎呀,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礼呢。”
小公子嗔怒的笑了起来,他轻柔而又缓慢的抚摸着手中的袖中剑,眼神好像一滩还未化开的冰凌一样,冷得让人骨头都心生寒意。
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真可惜,你手中的这把剑的确不是凡品,若是放在那老剑神的手里,说不定挥手斩龙吞吐天地都不难做到,只不过你嘛……”
“我又如何?”
云嘲天笑了笑,轻描淡写的挽了一道漂亮的剑花。
小公子说道,“你真的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看起来凶悍似是猛虎,可就算是猛虎也总有打盹的时候。那些老虎已经开始掉牙了,可惜的是你如今也不过算一头幼崽而已,虽有着凶猛的外表,却连牙齿都还没有长齐。”
萧瑟的夜风吹得少年刘海飘动,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死灰一样的惨白。
他的手指看上去笔直而又袖长,漂亮的像是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把融入了黑夜中散发着阴冷光华的古剑,消瘦而又衬托着他身段的剑袍,吹动着猎猎作响的风声痕迹。
云嘲天道,“可惜你也错了。”
小公子道,“我错了?”
“是啊。”
一柄横飞而来的长枪带着呼啸的风声,金戈铁马的破音带着那人嘶声的咆哮,只见那柄看似是普通的长枪从云嘲天的身后激射而出,少年身影未动,却见那小公子惊慌中跃身一退,袖中剑匆忙的挡在了那柄快的让人在黑夜里无法很好分辨清楚的长枪,整个人硬生生的后退了几步出去,方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他的手在颤抖着,崩开的虎口不停的溢出着血液。
那柄跌落在地上的长枪开始发出刺啦刺啦的响音,本是精铁铸成的枪身竟是逐渐的烂了一地,而那被生生豁开的血红色雾气逐渐散去,空气里潮湿的臭气让人呼吸有些的不太舒服,可随着那一阵逆风的袭来,云嘲天的嘴角上终究还是涌动着一抹胜者的笑容。
“你看,连老天爷都是肯站在我这边呢,说不定他怕的是我而不是你啊。”
手中的古剑呛的一声落地,少年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抱着肩膀,他的瞳孔渐渐的暗淡了下去,安静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小公子又笑了,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凄惨。
“不过也真可惜,老天爷看起来不想杀死我呢。”
他纵身一跃背身离去,一缕青丝飘散在风中,打乱了少年逐渐凝固的视线。
像极了,但是自己早就猜到了。
是身前那个想要离去的人?还是身后那些声势浩荡如雷贯耳的人?
身旁的温浊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只是他的呼吸听上去平稳有力,面色逐渐恢复了那种失血过多的惨白。
铁骑浩浩荡荡,那人挽袖再次拔起一柄精铁铸造的长枪,他厉喝一声顿时暴起着立在马背上的身影,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涌起,只见他踏马一跃再次借力抛出一枪,凶悍的如同头狼一般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可那小公子逃的太快,只是见到那柄长枪没入了黑夜中远处的地方。
熊蛮儿提着后背上沉甸甸的那把大刀,动如蛮熊一般的快步赶到云嘲天的面前,只见他轰然半膝跪地,纵然气势冲天却也恭敬的低下了头。
“末将熊蛮儿奉云王之命,随小世子一同前来迎接世子殿下回程,云家百人铁骑护送世子殿下凯旋归来。”
可有人分明在苦笑,笑的眼泪都差些流了下来。
那一百余人的云家铁骑只是动作整齐的翻身下马,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的黑夜里,安静而又可怕的望着眼前这两人。
云家军不同于寻常军队,他们每人所必备的夜眼,也是多少年在黑夜的摸索和厮杀之中一点点悟透和学会的。
熊蛮儿生来体壮如牛,一身力气更是深得云千秋青睐,他的本性也因此显得格外单纯和直白,不同于云千秋手下的那些尔虞我诈的家伙,纵然是他们看似心属云家云千秋手中,可兵败山倒猴孙散这种事情,早就是屡见不鲜。
“此人正式云王云千秋的长子云镇武,你们为何不跪下行礼?”
未等云嘲天开口劝拦,那熊蛮儿便是一身戾气的转过身去咆哮几声,他面色涌动着怒意的望向眼前这群自己最为亲信的云家铁骑,像是被羞辱一般的涨红了双脸。
依旧是没有人肯动摇,可云嘲天反而是击掌笑了起来。
“云家有你们这般英雄,无论我身在何处都值得挺直了腰杆,骄傲的走下去了。”
云嘲天自嘲的叹了口气,按下了熊蛮儿颤抖着的肩膀,轻声说道,“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沽名而已,况且如今我已经不是云家人了,自那以后我已改名云嘲天,发誓再也不会与那人有着任何的交集。”
人群稀疏,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那辆疾驶而来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地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竟是毫不吃力的拖着那辆看似沉重的马车,奢侈的丝绸门帘被缓慢的撩动,那个孤零零的人影小心而又谨慎的探出头来。
他的面色看上去犹豫不定,即便是整个人笼罩在黑夜里。
但是云嘲天还是一眼看到了他,和十年前一样的面孔,只是唯独变了的是那双锋利起来的浓眉,以及逐渐开始涌动着戾气的瞳孔。
“小世子也来了……”
云嘲天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复杂的望了一眼那个缩回身子躲在马车里的人影,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蹲下身去揽起了温浊的身子,慢步的走到了马车旁。
而那些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一行人,神色里带着警惕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一路上的沉默无语,反而是能够解决很多事情的最好选择,云嘲天安静的一人坐在马车中舒服的蒲团上,焚烧着的三支龙涎香摆在一个精致的紫纹香炉中,车中装饰不求奢侈而最求精美,本是极为狭窄的马车中却因为那些装饰而显得格外宽敞了起来。
闭目温神的云嘲天没有做声,安静坐在一侧的云欺虎也自然是不好开口。
那两盏垂挂在角落上的铜灯散发着明亮的光线,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少年郎略显沧桑的容颜上,他的胡须因为许久没有打理所以显得有些乱糟糟,可他的面容上依旧透着一股子少年的劲气,蓬勃的朝气里甘甜的像是露水一样。
他有些不像是云千秋的长子,那张脸那种表情都一点也不想。
云欺虎甚至是忽然想到这些都是假的,可那种念头刚刚涌动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握紧了手指有些自行惭愧。
躺在一侧的温浊面色依旧格外苍白,丝毫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马车走得很稳,也大概是他们已经不需要尽快的赶路了,熊蛮儿披甲骑马与之并立而行,他的面孔上看不到太多的表情,或许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活成了这样,手中的那把染血的大刀再不离身。
与之同行的百余人云家铁骑浩浩荡荡,但显然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可他们不敢去开口询问半句,军中铁律也让他们过早的学会了很多的事情,比如沉默这种东西有时候能够杀人,有时候也能够救人一命。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
云欺虎终于是忍不住的出声问道,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气力,连最后的那两个字都是细弱蚊声的连自己都差些听不清楚。
而那坐在他身前的少年终于抬头睁眼,一声不吭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不过是称作孩童的人,他的天真倒是还剩几分,只是眼中的戾气会随着时间逐渐的攀长,甚至是会比那云千秋还要杀人如麻。
“我是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云嘲天柔声说道。
可云欺虎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憋出了一个嗯字。
他连自己为什么想要开口询问都不知道,只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他或许就必须的去改变掉许多许多的东西,这个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哥哥,即便是父亲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和自己提起过,但是对于一个早就不存在的人,即便是多年之后他的出现,也很难去改变一些早就认命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父亲提起过还有一个哥哥的,但是……”
云嘲天接过他的话。
“但是他已经死了。”
死亡,一个多么让人恐惧的字眼。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他的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甚至是看不到任何的涟漪,好像他真的已经死过了一次一样,而任何人一旦经历过无限接近真正死亡的恐惧,他们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看轻,把所有一切当做是不屑一顾的存在。
云嘲天也不例外,但凡是人就不例外。
“你恨父亲吗?”
云欺虎低下头去,忽然小声问道。
马车忽然的颠簸了一下,很快的便是恢复了平静,而云嘲天那面孔上的痛苦也是一闪而逝,只有他那双紧握着古剑的手掌跳动着一根根猩红的青筋,气息乱了一些。
他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更不愿回答。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云欺虎沉默的点了点头,安静的望向眼前那双漆黑色的眸子,像是一块温玉一样的美的让人窒息,但又像是深海中的黑灰一样阴沉的让人不敢大声喘气,他小心翼翼的盘坐在蒲团上,心中想着许多的事情。
可云嘲天并不在乎他在想些什么,而无论他想到什么,哪怕是怨恨自己可能会多去属于他的东西,这都并不是不可以原谅的事情。
“我要喊你一声哥哥吗?”
看着眼前的人又要闭目养神,云欺虎忽然鼓起了勇气小声问道。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温柔,即便是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平淡,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那种平淡的眼神里,像极了他们的娘亲,那个温柔的让人无法不去心动的女子。
少年别过头去,低声说道。
“算了,我早就不是云家的人了。”
白霜城起先并不叫座白霜城,而是以云王妃寒烟城命名,只是后来因为种种缘由这才改名叫做白霜城。
城门高百丈,门上龙头雕琢一对,四枚尖锐的獠牙染着朱红大漆栩栩如生,虽以入深夜,可守在城门处的十几人却是双目通明,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从远处缓慢赶来的人影。
他们害怕的颤抖了起来,甚至是连手中的长枪都是有些的握不住。
若是那些人走的快些还好,自己也闻不到他们身上那种刺鼻的血腥味,可他们一行人偏偏是放慢了脚步,像是一群饕餮一样。
云嘲天撩开了身侧的帘子,安静的望着这个记忆力模糊的城池。
许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也会随着过去,物是人非这种东西最为恋旧,但不可能挽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口中肥而不腻的香肉,手中淳而不苦的美酒,胸口还抱负的大志。
那年大雪出龙关,此后一别已十年。
“你说十年风霜皆为过往,却把烈酒入喉再尝。”
偌大的云王府此刻却是空荡荡的,大开的府门出几名家丁正安静的等候着大道尽头处的人影,他们提着手中的纸灯,面色因为萧瑟的秋风有些发红了起来,可他们谁都不敢先一步离去这里。
温着的酒又凉掉了,男子提了提手中的酒壶,暗叹一声再次点燃了那一小簇的木炭,双目出神安静的望着燃烧起来的火苗,将这个摆满了书籍和兵刃的屋子照耀的摇曳不定。
门外的风呼啸的有些厉害,但是人心却是动摇的更厉害。
他起身围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倒背着手臂皱紧了眉头。
摆着的酒最为甘醇猛烈,入喉便是如一团青火一般烧了人心,摆着的精致点心上点缀着他最爱吃的红枣,只可惜点心已经凉掉了,连那枚品相极好的红枣,都已经是变得干巴巴了起来。
白霜城中人影不见,大概是因为此刻已经是深夜的原因。
街道上的打更人走的很慢,他们满脸麻子嘴角裂开,拖着一双还算崭新的鞋子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
一行人走的很慢,大概是害怕惊扰了他人的黄粱美梦。
云欺虎小声的打着鼾,大概是累极了所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孩童天真的面孔此刻一览无遗的映入了云嘲天的视线中,那张刀砍过的俊俏面孔,和自己有着说不出的七分相似,和娘亲有着少说八分的相似。
“你说十年逝者沧沧,却笔触孤寂无处不思量。”
马车终于停在了这条宽阔开朗的街道上,而坐落在白霜城正中央的云王府便是映入了视线之中,两侧的垂柳已经开始干枯,挖深了的河道里种着一大片的荷花,偶尔可见几尾的锦鲤游过。
云嘲天小声的喊了一句云欺虎的名字,后者猛然惊醒过来却是看着那人正柔和的望着自己,隐约中好似是那个故去多年的人一样,侧着头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和后背。
他小声的哭了起来,很小声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你说十年流光等他又何妨,却无力彷徨江湖不敢忘。”
马车下家丁匆忙赶上前去,将手中早就备好了的木梯安置好,铺上了一层细软的棉料。
云嘲天第一个走出了马车,只是有些不习惯的望着眼前这座云王府。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起来,后悔自己当初见过云千秋之后,就不应该再一次的回到这个地方。就好像是世间最好的三两肉,最好的三斤酒,最美的三花魁,只消一次就足矣了。
而那些家丁们诚惶诚恐的跪拜了下来,恨不得将自己的头颅埋入了地面之中。
他们并不在乎那些云家铁骑鄙夷的视线,毕竟人和人永远都是不同的,为了活命下去和只为活的潇洒,本就不是一回事。
而他们低声的喊着的,也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褪去了剑袍的少年郎。
“世子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