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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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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而言,战争的意义在于永不停歇地拷问自己。”——商夜

    深夜,冯青教授回到了家中,他盯着眼前的相框发呆。

    照片里是他和林娅在林娅毕业时的合影。冯青已经四十六岁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自然也没有儿女。林娅既是他的最优秀的学生,也是他生死之交的女儿。冯青看着林娅从小慢慢长大,他一直视林娅如己出。

    时光流转得如同病毒蔓延般迅速,几年时间了,冯青都没有回过家,相框上早已布满厚厚的灰尘。

    “啪!”冯青把手中还剩半杯威士忌的玻璃杯狠狠摔向墙壁上,碎裂的玻璃四散飞落,墙上留下了一滩金黄色的印记。

    “真是没用!”冯青吼道,“辛苦这么几年,被一群骗子玩得团团转!”冯青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几乎要滴下血来。

    几年前,是FATear从克苏鲁找回了冯青并让他负责基因方面的工程,让他成为了巨耳的首席科学家。在巨耳的这几年,冯青研究出了很多被科学界誉为世界性突破的成果。冯青一直对巨耳心怀感激之情,可谁也不曾想到他如今却被FATear像是丢弃玩腻了的玩具一样抛于狼顾之野,任凭受伤的心在无尽的黑夜里淌血。

    “宋傲,当年你把我从科莱克斯那个变态手中接了回来,我还对你心怀感激……”冯青攥紧拳,“可既然如今你这样无情,那就休要怪我无义,这条路你休想走下去!”

    窗外的路灯一排排闪烁着昏黄的光线,刚刚下过一场雨,马路湿漉漉的像是一面漆黑的镜子,把路灯的光反射进了冯青的眼里。冯青打开全息电脑,把存储盘里的信息调了出来,一边手在空中划动一边浏览,他看着里面记录的各种试验数据和药物对人体的作用效果等等。

    冯青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要找到的是从宋金山那一代开始一直隐匿到现在的那个秘密。冯青心知肚明,那个秘密和宋傲的“Key系列”计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可惜的是这份资料并不完整,因为时间仓促,还没等完全拷贝完成,冯青就早早关闭了程序。不过就他目前掌握的资料来说,对于他已经足够了。

    全息屏幕上出现了几个人的名字,张肃仇就赫然在内,此外还有周臣的名字。

    冯青看见张肃仇的资料栏里显示的位置是“天启市内城”,他突然想到了身在内城的林娅,虽然夜已深,但是冯青还是用手机拨打了林娅的号码想问候一下情况,结果他打了十多次都无人接听。

    冯青的心里一紧,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手机新闻:

    “头条新闻:内城安全塔沦陷政府再次公开发言”

    “嗡——”冯青的脑海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他死死盯住手机屏幕,细密的汗珠慢慢从额头渗了出出来。一个声音不断在冯青的头脑里回旋。

    “我要去找她……”

    清晨五点半,一夜未合眼的冯青教授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必需品,又带上了一包药品,下楼开车前往安全塔。

    昨夜的雨水仍未干,空气里弥漫着那特有的清新而微苦的气味。

    一路上汽车越走越颠簸,在越靠近安全塔的范围内,周边的居民也就越来越少了,不过安全塔附近的士兵人数还是不少的。通向安全塔的路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品,甚至还有一幅破烂的担架。冯青放在背包里的那些药品的瓶瓶罐罐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的玻璃撞击的声音。

    安全塔很高,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塔身上那个巨型的、被雨水冲刷得破旧不堪的血红色“Fe”字母喷漆——FATear的缩写。

    “轰!”就在冯青正在十字路口前辨认方向的那一瞬间,路口右边的那条街上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吹飞了很多较轻的碎片,一股黑烟裹挟着各式各样的碎片腾起,远处旋即响起了一片尖叫声。

    天上无风,浓烟没有随风飘散,而是直矗矗地向上冲。凭借那边凄厉的哭声和叫喊声,冯教授意识到了此番爆炸威力不小。

    冯青停了车,他背上背包走下车慢慢靠近爆炸点。越是靠近,充斥在他鼻腔里的就越是呛人的火药味。冯青到底还是没有应急经验,他在没有摸清前方情况的时候就贸然靠近,肯定是要吃亏的。

    冯青刚刚走过街角,他看着眼前的一幕,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反击电网被人炸了一个洞出来,异种聚集在缺口周围,它们如同潮水般咆哮着踏着同类的尸体涌入外城,很快吞没了驻守在周围的士兵们。

    顿时,枪击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缠绕扭曲在一起,几乎要撕裂了冯青的耳膜。

    冯青感觉眼前有点眩晕,他的太阳穴一阵胀痛。冯青拔腿就往回跑,无奈有几只异种还是已经跟上来了,发出极为凄厉的叫声。冯教授跑得太急,一不注意一个踉跄摔在了街上。

    “救……救命!”冯青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嗖!”几枚子弹从冯青头顶飞过,冯青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那几只异种就已经倒在了他的身后,脑浆正从它们额头正中心的枪眼中汩汩流出。

    冯青惊魂未定,他抬起头看着开枪人,只见那人戴着一副没有任何孔洞的、画着四只狰狞眼睛的黑底面具,那四只眼睛分别望向四个方向,神态犹如搜寻猎物的魔鬼。

    鬼眼面具面对骇人的异种潮没有一丝慌张,他一边开枪一边从容地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先生,畜生出笼了。”

    “您是冯青教授吧。”鬼眼面具低着头对着冯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又连开几枪,从他的枪口中射出的子弹却无一不命中异种的要害,极其精准。

    冯青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异种,他被吓得不轻。

    鬼面发出一阵和四周人群的尖叫声极其不相衬的爽朗笑声,伸出右手扶起了教授:“有幸认识您,我叫商夜。”与此同时,商夜的左手握枪又连发四发子弹,都正中了异种的眉心。那把枪里的子弹是特制的,杀伤力极强,一发能将几只异种连续贯穿。

    冯青好不容易缓过来,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男人穿着国军军装,留着黑色短发,戴着一副诡异的面具。那面具的底色隐约像是一只蝙蝠,而其上画着的四只狰狞的眼睛朝向四个方向,仿佛正时刻盯住眼前的一切目标。冯青注意到男子的背后正背着一把大和武士刀,整个刀鞘和刀柄都是黑铁的颜色,反射出让人不舒服的寒光。

    未等冯青开口,商夜自顾自地喊了一句:“花儿!过来扶教授到运输机上去!”

    只听见在不远处一架巨大的、被不少士兵模样的人看守着的直升机里,一个轻柔的女声应了一句,随后从上面下来了一位留着梨花发式、同样穿着国军军装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有神,模样可人。

    少女小跑过来对着教授说:“请您跟我来。”

    待她靠近后,冯青才注意到姑娘的双手戴着一副大而厚重的金属手套,里面似乎还有机械装置在运作,时不时传出轻微的、类似轴承转动的声响。

    冯青不敢多问,此刻他想要进入内城已然不可能了。他压住心中的焦急和疑惑,踉跄地跟随姑娘上了那架大型的四螺旋桨直升机。

    周围有不少逃难者都企图登上直升机避难,可是他们居然被守卫用火力残忍地压制了下来。

    “冯教授,您或许见过我,我叫花烬。”少女微微颔首,文质彬彬地说。

    “花烬?”冯青仔细看着面前的少女,他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军队里的人。”

    花烬背过身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教授,那你总应该应该知道林穆吧?”

    “林穆?你是说林娅的父亲?”冯青愣了一下,突然警觉起来,“你们到底是……”

    没等冯青说完,花烬已经将一支电子注射器扎在了冯青的脖子上。冯青的意识渐渐飘向远方,不过几秒钟,他就沉沉地睡着了。

    “教授,对不住了。”花烬搀扶着昏睡的冯青向机舱内走去。

    花烬将教授安放好,随即走下直升机,望着不断涌出来的异种和四散奔逃的难民,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正在疯狂开火的商夜说:“异种太多了,我们得走了,外城会很快沦陷的。”

    头顶上已经有国军的战斗机呼啸而过,远处也传来了大片的警笛声。

    “老板还让我们最好也能找到二号和零号,不过看这样子是没办法进去了,国军都赶到了。”说完,商夜反手将背上的武士刀拔出。

    那刀浑身漆黑,刀锋划过空气,留下“嗡——”的一声振鸣。

    “不过好歹让我的刀见见血吧?”

    商夜没等花烬回答便只身杀入成群的异种中,只见他手中的刀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斩击着,刀法令人眼花缭乱,就仿佛他的身边有无数条漆黑的游蛇上下翻舞。商夜不断向前斩击着,黑刃瞬间将四周的异种拦腰斩断,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给它们。

    花烬无可奈何地一耸肩:“杀够了就快点回来。”

    “啧。”商夜隔着面具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他提着刀退回到守卫的火力线内,将黑刃拭净,入鞘。

    “对了商夜,你知道零号到底是什么来头吗?我这次是第一次知道巨耳里还有这个人的存在。”花烬待商夜进入机舱后将舱门缓缓关闭了。

    商夜摇了摇头:“不清楚。据说是隶属于周臣手下的一个人,好像是周臣以前到内城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的。零号是一个没有接受基因改造就突变出特殊能力的人。能力好像是……控制体内的骨质生长。”

    花烬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她看着照片说:“这么说,他和最重要的二号一样,是一直生活在内城里的幸存者了。”

    照片上那个男人的容貌饱经风霜,像极了张肃仇,一双黄金色的双瞳嵌在眼眶之中,透出忧郁的神情。

    随后不久,直升机的螺旋桨腾起一阵烟尘,它飞向高空迅速离开了。商夜俯视着地面上的城市,死亡的恐惧已经开始肆意扩散开,而那才经历了战争之殇的人们还枕在安稳的睡梦中,丝毫不能察觉到死神的降临。

    “呃……”此刻的内城中,白修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他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回头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一片,“我昨晚又做噩梦了吗……”

    白修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简单洗漱着装过后,白修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装备。

    “叩叩叩”白修听见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他把刚刚擦拭干净的匕首握在手中,走上前从猫眼向外望去,敲门的是乔拉。

    白修放下匕首打开门,却见乔拉一把扯住自己的袖口说:“走,上顶楼。”

    “出什么事了?”

    乔拉不回话,她直到将白修拖到了这栋楼的楼顶才放手,而此时张肃仇和林娅已经在天台上眺望了,听见身后的响动,二人都回过头来。

    白修在到达天台的一瞬间就全明白了,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远处正笔直地腾起一囱黑烟,不远处战斗机的轰鸣声还在头顶盘旋,划破了死亡城的寂静,也让异种们躁动起来。白修隐约能嗅到空气中异样的味道,这种令他神经紧张的味道曾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他明白这意味着大批异种正分散开,向黑烟的方向涌来,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在安全塔指向黑烟的方向上。

    “这什么情况……”白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异种把电网攻破了?”

    “看情况,是的。”张肃仇仍旧戴着着那副黑得骇人的墨镜。

    “一定有事情发生,而且是人为的。”林娅咬了咬下唇。

    张肃仇嗅了嗅空气,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大自然中,动物总会向有利于它们生存的方向进发,异种也不会例外。所以无论那黑烟代表了任何对于外城而言很不好的事情,但它对于身处内城的我们总该是有利的。”

    “喂喂,这可不一定。”白修突然有些慌张了。这次显然不像张肃仇想得那样简单,首先一个糟糕透顶的问题就能让大家充分紧张起来。

    这个问题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一大波异种正在靠近!

    死亡城的天空无论何时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酸雨情况严重,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淡淡的硫磺的味道。此时此刻,内城里所有的幸存者都绷紧了自己的神经,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着,并时刻祈祷能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

    白修一行人也不例外,他们收拾好了装备,准备穿越死亡城,向那缺口进发。一行人中受伤最严重的是林娅,但如今她的身体经过了几天的休养、药疗也恢复了不少,张肃仇随身带着的安氏公司的药品还是很管用的。

    前方的道路已经解禁,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轻易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