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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驾校是龙蟠虎踞的宝地,驾校的中心位置——车队办公室,更是如同龙麟虎睛一般的存在,集上海D区风水宝地之大成,气势雄伟之至。
何以见得?且看此刻的车队办公室内,气氛微妙得绷成了一根弦,毕竟在短短一刻钟内,发生了邓祥贺含怒而去、徐叔与陆教授即兴辩论“熟能生巧”与“理论基础”,邓小路以绝佳口才连讽三人,这一系列剑拔弩张、惊奇怪哉的事件。
邓小路离去不久,一件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邓祥贺返回车队办公室,显然恰好与正在找他的邓小路错过,两人连照面都没打着。邓祥贺踏入四下静默的大厅,脸上的怒意比去时更明显。他重步行至桌案后,将座椅向远离显示器的位置挪了挪(这张桌案非常宽阔,甚至并非四方形状,而是如同一个被挖去小长方形空间的大长方形,将“帅位”气势恢宏地围在中央)。
邓祥贺默然落座,罕见地没有与学员们搭话,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们中的任何人。他开始翻阅右手边的一摞卷宗,每次翻动数页,摩擦声就狠狠地穿刺空气,让气氛又紧张了几分。林小桌也有些紧张,倒不是惧怕邓祥贺的情绪,而是担心那摞卷宗里,恰好夹着自己过去四次挂科记录中的某一份。
群龙驾校确实藏龙卧虎,但并非每一个学员都有煮酒论英雄的气度、能够在这般微妙的环境中从容自处。渐渐地,有人萌生了退意,拎起背包向门外走去。
那名学员未能顺利地“出去走走”,他迎面撞上了一扇门,连忙捂住并不高挺的鼻梁后退。由于夏日室内开冷气,以邓大路为代表的某些教练员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邓祥贺屡次教育无果,只好把大厅的门调整为仅左侧一扇能够活动。这扇左门撞在学员的鼻梁上,撞得并不重,但推门进来的那人还是连连道歉,拉着对方询问有没有事。
林小桌这才看清,进来的人原来是邓思文,他这天穿一身浅蓝色牛仔外套,身形略显单薄,却也挺拔清爽。邓思文早已通过林小桌得知,驾校的训练时间被推迟了,因而环顾四周时,见到这么多学员坐在大厅里,并没有显得太惊讶,而是回头继续关照那位被自己撞了鼻梁的学员。
学员去意强烈,连道“没关系”,邓思文却像是没看出来一般,仍旧问他“疼不疼”,得到“真的没事”的回答后,又问学员:“你这是要去哪里?我们应该开始练车了。”
邓祥贺依旧翻看着手里的卷宗,没有理会迟到的儿子,也没有向他解释推迟训练的原因。学员们本来就不明不白,见校长不发话,更不敢自作主张地向邓思文解释了。一时间,邓思文眼中的大厅诡异莫测——有人怪里怪气地向他使眼色,有人悄悄地用手指邓祥贺,还有人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邓思文莫名其妙,也就顾不上挽留那位渴望逃走的学员,侧身放他出门去了。
“爸,今天怎么还不开始训练?”邓思文毕竟是邓祥贺的亲儿子,不必理会那些百般顾忌的提醒,他选择直接发问。
邓祥贺抬眼看了看儿子,又继续低头翻阅卷宗,情绪莫辨:“训练?你爸爸的家业都被卖了。”
林小桌听到这话,惊诧之余还暗自思索起来,驾校是国营机构还是私有机构?在法律意义上,驾校也可以被售卖或转让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群龙驾校资金短缺吗?不像。群龙驾校违法违规吗?更不可能。
“我们被收购了?”邓思文的想法和林小桌如出一辙,他急问父亲:“是什么原因?”
“别胡说。驾校没了,我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邓祥贺又看向儿子,这回没有再低下头去。他用力地念出几个字:“卖,是出卖,不是售卖。”
“原来是这个意思……您还是在想那些事,觉得我们驾校混入了梁子捷的人,认为我们被自己招收的学员出卖了。”邓思文得知没有什么新问题,显然松了一口气,以儿子劝解父亲的态度说:“爸,我觉得,您操心得确实太多了,就算梁子捷真的使用这种手段,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清清白白地办学,怎么会被出卖呢?我们要胜过梁子捷,首要任务还是教学,每天按时训练,对每一个学员负责,才能让这个行业真正地对我们心服口服。”
邓祥贺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只是长长地叹息,忽然抛下卷宗直视儿子的眼睛:“叛徒……不是学员,是教练。”
未等邓思文作出回应,林小桌首先惊呼出声:“你怀疑邓小路是叛徒?”
“我哥?”邓思文刚刚赶来,更加不明就里。
“我也不想猜疑小路,可是……”邓祥贺不再愠怒,取而代之的情绪是悲哀与沉重,他低声说下去:“可是,我们下半年校园招生的营销策划案,被泄露给八达驾校了。”
一所驾校招生,居然配备有专门的营销策划案?林小桌正如此感想,邓思文很默契地发话了:“策划案只是一份文书罢了,我认为实际意义不大,就算八达驾校真的得到了它,招生效果也未必超过我们。”
“但这个情况说明,我们驾校确实有叛徒!”
邓祥贺用的词汇是“叛徒”,而不是邓大路常常挂在嘴边的“卧底”,这表明他虽然尽力保持公平与理性,内心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那人不是敌方安插进来的生人,而是群龙驾校内部人员,一个既能接触到那份策划案,又能联系上八达驾校的群龙内部人员。
这些天里,邓思文不但要带学员,还在父亲督促下兼顾着参评王牌教练的任务,邓祥贺更是为了评选先进驾校的事忙前忙后。科目三的教学任务全部落到了邓大路身上,以至于邓大路叫苦不迭,吃住都在驾校里解决了。
如此一来,嫌疑的矛头自然指向了唯一符合“叛徒”条件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外调研的邓小路。
“老邓教练,虽然您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是刚才我们见过邓小路,他跟平时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嗯,不着调!他看上去,不像是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林小桌艰难地酝酿着措辞:“我想,您最好还是先问一问他本人,也许只是误会呢。”
“爸,不管策划案的事情是真是假,训练都要照常开展。”素来乖顺的邓思文,话语里居然带着显而易见的埋怨之意,他站在大厅门口的曦光中,阴影为他的脸颊增添了些硬气与坚毅的味道。他定定地看着大厅对面的邓祥贺,同时平静而确切地下指令给学员们:“科目二的学员有那几位?现在跟我走。”
大厅内一片静默,邓思文以为众人是被邓祥贺的威严震慑得不敢响应,心下正纳罕不已——平日里被大家亲切称作“老邓教练”的父亲,即便偶尔心情不佳,也绝不至于迁怒于旁人,如何会把学员们惊吓成这个样子?
他正要开口重复,坐在单人小沙发上的林小桌不情愿地挥了挥手,她刚刚收拾好东西,此刻站起身朝他走来,同时说:“别喊了,只有我。他们全部都考过科目二了。”
邓思文怔了怔,正要说话,却听到邓祥贺沉声道:“思文,看见了吧?这一屋子都是练科目三的。困难户送不出去,新学员招不进来,驾校今年的状况,不好得很呢。”
邓祥贺此话一出,众人都理解了校长看重招生宣传、极力打造驾校名誉的缘由。
邓思文默然不语,却被林小桌轻拉衣袖。林小桌小声提醒他“快带我脱身”,生怕邓祥贺谈起驾校的经营状况,话题一拐就回到她这个困难户身上了。
“林小桌只剩下最后一次考试机会了,我得抓紧时间,单独带她多练一练。”邓思文接受了林小桌的要求,居然把她当作脱身的理由来使用,还心平气和地向父亲告辞:“爸,您最近太操劳,今天也歇一歇吧。刚好来的学员不算多,我哥正好也回来了,人手足够。”
“我不歇,就在这里等小路回来,问问清楚。”邓祥贺说到最后四字时语气加重,他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劝说而释怀策划案的事。
过了片刻,邓祥贺忽然叫住转身离去的邓思文和林小桌:“对了,思文……”
“爸?”邓思文以为父亲又要安排差事给自己,比如去查清邓小路是不是叛徒,或者重新拟一份才思斐然的营销策划案,这两件事比挂锦旗或者拍写真复杂多了,他当然都不愿意做。邓思文虽有些紧张,仍不动声色地猜测着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
“别总是您啊您的,大路都不这么称呼。你我是亲父子,不是外人。”邓祥贺出乎意料地说,随即大手一摆:“去吧,你好好教你的,别多想。林小桌这科目二,可就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