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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冬阳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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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哧、扑哧……”

    空荡的雪地里突然传来了稀疏的脚步声,前者较为飘逸轻盈,后者俨然漫无章法可循,应该是慧能的徒弟元灵。

    此刻慧能竟也坐不住了,费劲地支起了身子,意味深长地笑道:“阿弥陀佛!能解檀越疑惑的人来了,你还不去迎接他吗?”

    云稹倍感古怪,但也不好多说,起身立在门口刚要出门,却与元灵那个半吊子人物碰了个正着,捂着小腹向后退了过去。

    反而元灵像是若无其事似的,嘻哈地倒在了慧能的怀里,抱怨道:“师父,有个老的光头仔自称是你的师弟,我和他过了几招,他很厉害的,总不会真是我师伯吧?”

    有这么个活宝徒弟,慧能想不头疼都难,轻轻地摇了摇头挽着元灵走到禅房外。

    云稹隔着禅房的门缝,确认外面的人的确是慧空,心想他不会是来抓我的吧,如果是,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我囚禁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呢?

    此刻,云稹还没放下捂着小腹的手,眼神与慧空失落的神态相接下,明明知道那件事是自己受了冤枉,心里还是有些鬼祟。

    慧空除过进门时和他对视了一眼,其它并没有什么特立的行为,云稹心里一片混乱,回想着过往天门山啸聚的时候,好友亲朋皆在,谁能料想一场大火后,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神色漠然地向外走去。

    “且慢!”

    刚坐下来的慧空看到云稹竟像是不告而别似的,当即喝令道:“檀越,老衲在未落红尘的时候,曾与你的父亲和舅舅是铁三角,一起为大唐逐鹿中原,不知付出了多少热血。可惜,崔焕因执念走的太早,你父亲云端一腔热血洒在了潼关黄沙中,而你呢?”

    云稹乍听他说起了以前父亲的过往,不由踟蹰下了步子,道:“我怎么?你们明明知道那不是我做的,还发疯似的追杀,如今我就孤身一人,你要杀就杀吧!”

    慧空和慧能将师兄弟相视后,各自苦笑了起来,同时佛号大宣。

    “阿弥陀佛!不瞒檀越你说,事到如今地步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天门内出了叛逆。如果不是你,定有别人存在!”

    云稹没想到慧空会跟他讲这些,顿时叛逆之心略微收敛了点,正色问道:“那你们就去查啊!成天冲着我谋划什么?”

    ……

    慧空莞尔,暗道这人竟和公孙轩的脾气如出一辙,难怪两人总会见面就吵吵,又怎么可能不给别人可趁之机了?

    “老衲需要你的配合,这样咱们明暗夹击之下,定能揪出隐藏的叛徒,你看怎样?”

    云稹一听他要骗他去做天门的暗探,当下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暗道:不去,不去!老子进了天门就像是条狗似的,今天被这个追,明天被那个打,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可曾想过你的师父吗?”

    慧空可谓是想尽了一切能想的办法,目的只是留住云稹,现在竟又用了感情说事,冷冷地望着云稹的举措。

    要说这次突兀的一场袭击,对面那些人天时地利人和都拿捏的很准确,然而对云稹打击最大的就是他师父的死,慧空那句短短的几个字,无疑每个字都直击中了云稹的心脏,而且铿锵有力。

    “我答应你!”

    辗转反思了会,云稹点头允诺了这事。

    慧空也并没有表现地太过于高兴,就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筹划之中似的,坐在了云稹原先的位置上喝着姜茶,突然赞叹道:“师兄,好长时间不见,你的茶艺又进步了许多啊!”

    慧能瞧这他那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斗笠上的雪花也只融化了一半,也不去擦拭干净,滴滴答答地全沁入了禅房地底,故意冷哼了一声,埋怨道:“你这一走不是好几年就是十几年,老衲能或者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这……

    慧空倒底是做了亏心事,宛如个孩子般嬉笑挺道:“师兄,你住青云寺那边不一切都好的吗?怎么绕了一大圈,来到了这片鸟飞绝人踪灭的地方,以后见你一面还免不了得卑躬屈膝。”

    “就是!”

    云稹听着慧空之言,大有同感,继续取笑道:“慧能大师,还有你那徒弟元灵,以后有事你吩咐就行了,千万别让他带我下山上山的,有一次……真的就够够的了!”

    慧空但见旁边的师侄元灵盘膝而坐,直把脑壳勾的很低,仿佛要伸到裤裆里似的,顿觉可笑,佯怒道:“云稹,休得放肆!元灵只是个小孩子,你又何必与他计较这些,反倒是你历练多年还是一副小肚鸡肠,让人倍加心寒。”

    ……

    云稹暗骂老子这次全是栽在秃子窝里了,以前听人说绝顶的人不一定聪明但肯定不好惹,现在看来定然不假了。

    黄昏时分,天色渐渐开始放晴,雪也小了许多,慧空和师兄辞别后,对云稹安顿道:“你这些天就在此休养,若来日有风吹草动,少不得由你下山报仇。”

    云稹心里虽然感激,但是嗓子眼里总好像是哽着东西,无法说个所以然来,只好漠然点头应允。

    见他这副消沉的样子,慧空不由略微有点黯然神伤,大步流星地在雪山上飞奔了下去,几个错落已没了踪影。

    “好厉害!”

    元灵得慧空这个师叔庇佑,今日才躲过一劫,当看到他下山的样子时,激动地拍着手叫好道。

    云稹白了眼他,悻悻地返回禅院,心想这小子真是狗眼看人低,没什么远见,等来日我调养好,定要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下山的手段。

    三日后。

    慧能一大早就把云稹唤了起来,将飞鸽传来的书信交给了云稹,道:“以前听师弟说檀越颇有佛道慧根,本想留你多盘桓几天,谁知……”

    云稹想起以前因自己一时意气做的事,顿觉苦笑,摇手道:“慧能大师何必谦逊,依我看元灵只是信马由缰惯了,若是稍加点化,来日也可成一番造化。”

    “哦?”

    慧能像是被他刺中了心坎似的,双目登时放光,急忙追问道:“如何点化他?”

    云稹嘿然笑道:“他还得拜托大师调教,我又能做些什么,那小子太把能力看的重了些,岂不闻满骄损谦得益。还望大师见谅,今天云稹便想让他看看什么才是高,不然他一辈子呆在山上也不会明白的。”

    慧能连连称谢,不时便唤来了元灵。

    师徒两人跟在云稹身后,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山前最高处,从此而望,长安方圆百里尽在眼底。

    云稹驻足在积雪皑皑的高处,扬声道:“元灵,你今天就看我给你示范什么才是真功夫,以后切莫自满,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元灵像是憋着怒气似的,别过了头压根儿不看他。

    只见云稹摇了摇头,惨淡一笑,背着身子径直从百来丈的高峰上跌落了下去。

    “檀越,不可啊!”

    慧能见状,虽不知云稹想搞什么鬼,但是背着跳崖无异于自投死路,顿时拉着元灵站在高峰口出,只见云稹的身躯在半空盘桓不定,每到一处都会停下来用袖子碰一下山石,以削减他的下落之势,辗转之下已没了他的踪影。

    大约一柱香时间后,只听一声龙啸声扬起:“你看到了吗?功夫没有高低,又谁说这山不可破!”

    慧能略有深意地冲着脚下的云雾点了点头,心里当即对云稹的果敢和本领欣赏不已,也难怪慧空会对他称赞有加,在元灵秃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徒儿,你明白了吗?”

    元灵漠然地摇了摇头。

    慧能当即大笑了起来,周边山石,柏松间的簌雪唰唰掉落,师徒两人相依而伴,徐徐走向了禅院。

    回首望,冬阳正好。

    ――――

    云稹接到的消息是“洛阳东市”,不知道是指凶徒线索在那里,还是那里又发生了什么惨案。

    他管不了那么多,径直从山脚下走出去,一直向洛阳方向赶去。

    崔府。

    公孙轩独坐在火盆边,无聊地搅和着盆子里的木屑灰烬,整个人虽在火盆边坐着,但是寒气还是森森逼人。

    忽听院落里有簌簌的脚步声,公孙轩蓦地将手中的木屑扔进了火里,木料上除了青烟外还有股白气涌动而升。

    “公孙大侠!”

    原来是奉命捉拿徐慧一行人的风阳真人等,此刻正回来复命。

    公孙轩看了看他们神色黯然的样子,知道定然没什么戏,颓然地挥了挥手,不由连连咳嗽了起来。

    风阳真人以为公孙轩是因为他这次出差不利,而打乱了公孙轩的计划,倍感沮丧,又见他咳嗽不止,道:“公孙大侠,你没事吧!”

    公孙轩仍是皱眉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自己匍匐在火盆前面不停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