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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秋
这个曾经让整个中原风声鹤唳的名字,即便是如今他已经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可他手中所权握的虎符却是掌控着整整三十万万的云家铁骑,其中更是有背鬼一百零八人,轻骑铁骑分别有十万人之多,冲锋骑近五万,后营近五万,再有彪悍的贴身虎骑兵近千余人,三十多万的士兵近乎每人都是染着战场上的鲜血活下来的怪物,他们以军风而严以律己,眼中除了自己的敌人,就只能够看到那云千秋手中的一枚虎符。
军中纪律严明,更是以赏罚分明而服人心。
而那云千秋手下的猛虎三将军,分别是以梨棠双斧染血走杀的屠生灵、手持迎风戬枪挥斩龙喉的谢祖狄,还有便是那云千秋义子之一也是军中纪律最为严明握有江湖排名极为靠前的凶器虎天勾之人,白仙凰。
至于那熊蛮儿一类骁勇武夫,则是如难以驯服的烈马一般,既不为军中头领也不肯屈居于这猛虎三将之下,地位和身份倒是也并不显逊色,只是有些时候多少的还是要被这三人要指点一番。
再说这如今的白霜城。
昔日破江东水一战,云家铁骑横扫齐国最后三万精兵,大火烧遍了齐城断了六国最后的根基,而坐拥七国之地的离王封名为帝,更是封赏云千秋黄金无数,官权地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后更有裂土封王赐予云千秋世袭王位,而这白霜城则是后者耗费了多年心血一点一点打造而成,收拢周地大小城镇汇聚其中,不过是几年光景下来便是显露无尽繁荣和昌盛姿态。
而坐立白霜城龙脉根基的云府,更是耗费无数金银和人力无力打造而成的一处小皇宫般的人间仙境,其中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花草树木皆是由他地搬运而来精心打理,汇聚天下能工巧匠雕琢两尊威势骇人的庞大雄狮分别镇守朱红楠木大门外两侧。
门匾为当今圣上亲自书写,其中豪气被天下书生称之为一笔落定江山豪迈。
既然是城,自然是少不了高耸的城墙。
以及那扇连铸造之人都是说不出重量来的青铜大门,每次开关都是要有十余个年轻壮汉才能推动。
只是今日守城的几人面色肃然噤声,远远的望向那绝尘而去的云府护卫百人,幸亏不是那背鬼铁骑一百单八人,不然眼下的这扇城门怕都是要被他们给踏平了去。
云家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骨子里流淌着的足以睥睨众生一般吞吐天地的傲气。
“要出大事了?”
一名倚靠着城墙,嘴角努起噤若寒蝉般的对着身侧的人挤了挤眼,那双浓眉大眼里分明是扩散着几分好奇的心思,但是他又分明的不敢去妄加揣摩,即便是他手中紧握着那把刀。
清脆的刀锋,但也只是一把刀而已。
最为下等的刀。
“看着几人,应该是云王府中的铁骑护卫了,不过那领头的男子似乎正是云家铁屠熊蛮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是,而且我看他身后的那个年轻的孩童……”
有人的面色逐渐变淡,似是恐惧一样的惨白了下来。
冰冷的铁骑浩浩荡荡,卷土而去,一面猩红色的云家大旗随风招摇猎猎作响,只见那百余人的云家铁骑步伐整齐动荡如风雷齐出,眨眼只见便是驾着上好的军中快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斜阳落魄,彤云如絮。
一前一后的人影慢步走在开阔的大道上,前者手中提着一把裹着配鞘的古剑,刀身上缠着一头通体雪白的雪貂,一双乌黑明亮的豆子般大小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的凶气,它的尾巴裹在了少年的手腕上,小巧而又柔软的身子能够在一瞬间折身藏入少年的袖中,死死的盯着那头天空上方掠过的雪雕。
或许是少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不停的走在街道上。
嘴里哼着一曲听不清楚的歌谣,遥远而又模糊的给人一种空灵的错感,他好似是走在一条美人与酒的大道之上,纵情声色和美酒之中,一举一动尽是江湖男儿风范。
而那个紧随在他身后的男子忽然抬头,逐渐舒展开的眉毛下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头消失在云端中的雪雕,他的右手无法抑制的用力握紧了,面色有些痛苦的望向自己没了五指的左手,许久之后方才冷冷的低下头去,一声不吭的继续跟在了少年的身后。
“你要是累了,我们就歇一会儿,反正今晚也是到不了白霜城的。”
远处的斜阳凄凄惨惨,落魄的金色余晖在一片渲染开的血红中落下,提灯看影的人们眷恋着落下的光亮,空荡荡的大道上只有他们两人不停的走着,一前一后。
跟在少年身后的男子没有做声,他只是低垂着头握紧了右手。
“我说温浊叔叔,男儿行走江湖四方风云中,并非一言一举便是整个江湖,眼见都未必就是真实的,你又何必去介怀于他人的一句话中?你若当真觉得自己委屈,又何妨不把话说清楚,你自认为承担了所有的委屈和别人的憎恨,可他们可曾感激你半分?”
云嘲天无奈的坐在了路边的一块青石上,他扫了一眼这个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男子,看向他那被齐生生砍断了的五指,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
虽然自己如今依旧算是年少,可他的心性却早已不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了,他早早的便是开始懂得了这些大人世界的东西,他也在下山的几日之中,见识过那些江湖盗客们理所当然的嘴脸。
能够把死物说活了,那这句话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无论它对还是不对。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如今想来也没什么意思的,过去过不去的事情总会过去,我断掉五指也不只是为了告诉他们我本就清白,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因为如此而就此放过我。”
温浊忽然开口说道,只是他的无奈在那消瘦下来的面孔上暴露无遗。
少年撑着下巴有些不懂,但他本应该是懂得这些的,有些时候不懂装懂才叫荒唐,可明明懂得却装作不懂,未尝不是一种为人处世的道。
“那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
温浊的视线暗淡了下去,几乎是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大概是死不了的,都能让我们在这个江湖活下去。”
可云嘲天偏偏不这么想的,也或许是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只不过是心中想想而已。
“也不知道红尘绣他们走到哪里了,我得尽快的赶去沐阳城和他们汇合才是。”
少年话音刚落,手中古剑激荡出一声清楚的咛响,只见那枚银针跌落在了泥土上,快的竟是连温浊都没有看清楚,可那云嘲天不过是提手挡在了喉咙处,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一般。
他眯起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好笑一样的望向黑暗的深处。
“哎呦喂,老头子腿脚不好,你就不能走的慢了些……”
枯瘦干柴一般的身躯伛偻的几乎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他的手臂却是极为的修长,耷拉下去的时候几乎能够够到脚趾的高度,一双皱巴巴的黄脸上像是复仇的厉鬼一般,阴森而又毒辣的倒三角眼中是一堆惨白的滚圆珠子样的瞳孔。
一身破烂黄袍下,浑身的臭气和腐烂的血肉混合在了一起。
“你到是快点啊,我可是还要急着去杀人呢。”
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穿着着一身干净整齐的衣袍,脚下金丝履上缠着几道猩红色的血丝覆盖其上,他走的不快,可偏偏是背对着云嘲天的视线,他的后背上勒着一根粗壮的麻绳,染久了的血迹里散发着一股子猩红的怪异。
温浊声色不动的挡在了云嘲天的面前,紧握着的右指缓慢的松开。
可云嘲天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笑一样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花哨一般的家伙,看着他吃力的拖动着手中那把快要赶上他个头的鬼头大刀,噗嗤噗嗤的喘动着大口的粗气。
“杀人何必急于一时,反正他早晚都是死人了。”
那老鬼一般的老人声音嘶哑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咳嗽着,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浊黑的血迹。
他像是有些无奈一样的扯了扯嘴,反手一扯竟是把后背上一块烂掉的死肉,毫不奇怪但又奇怪到了极点一样的放在自己的鼻子上嗅了嗅,竟是一口的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那种狼吞虎咽一样让人作呕的感觉,他整个的人甚至是把自己的拳头都塞在了嘴里想要啃碎了一样。
温浊强忍着喉咙里翻滚的酸水,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这两个人。
“哎呀,你怎么自己先吃自己的肉了,不是说好了等杀了那个人之后,你就可以尽情的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到时候生唾了他的血肉也没关系,记得把他的心脏给剜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到底是人的还是狗的。”
云嘲天没有做声,只是低下头去逗玩着那头袖中的雪貂。
它也不知从何处猎来的一头肥硕的兔子,邀功一样的攀爬在少年的怀中,那尖锐的獠牙上布满了猩红色的血迹,被生生咬断了喉咙的兔子一命呜呼,看上去竟是连反抗都还未来得及。
“我饿了,我想杀人了。”
小公子冷哼一声抛下了手中的鬼头刀,踢了一脚眼前这个臭气熏天的家伙。
只见他腰身一弯,又是一枚银针爆射而出。
温浊迈出一步,右手伸出一指竟是要以血肉之躯将那银针拦下,可云嘲天却是瞳孔一缩,手中古剑呼啸一声径直的将那银针给斩落在地。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小公子开心的拍着手笑了起来,他一蹦一跳的跺着脚,金丝履下三枚银针又是爆射而出,只是这次云嘲天没有出手,那温浊面色一动脚尖挑起了三枚脚下的石子,屈指一弹激射而出,与那三枚银针齐声跌落在地。
“他的剑术至多称得二品境界而已,再往上的剑境约摸着就一般般了,不过他手中的那把剑倒是挺不错的,不去我们夺过来回去邀功请赏?”
有人拍手叫好,但绝不是那个喘动着粗气的老怪物。
温浊憋了一眼跌落地面上的银针,翠绿色的毒药将那银针涂抹了一遍上去,即便是自己刚才能够以金刚指撼下那一枚银针,可一旦毒气入体,到时候怕是毒气攻心要了性命。
“这毒有点意思,不过用来杀人还不够,用来折磨人倒是挺不错的选择,至少让人生不如死还是挺简单的。”
云嘲天一针见血的看透了那银针上的剧毒,可奇怪的却是那个面色狰狞下来的老怪物,他一把的扯住了眼前这位小公子的肩膀,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他的口里渗透着腥臭的血水,嚼烂了的死肉臭气熏天的扩散开来。
“我就说杀不死他,我就说一定杀不死他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呢?你看看你看看,我们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了,我可还不想死,那个人没有死之前我也不能死。”
身上的烂肉大块大块的掉了下来,再也忍不住的温浊弯曲着那瘦弱的身子骨,喉咙里不停的吐着大口大口的酸水。
可那小公子却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这人,他侧着头望了一眼那人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那身被腥臭血水湿透了大半的袍子。
云嘲天勾起手指,开心的望着怀中啃咬一样含住自己手指的雪貂,他丝毫没有因为那两个人而觉得扫了雅兴,反而是更加有趣的笑着,声音不大却格外的响亮,就像他手中的那把从不离手的古剑一样。
“你觉得他们好笑吗?”
温浊面色痛苦的倒在了地面上,太阳穴上青筋不停的跳动着。
云嘲天忽然叹了口气,眉间锁着愁容的低下头去望向眼前的男子。
那老人嘿嘿一笑,忽然的起身弹出了干枯而又尖锐的十指,他狰狞的怪笑着,一身烂肉不停的抖动在骨架上,他没有任何的表情,满是烂肉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小公子忽然探出了一双精致的十指,竟是一把的将那人手腕齐生生捏断。
他厌恶的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不用急着杀了他呀,被心魔折磨死的人,不正是最好看的戏吗?”
云嘲天手中的剑终于是握紧了起来,盘绕在手中的雪貂窜回了衣袖中,黑瞳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让它讨厌的家伙。
它挑衅一样的呲着牙,尾巴越发用力的缠绕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不过真可惜了……”
一记手刀砍在了温浊的后颈上,昏厥过去的人影面孔上是一种无法解脱的悲伤,但是他已经不再害怕了,甚至是不需要再去害怕什么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等到醒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一切都比过往云烟还要好笑。
“杀你的人不会是我……”
剑鞘挡在了那枚将要刺入自己肩膀中的匕首,云嘲天冷冷的笑了起来。
“就算是我只会用剑,可这把剑却是会自己杀人的。”
小公子也笑了起来,他缓慢的挪动着脚步转过身来,漆黑如玉的长袍下少年小巧的身段带着一种毒蛇一样的柔美,一张掩盖在凄厉鬼面下的容貌只剩一双春水一般的眸子。
都说倾国倾城的人必定是美娇娘,浓笑一抹红妆妒。
可纵然是看不到眼前这人的面孔,云嘲天都不得不惊叹一声妖孽,黑如墨玉的绸缎青丝搭在消瘦的肩膀上,尖尖的耳垂上悬挂着一对通体乌黑的夜明珠,自鼻尖向上遮掩了大半面孔的鬼面上,勾勒着一道一道精致却又天真好笑的小人。
“哎呀,好一个俊俏的世子殿下……”
小公子似是一脸花痴的托着下巴,双目中秋水滚动般的望向眼前的这个少年郎。
而他身后的那一尊烂肉却是一跃而起,浑身臭血和烂肉不停的从骨头上滑落着一样,那种痛苦到了极点但是似是无限快感一样的惨叫和尖叫,他的手指拼命的探了出去,声嘶力竭的想要杀了那个眼前的人。
这或许是他唯一也是仅有的机会了,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
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罢了,死了就死了,反正早就死了。
小公子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阻止他,只是安静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相貌算得上英俊的世子殿下,心中想着这么俊俏的一个小人,那些不解风情的家伙们怎么就舍得杀了他呢?要是自己的话,可一定是要废了他的武功,把他带回去好生的怜惜一番才是,也不知他的皮肉是否娇嫩,摸上去的感觉……
“只可惜,你没有那福气去好生探究一番其中滋味。”
云嘲天意犹未尽一般的咂了咂舌,嘴角的冷笑逐渐变得动人一般。
他提着手中的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鞘。
以前的时候他没有剑鞘,只能用不知何处讨来的一些碎布将剑身裹了起来,这红尘绣倒是眼力极为厉害,替自己手中的古剑找了一把极为合适的剑鞘。
“我想要吃的东西,一定会入了我的口,甜美而又柔滑,一口咽下去的感觉……”
小公子又笑了,只是这一次他娇羞的掩着自己的左面,微微弯曲的五指中暴起了数十枚的梨花针,铺天盖地一般的朝着云嘲天的面门便是打了下来,看他那凶狠的出手,必然是要打算一击毙命的。
可云嘲天只是剑袍卷起,眨眼之中便是将那数十枚的梨花针收入剑袍之中。
一击未曾得手,小公子有些嗔怒的跺了跺脚,也不管面前那人脸上掉下来的一大块烂肉落在了他的脚边,不停的从袖中掏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股脑的朝着云嘲天抛了出去。
“这是?”
云嘲天的瞳孔陡然一缩,整个人脚尖一踏地面上翻身跃起,只见他再也按耐不住,手中的古剑呛的一声亮起了清亮的寒光,明明是没有月亮的黑夜里,那把古剑却是有着耀眼的光华一般,一剑劈出剑气纵横百道,只见那随着杂物抛落下的几枚猩红色的珠子轰然炸开,其威势对冲顿时卷起了一片脚下的浪尘,隐约的听得一声扭曲而又刺耳的惨叫,便是见那被卷入红雾中的老人整个人的身躯开始扭曲了起来。
左手弹出一把抓在了温浊的肩膀上,云嘲天整个人暴退了出去,面色警惕而又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那个扭捏一样的小公子。
“唐门暗器?”
空气中的血红色雾气久久都为散去,可是那娇小的小公子却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了雪雾之中,手中捏着的一枚袖中剑,正散发着一种阴森森的煞气。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嘲笑一样的吐着舌头。
“来呀,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一次要怎么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