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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在白城耗尽身上所有发财符和精力后,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毕沧担忧她因白城之事扰乱了神魂,永远也无法醒来,故而不敢将她带去人多的地方,只选了个远离战场的僻静场所能让沈清好好休养。
沈清没与毕沧说起她这几个月来魂魄彷如离体般陷入黑暗时的深思,只是刚醒来的那一会儿沈清总是有些不习惯,她会将眼前的毕沧与千境幻象中的毕沧弄混,会忍不住去看毕沧的眼睛。
毕沧瘦了许多,沈清抱住他时,甚至能通过衣裳摸到他背后凸出的脊骨,她怀疑毕沧没有她重。
所以当沈清确定自己魂魄无碍,可以下床走动时,第一个要求便是要抱毕沧。
毕沧愣怔,有些不明所以。
沈清拍了拍双手再张开臂膀,认真地对他道:“不是简单的拥抱,我想抱起你,看看你现在有多重。”
毕沧:“……”
这无厘头的要求,叫毕沧一时不知她倒地是清醒着还是糊涂着。
可沈清坚持,毕沧也只能答应,他朝沈清走去时,眼神还有几分探究。在沈清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要去够他的腿时,毕沧便顺手抚摸了一下沈清的额头。
沈清:“……”
他以为她生病了,脑子烧坏了才能想出这种亲近方式,下一刻沈清便鼓足力气嘿了一声将毕沧打横抱了起来。
虽然毕沧身量过高,生怕会压倒沈清还有一只腿支着地面,但沈清已经掂量出毕沧的体重,与他的身高完全不符。
沈清放下毕沧,满面愁容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的脸盯出一个窟窿。
毕沧失笑,轻声询问:“怎么了?”
沈清认真道:“怎么办?我已千金散尽,实在买不到上等珠宝供你来吃了,你这样持续饿下去,总有一天会变成皮包骨的。”
毕沧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沈清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要是能吃饭该有多好啊,毕沧以为彼时她并不清醒,没想到如今沈清已然大好了,还惦记着叫他吃东西。
毕沧心里有些开心,还有些酸楚,他摸了摸沈清的脸,倒是难得庆幸。
庆幸这几个月她好像只是短暂地睡了一觉,没有伤及身体,也没有瘦弱,依旧是那个健健康康的沈清。
只是……她似乎也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毕沧说不上来沈清究竟是哪里变了,也许是她看向他的眼神,偶尔一眼看的时间长了,毕沧都不能从她的目光里读出她的心思。
但这些天相处下来,毕沧知道她很关心他,也很心疼他。
明明沈清自己的身体还未好全,却时不时伸手去摸毕沧的脸,偶尔突然摸一下他的背或腰,想看看今日的他与昨日有无什么变化。
沈清摸不出差别来,她只觉得毕沧越来越瘦,她怕这样瘦下去,有朝一日他会变成她在千境幻象里看到的那样。
毕沧带着沈清走了很远,那里靠近南楚的东面,更近桂蔚山,果真是个清净地。战争的硝烟未能顺风而来,新帝登基施恩,甚至免了一年赋税,百姓看似好过,那些在外抵抗外敌的将士们却愈发无望了起来。
在前往渭城那一路,沈清也经过一些没有被战争摧毁和搓磨的城池,那里的人靠近京城,安居乐业,原是坞城比不了的幸福和宁静。街道上的人绫罗绸缎加身,珠钗宝石坠饰,就在千里之外还有哀鸿遍野,将整个南楚割裂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沈清有想过,这里的人不缺金银首饰,可毕沧却饿得前胸贴后背,瘦脱了相,她要不要买一两块玉石回来,试着看看能不能将毕沧养胖。
自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便被沈清打消,她说她自己千金散尽不是假话,哪儿还有发财符变钱去买玉石呢。
毕沧知道她这个想法后,笑了:“我以为你急着去渭城。”
“是很急啊,最大的债主都快死了,我总不能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沈清其实也不知道刘云之究竟是不是快死了,她只知道渭城坚持不了多久。
转而她又道:“可我也不能在见到刘云之最后一面之前,先看见你被饿死了。”
毕沧无奈:“我不会饿死的。”
沈清点头,表示明白,但她还是露出狡黠一笑,伸手朝毕沧的怀里摸了一把:“看本大仙给你变个法术。”
毕沧被她骤然摸到了胸膛,沈清还颇为不正经地轻轻捏了一下他,故弄玄虚地翻开手掌,将一颗明亮的珍珠递到了他的眼前。
珍珠未经打磨,天然形成,竟有鸡蛋那么大,纯白透亮,价值连城。
沈清挑眉,对自己这个法术非常满意。毕沧却没接过珍珠,只觉得方才被她摸了一把胸膛,结果连带着心都变得滚烫。
他问她:“你这是从何而来的?”
沈清得意洋洋道:“本大仙变出来的。”
毕沧闻言笑了笑,接过珍珠后轻轻握在手中,他能嗅到这枚珍珠上沾染的恶心气味,也能闻到沈清身上淡淡的清香。珍珠不是变出来的,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再画出一张发财符来,唯有前往渭城这一路途经多处遇见过好些富人或官员,那些人的身上才会佩戴如此昂贵的珠宝。
毕沧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了,他只是没想到向来尊崇仙道,心怀正义的沈清竟然也会做出偷盗之举。
毕沧把玩着那枚珍珠,忽而想到了什么般猛然抬头看向沈清。
两匹符马可日行千里,沈清将这珍珠丢给毕沧后已然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她知道毕沧聪明,不用多久就能想明白为了能让他有一口好吃的,能让他多养一些肉,她究竟干了什么事情。
沈清脸上挂不住,所以率先离开,也就没能看见跟在她身后的毕沧在想明白的那一瞬,心跳加速,瞳孔震颤。
在桂蔚山上苏醒的沈清,绝不屑做偷鸡摸狗之事,她能因赠张全夫妻之死散尽钱财,可见她心中秉持着凛然正气。
但曾经的沈清不是如此,曾经的沈清……不拘小节,歪理一堆,大大小小不知闯下过多少祸事,便是偷盗贪官或为富不仁的奸商之财,她也能说出自己是劫富济贫这种浑话来。
在这一瞬,毕沧忽而明白过来他为何觉得这次醒来后的沈清有些不同了。
她更接近过去的她。
她好像找回了一些,原本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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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和毕沧抵达渭城时,攻打渭城的战火已经持续了三天,城墙上遍布伤痕,城外无数扎营的鹿人。渭城外有人高呼南楚早已将他们遗忘,新帝登基后甚至想要与鹿国求和,自愿将关州、阳州让出。
沈清毕竟不是神仙,她算不出世事发展。
正如她算不到老皇帝会死,新帝登基却也无用,算不到宿州主动投降,弃数城百姓性命于不顾,也算不到仅凭渭城的几千人马,竟然也能在被鹿人重重围困的情况下,坚持度过了整个寒冷的冬季,直至春始。
犹记得她在白城下的那一场金雨,听毕沧说,凡是淋过那一场雨的人都以为是诸天神佛显灵,是吉祥的瑞兆,终有一日他们可以赶走鹿人,夺回南楚的领地。
渭城人也是因为这一信仰而坚持到现在的,否则就凭他们那点儿人力,远不至于撑过几十天。
来此一行,沈清想了清了许多事,即便不为了刘云之而来,她恐怕也会特地走这一遭。
渭城之所以能坚守,是因为渭城中留下的都是以前跟在詹将军身边的兵,能够独当一面,自然也能抵御外敌。不过沈清从南楚的东面一路往西面而来,贯穿大半南楚的地界,已经将形势看在眼里,渭城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进入渭城后,沈清与毕沧又变成了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那两个,还没开口询问如今渭城领兵的将军在哪儿,他们便率先被士兵围堵捉拿住了。
看着一个个年轻的士兵,最小的那个约十岁左右,手上拿着自制的枪,满脸警惕地站在一众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身后。
沈清心中感慨,大约那些壮年此刻都站在城墙上轮流守岗,而这些年轻的士兵也需得在城中操练。
有人开口:“你们是谁?怎么进城的?!”
沈清道:“我是来找你们将军的。”
那人警惕地问:“你鹿国人派来劝降的?”
沈清微愣,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鹿国人。”
“你看着不像。”那个年纪最小的少年突然用枪指着毕沧道:“他看着像!”
鹿国人普遍较高,沈清看上去出尘脱俗,像个远世的小姐,而毕沧却身量高出他们一截,一看便不像南楚的百姓。
沈清见那些少年都针对毕沧,只好开口解围:“你们别看他长得高,其实是个傻大个儿,不会说话的。”
说完,她颇为嫌弃地推了一下毕沧,毕沧身形跟着一晃,无奈又委屈地瞥了沈清一眼,抿了抿嘴,只好侧过脸点头,确定自己不会说话。
少年人到底是单纯好骗,沈清说他们二人身上没有武器,也不会武功,且是从京城而来,找渭城领兵的将军说两句话,如若少年们不放心,大可以押着他们去。
一群少年以为京城新帝有话要传,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只是众人围着沈清和毕沧,生怕他们耍什么手段。
一路将人送到了城门下一个简易的棚子前,领头的人便抬了抬下巴道:“将军就在里头。”
一名少年前去通传,没一会儿便出来告诉沈清可以进去,沈清道谢后,规规矩矩跨入了棚中,而后意外看见了个熟人。
目光扫去,沈清微怔,不,不是一个熟人,而是好几个熟人。
“沈大仙?!”
“仙人?!”
三人异口同声,数道目光一齐朝沈清和毕沧投去。
沈清看着木棚里的三人,唔了声,拱了拱手道:“诸位,好久不见。”
坐在案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大半年不见的朱晓,朱晓身边穿着精神的,是刘云之的儿子冬止,至于刘云之……他也在此地,就坐在那简易的桌子旁看战略布局图。
朱晓见到沈清最为兴奋,她跨过矮案便朝沈清走来。原来飒爽的少女早已被风霜吹皴了脸,朱晓皮肤黑了许多,人也壮实了些,半丝不显女气,倒是真正地成了一名了不起的将军。
朱晓道:“当初荣城一别,没想到我竟然还有缘见到沈大仙,若非有你,哪有我的今日啊。”
原来朱晓去年投靠詹将军后贪功,总往前线去,虽得几次胜仗,可她毕竟是詹将军的外甥女,还是詹芸焦的唯一女儿,詹将军深思熟虑后,才将她调来渭城。
关州被攻下之前,渭城位于阳州和宿州交接处,算是一个从后突破关州的豁口,偶尔也有鹿人的小队前来骚扰。朱晓虽不愿意,但也服从军令,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守在渭城,直到詹将军去世后,时局大变。
鹿人侵占南楚土地,本应早早就攻打渭城,数月前一场宿州的黄金雨引得鹿人顺宿州而下,反而给渭城喘息之机。
不过眼看开春,繁州内有境卫军,久攻不下,战况焦灼,而渭城如今又处于鹿人后方,城中有军队,已成鹿人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刘云之饱读诗书,自荐为朱晓的军师,冬止也少年心气,愿意带兵镇守城门,这才坚持到了沈清的到来。
朱晓交代这几个月的事后,便问沈清:“沈大仙也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吗?”
不待沈清开口,朱晓便道:“沈大仙有通天本领,若有你的加入我们一定如虎添翼。方才我听小陈说沈大仙是从京城而来,可是传了新帝口谕?他要我们如何配合?不如繁州出兵攻打鹿人,而我带领一支军队从后方偷袭……”
沈清见她越说越激动,一时有些不忍心打断她的美好妄想。
是了,妄想。
皇帝哪儿会管远在阳州的一座小城内的百姓死活呢?
来时这一路,沈清不是只偷了贪官一枚珍珠,更在偷盗这枚珍珠时,听到了让她下定决心的消息。
“朱晓。”沈清严肃道:“我来不是助你攻打鹿人的,我是来劝降的。”
朱晓闻言,脸色骤变,就连刘云之手中的笔也掉在纸上,晕开了一大片墨迹。
朱晓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劝……降?”
沈清点头,重复道:“向鹿国求和吧,朱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