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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在曹操回到许昌时的庆功大宴上,曹洪伙同曹仁向曹操揭6仁利用职权之便贩卖大量避税私铁的“罪行”,一时间闹得是群情激愤,许多官员都纷纷离席,拜请曹操将6仁捉拿归安,依律定罪并重重处罚,而曹操、郭嘉、二荀、刘晔这几位知道其中隐情的人一齐脸色大变.
这场事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不是一个两个,咱们还得理一理话头,就先从曹洪这里说起吧。
前文有叙,曹洪的宗室宾客祸乱乡里,与糜贞的商队打了个两败俱伤,而6仁在一怒之下……或者应该说6仁当时头昏脑涨的,不加深思的就砍了几十号曹洪的人,为此6仁与曹洪还险些在许昌城外大干了一场。虽说当时6仁死撑到了曹操赶来解围没把事情惹大,但曹洪却也因此而受了处罚,自然与6仁之间结下了梁子。现时点的曹洪年轻气盛,性格也很小气,又哪里会对6仁善罢甘休?等曹操的气头一过,曹洪便命人暗中盯住6仁,想找出些6仁的错好报这一箭之仇。
这次糜贞贩铁的事,荀彧、刘晔、甄姜他们固然把持得很好,在明面上没什么会被人看出来的漏洞,但毕竟因为数量太大,终究还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而曹洪又是有心在找6仁的错,用心探查之下自然会查到些什么。当然,曹洪可没有想过荀彧与刘晔这里的官仓会有什么错,毕竟荀彧他们也放出了几千斤的铁供民用所需,因此曹洪的目光全都盯在6仁的这边,查来查去就查成了6仁趁许昌铁货不足的机会,贩运了至少有两万多斤的避税私铁到许昌,然后把其中的绝大部分几经转手卖进了官仓,从中牟取暴利。
一经查明,曹洪却也没有马上就报知曹操,因为曹洪查觉到现在曹操正在开始对6仁渐渐的倚重与信任。加上上次自己理亏在先,自己就这样禀报上去,很可能曹操会认为曹洪在有意的报复6仁,从而不当成一回事。就算曹操知道了6仁贩卖私铁牟利的事属实,以曹操对6仁渐渐倚重的态度,也可能只会把6仁叫过来训斥警告一顿,然后就推说毕竟自己是说过免去税赋的话,从而放过6仁一马……可别忘了许都今年入仓三百多万斛的粮米是谁的功劳最大!6仁帮曹操成为了一个财大气粗的主,那以曹操的个性,6仁赚点自己的钱曹操哪里会说得太多?
考虑到这一点,曹洪知道只凭自然的话影响力不够,于是就拉上了曹仁。曹仁严明于法纪,比起曹洪更受曹操的器重,能在曹操的面前多说上几句话。而现在的情况,曹洪在有心之下查到的事情也只是一个片面,那对6仁不怎么上心的曹仁又哪里会知道多少?总之曹洪先向曹仁把6仁避税的罪证一列,以法纪之名一说,再推说自己因为曾与6仁结仇不便出面禀报曹操,曹仁马上就火冒三丈,拍着胸脯说一定会代曹洪禀报给曹操知道,并设法让曹操不包庇6仁的罪过。于是乎,曹洪就选定了曹操大宴群臣的日子,目的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6仁的事给捅出来,而曹操碍着群臣的面子自然就不能包庇6仁。
至于跟着拜请曹操处罚6仁的群臣,其实是分为两种不同的目的派别。一派就是标准的卫道士,像太尉杨彪(杨修之父)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在这些人的眼中,盐铁业一向是由官府严格把持的重要物资与重税来源,而铁作为战略物资是绝对不能免去税赋的。6仁贩运了两万多斤的“私铁”还避开税赋,对这一类卫道士来说当然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另一类人就有些灰暗了——他们是记恨6仁,因为6仁在许昌这里施行的屯田政事实际上已经触动了许多世家豪族的根本利益。按6仁当初的推想,是在屯田的时候尽可能的避开与世家豪族之间直接的利益冲突,用厚待屯田民众,展农业科技,让民众们渐渐摆脱世家豪族的控制这种温和的方法来慢慢的削弱世家豪族们的实力。6仁满心以为这种事在几年之内不会有什么人看出来,实际上他却完全的低诂了这些世家豪族的智商,很多的世家豪族其实已经看到了事态如果展下去会对家族产生的不利影响。
另一方面,6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荀氏在暗中联了手,因此对颍阴荀氏也特别的关照,像所谓的“复合式乡村产业结构”6仁就只在荀氏这里有实行,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用上。以6仁的本意,是想先在能够配合自己的荀氏这里实验一下他抄袭来的理论知识,成果如果不错的话再逐步的推广出去,但在其他世家豪族的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对他们来说,荀氏本来就是在颍、许一带最有影响力的世家,好不容易看到荀氏出现了破败的苗头,都等着荀氏一倒,自己的家族就取而代之的,可是6仁的出现却使荀氏来了个大翻身……一句话,在谁都想当老大的心态作怪之下,这能令这些世家豪族接受得了吗?而荀氏的名气太大,谁都不敢动,6仁却是个没什么根基的人,当然要动6仁来遏制荀氏的进一步展。现在既然碰上了这样的好机会那还不赶紧上,先把6仁扳倒再说?说起来6仁其实有点可怜,因为他在无意中扮演了一个类似于王安石一般的改革者的角色……
再就是曹操、二荀这些人了。前文中有所提及,糜贞向6仁提出去中山找甄氏购买铁货的时候,曹操还没有带兵离开许昌。而这批铁货要免税令以图便利,同时又不能惊动到袁绍的打算,荀彧肯定是要暗中禀报给曹操知晓的。正是因为不能惊动到袁绍,这次贩铁实际上曹操才是幕后老板的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而袁氏的门生遍及天下,许昌就有许多汉庭旧臣与袁绍有牵连,就连曹操自己都很难保证他的幕僚中会没有与袁氏有什么关系的人。因此许昌方面除了6仁、曹操、二荀、郭嘉、刘晔、糜贞这几人之外就再没有告诉过谁。
只是曹操也好,6仁等人也罢,本来见事情差不多都搞定了,却谁都没有想到会是曹洪这个曹操的宗族子弟把6仁逃税的事给捅了出来,偏偏还是在那么多官员的面前令曹操下不了台!盐铁之利是国之重税,难道真的要曹操大手一挥说曾答应过尽免其税就这么一笔带过去?庭下跪着的一大帮子人里可还有不明就里的曹操亲信呢!曹操是不能让这些人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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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曹操脸色阴晴不定,转瞬之间已经变换了好几种的颜色。望望曹仁、曹洪,再偷眼望望仍在座中的郭嘉、二荀,暗中紧攥起了双拳沉思了许久才阴沉着声音道:“6义浩何在?”
“启禀主公,6义浩尚在各屯巡视春耕示归。”
曹洪道:“主公,6仁犯下这等重罪依律当斩,其家眷从属亦当尽缚之卖为官奴。6仁此刻虽不在许都城中,但其义妹糜贞、其妻婉儿等人仍在,可先遣人拿下……”
曹操脸色再变,狠狠的瞪了曹洪一眼道:“如果想让6义浩束手就擒,你——就千万不可以去动义浩的家人,还有为不使义浩弃官而逃,在其回转许都之前,谁也不准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都明白了没有!!”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可非常的严厉了。
这番话对厅中众人来说在情理之中,自然都附和着应命。曹操紧皱起了细眉,阴郁着道:“好好的一个酒宴却因此不欢而散……天气不早,各位请各自回府吧。子孝、子廉,汝二人留下,陪孤在偏厅小宴饮酒解闷。”
众皆领命散席,而在散席之际,曹操向郭嘉递过去一个眼色,郭嘉会意,急急的先众人一步离开了曹府。郭嘉是去干什么?当然是去暗中设法保护好6仁家里的那几号人!现在这情况,多半会有人对6仁的家人落井下石!曹操和郭嘉都了解6仁的心性,知道6仁的家人如果出了什么事,那6仁的事只怕就会无法挽回了。当然,暗中还得告诉6仁,让6仁安心的先回来再说。
那边如何暂且不论,只说曹操带着曹仁、曹洪进到偏厅,薄酒送上之后挥退了从人,曹操阴沉着脸望定了曹洪,对曹洪的举杯敬酒也不理会一下,阴郁之极的道:“子廉,你今日此举,是不是在有意的报复义浩?”
曹洪一窒没敢出声,曹仁则正色道:“主公,6仁虽屯田有功,但也确实犯下了重罪,不可姑息。愚以为念其前功,夷族重罪固然可免,但也应革去官职贬为庶民,以示主公用法之明也。”
曹操沉默了一阵,忽然重重的一拍桌案骂道:“混帐!真是混帐!”
曹洪见曹操了怒,以为曹操是真的对6仁生了气,急忙开口道:“主公,6仁毕竟出身于市井街头,有贪财敛货之心,今得其势自然本性败露……”
曹操猛然一指曹洪骂道:“本性败露的是你!子廉啊子廉,孤劝诫过你多少回了,为人行事当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因一时之小怨而对人睚眦相报!孤知道,当日义浩斩杀你族中宾客一事因为其义妹糜贞的关系,你一直都认为他是在挟私报复,因此你就在寻机报仇!”
曹仁一见情况不妙马上为曹洪开脱道:“话虽如此,可是6仁犯下重罪毕竟证据确凿……”
曹操向曹仁一摆手道:“子孝,孤知你明于法纪律己甚严,不似子廉这般做事不知轻重,今日与子廉奏请于孤,确是出于以正法纪之心,所以孤不怪你……只是你怎么也像子廉一样这么糊涂?你怎么就不想想,当日义浩与子廉对阵,人在盛怒之下却宁可弃剑相迎击杀战马也不对子廉动手,有着这么一份心性的人,又哪里会像子廉一样一意怀私谋利!?”
顿了一顿,曹操气苦中摆了摆手道:“算了,孤都被你们两个给气得言不达意,孤还是实话告诉你们吧。去冬入秋之际,文若告知于孤府库存铁不多,兼之许都四面商道阻绝,再无外来铁货流入许都,若不设法解决只怕会兵无槊具、农乏耕锄。是义浩与糜贞主动请命,欲往赴河北购回大量铁货以充府库。你们也知道孤与本初已是面和心不和,本初绝不会坐视孤军势壮大,自然会授意治下不可贩铁于孤整顿兵革。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用借用私铁之名暗中购回……也就是说,义浩这次所谓的贩运私铁,其实是孤授意于他的!你们怎么就不想想,以6义浩那逍遥淡薄的心性,若无孤暗中授意,他会为了钱财去犯这种险吗!?贩卖私铁避税?他每个月都把大半的俸禄拿出来抚恤孤幼,他自己除了贪吃一点、喜欢给家人做几身漂亮衣服之外,他又贪过什么?他又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他虽在孤帐下效力,却一直都是很想辞官返乡的!!”
此言一出,曹仁、曹洪可就都傻了眼。
曹操又道:“汝二人皆为将才,却不知后方钱粮盐铁蓄聚之艰!孤只说若兵无槊具,又与虎狼无爪牙何异?你们都是孤之亲族,孤也可以对你们说几句心里话,孤为什么会器重于义浩?因为他胸中之才可以令孤再无钱粮盐铁之忧!秦人以急谷而兼天下,孤若钱粮充沛兵强马壮,又何愁天下不定!?想孤初时不以他为意,而文若却再三对孤言及义浩可比萧何,故此孤授于他许都令等职,意在试行其能。结果如何你们也看见了……去秋许都获谷多少?三百万斛!!足够孤十万大军吃上多少年了!?此等贤士孤正当重用,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是你们把这件事给捅出来!如果只是你们暗中禀报于孤还好说,孤暗中对你们解释清楚也就是了,可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先禀我,偏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奏请!?你们说,现在要孤如何是好?杀6仁吗!?”
曹仁和曹洪不敢吭声了。
曹操也真的是气坏了:“若只是杀义浩以平息众怒,或许只是折一贤士令人痛惜而已。可是若真杀了义浩,与义浩交厚并暗之此情的文若、公达、奉孝又会如何看孤?孤欲成事,全赖此数人之力,彼若因此心寒弃孤而去,则孤大势去矣!你们两个,真的是给孤惹来了天大的麻烦!子孝你只是为正法纪,孤不怪你,孤只骂子廉——你一意报复义浩,又怕孤会姑息于他,所以才会于大宴之上在众人之前奏请于孤。别以为孤看不出来!孤现在真的想把你推出去斩了!!做事也太不知轻重了!若是惊动到河北,孤又当如何应对!?别忘了本初想让孤将天子送去河北的!”
曹仁与曹洪的脊背上冷汗直冒。这二位武将系的人物再不知轻重,也知道这次的事如果闹大了的话势必会惊动到河北袁绍,那就会直接的影响到曹操的战略计划。可是现在他们又哪里有办法来解决这场事情?
曹操在气苦中拼命的灌酒,几杯酒下肚,曹操望见了二人变得苍白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一挥手道:“罢了,你们都各自回府吧。子廉,你在家里三月不许出门,静思己过!!孤现在要静一静,好好的想想如何救回义浩……”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操也是在挽救自己的不利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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