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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西郊,无尸空冢。
那样的一场夜间大混战,曹昂又是战死在乱军之中的淯水之滨,尸身多半早已被张绣军士扔入淯水当中无法寻回,丁夫人只能在这里为曹昂立下一座衣冠冢祭奠。此刻丁夫人正失神的跪坐在曹昂的墓碑旁,轻抚着墓碑上的铭文无声落泪。
“夫人,6令君与婉姑娘来了。”
听见身后侍女的禀报,丁夫人举袖轻拭了一下双颊上的泪痕,缓缓回身望向6仁与婉儿,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凄凉的微笑:“你们来了……昂儿自离谯、鄄,真正交好的友人只有6令君你一个。如今昂儿身故,6令君你能在百忙之中前来祭奠,昂儿泉下有知也当欣然而笑了。”
“丁夫人……”6仁此刻的心情乱到了极点,胸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过去,6仁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在这种场合几近于例行公式一般的话:“请节哀顺便。”
丁夫人稍稍欠身算是还了一礼,目光又投向了6仁身旁一身素装的婉儿:“婉儿,不管之前如何,昂儿心中最为疼爱的就是你这个义妹……现在你也来给兄长上几柱香吧。”
婉儿哪里会不清楚曹昂对她如何?对曹昂能认她为义妹,成全她想守在6仁身边的举动,婉儿在心中是敬重与感激并存的。此刻听见丁夫人的话,婉儿紧咬着嘴唇,默默的和6仁一**燃祭香,恭恭敬敬的向曹昂行了祭礼之后在丁夫人的身边跪了下来轻声道:“夫人亲请节哀,珍重身体。想兄长在泉下,也不愿夫人如此神伤而伤身……”
丁夫人伸出手轻抚婉儿的面庞:“孩子,你是我义女,为何还要唤我‘夫人’?”
婉儿犹豫了一下,却望见6仁向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小心翼翼的轻声唤道:“娘亲……”
“娘亲……”丁夫人的眼泪随着婉儿的这一声轻唤又悄悄划落,哽咽的声音亦带着几分沙哑:“我多希望能是昂儿再这样唤我一声啊……昂儿今年才方及弱冠,却连妻室都未曾娶得就舍我而去,这让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婉儿,当初我多么想把你……”说到这里丁夫人停住了嘴,只是轻轻的摇头。
丁夫人刚才是想说什么话,其实6仁与婉儿心里有数。若是换在平时,6仁的脸早就拉得老长了,可是现在6仁的脸又怎么可能拉得下来?低头想了一阵,6仁回身向稍远处马车那里的小6兰招了招手,把小6兰唤到身边后轻声道:“小兰,还记得送你颈间玉环的那个大哥哥吗?”
6兰望了望曹昂的墓碑,轻轻的点了点头。6仁本想让6兰也去上柱香的,却见6兰摘下了颈间的玉环,小心的捧在手中奉到了丁夫人的面前道:“夫人,这是大公子当日送我的玉环,现在奉还给夫人权作大公子的随身遗物吧。”
这玉环本为一对,是丁夫人在曹昂行冠礼的时候亲手交给曹昂的,意思是让曹昂遇见意中人之后就送出其中一枚作为定情信物。现在突然现其中的一枚在一个及竿之年的小女孩的手上,又是6仁身边的人,丁夫人马上就惊望向6仁,而6仁只能向丁夫人默默的点头。
双手颤抖着接过6兰手中的玉环,丁夫人也细细的打晾了6兰一阵。看过之后丁夫人复又凄然一笑,缓缓起身之后把6仁请到了一边低声道:“难得令君能对妾身与昂儿所托之事如此费心,妾身感激不尽,而这个小兰妾身也看着非常中意……只是妾身观她尚且年幼,对这些事是否能心中明了?”
6仁的心中很乱,这会儿听到丁夫人说对6兰很满意,还胡乱猜测着丁夫人是不是会让6兰去给曹昂赔葬,亦或是直接把6兰接去府中当曹昂的未亡人,这又让6仁怎么能接受得了?轻叹了口气,6仁也是在自认为不得已的情况下说出了句骗人的话:“她还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懂?”真的是在骗人,6兰虽然还只有十岁,但之前她是个四处流浪的野丫头,心智或许还不怎么成熟,但却绝对的“见多识广”,不懂这些事才怪!
丁夫人又望了那边的小6兰数眼,轻叹中摇了摇头道:“近闻许都城中有一大户人家有女新亡,年齿亦与昂儿相仿,妾身令人去说这桩阴亲乞使合葬,那大户亦已欣然应允,所以昂儿于地下并不孤单……令君能有这份心已足矣,妾身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而误了小兰的青春年华?这小兰令君还是好好的带在身边,日后为其另择佳配吧。”
6仁轻轻点头,再度望向曹昂的墓碑时他心中忽然涌上了几分自责之心。因为在6仁看来,他这个“洞犀天机”的人本来是能够使曹昂免于一死的,但却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做法使曹昂仍旧如历史进程一般死在了宛城。如果事不关己的话6仁可能会无所谓,但现在的曹昂是6仁要好的朋友之一,明明能救回自己的朋友却没能救到,6仁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会好受?更何况曹昂是6仁本来想托付走后之事的人……到底想救曹昂是为了朋友的安危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6仁现在也真的说不清楚,心情在混乱之中只有这几分自责了。
沉默了一阵,6仁还是向丁夫人说了句他自己都不知所谓的话:“丁夫人,是6仁有错,说起来是我害死了子修……”
丁夫人略感惊呀的望向6仁,片刻之后才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道:“令君何出此言?昂儿之死又与令君何干?昂儿临行之前曾对妾身提起过,令君想昂儿留在许都与你一同治政理民,或许当时令君一意坚持的话昂儿是能免于一死。只是人各有志,昂儿一心想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既然昂儿心意已决,又岂是令君你所能劝阻得了的?”
“可是……”
丁夫人轻轻的摆了摆手,眉宇间却忽然涌上了几分怒意:“真正害死昂儿的不是你,而是他的父亲……”
6仁心中突的一跳,清楚丁夫人这会儿已经知道曹操的宛城之败过失在何处,连带着对曹操已经起了恨意。只是对6仁这个明明能挽救局势的人来说,自己几近于袖手旁观的做法又哪里没有过错?人说不知者不罪,6仁的情况只怕就是“知而负其罪”了,可是这些话6仁真的无法说出口来。
又是一阵沉默,6仁忽然想为曹昂这个自己其实存心利用了一年多的好朋友做点什么,好让自己的心里能好过一些。想来想去,6仁回到马车上取来了长笛,站到了曹昂的墓前对着墓碑心道:“子修,我这个做朋友的对不起你啊,骗了你那么久,也利用了你那么久……不过我真的是无可奈何,因为我不这样做可能早就死于非命了,你若泉下有知应该会原谅我吧?最后最后,就让我吹奏一曲给你送行吧……”
引笛于唇,6仁吹奏起了当初在徐州城外给李老、小平送行的那曲《御剑江湖》。当高昂却带着几分悲伤的乐声响起,6仁却忽然好像明白过来自己是错在了什么地方……或者应该说错真的不在他。
现在的曹昂之死,和当初徐州的李老、小平之死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一样是6仁事先有出过警告与提醒,但最后的结果却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这使6仁明白过来,历史应有的走向,并不是他这个始终带着玩世不恭、只求自保之心的小角色在短短几年中就能影响到的。现在的6仁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粒小石子,最多就只能在历史潮流中激起一个小小的浪花而已。如果他真的想去改变历史的潮流与大势进程,除非他成为像曹操这样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大人物,否则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去保证“蝴蝶效应”的渐渐扩大就只是一纸空谈。但问题是现在的6仁会有那种雄心壮志与甘愿留在汉末那么长时间的心吗?
悲伤的曲乐中,6仁的心中亦泛起了几分对历史进程无法真正影响到什么的无奈,而这一份心态带入了曲乐,愈使原本就很悲伤的《御仙江湖》更加的悲伤凄凉。《御剑江湖》的曲长很短,只有一分四十秒,本来是一下子就吹奏完了的,可是6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吹了好几遍仍不愿停下。而当他吹到气息将竭之时,婉儿的笛声紧紧的弦接了上来,笛声也同样的充满了悲伤韵味……
两支长笛,一支因为心中有愧而为好友而奏,另一支则为关怀自己的兄长而鸣,悲伤的笛声在曹昂墓的上空轻轻的飘荡着。听着这悲伤的乐声,丁夫人、婉儿、诚、信、兰、侍女……甚至连6仁自己的眼中都划落下了泪珠。
此刻在离曹昂墓稍远的小丛林之中,还有一个人远望着曹昂的墓碑,倾听着6仁与婉儿的笛声,眼角也划落了泪珠。许久之后,6仁与婉儿终于曲终,向丁夫人施礼话别,登上马车回转许昌城,这个人却一闪身隐入树后避过了6仁的车驾,而6仁在马车上举袖拭去泪痕的举动也完全落入了这个人的眼中。
等到6仁的车驾远去,这个人望了望仍在墓碑前落泪的丁夫人,本想上前的脚步却还是停了下来。缓缓的回过身,这个人向身后的另一人轻声道:“奉孝,当初你为何要将义浩数荐于孤?”
郭嘉沉吟了片刻才道:“嘉初始于他时,觉得他虽非可为主公画谋定计之人,但胸中偶有远见高识,可为一参议之才。到是他精于农桑理民之干着实出乎于嘉意料之外。”
曹操叹道:“是啊,他除了是个能吏之外,也是个偶有预见的参议之才。可惜,孤未能把你的话记在心上,也就未能把他劝孤小心贾文和的谏言记在心上……悔矣、恨矣!若孤能听义浩之言,又岂能有此大失?”
“主公……”
曹操摆了摆手,望向曹昂的衣冠冢轻声道:“丁夫人在此,孤不便上前祭奠昂儿,还是改日再来吧……”回想起方才6仁与婉儿合奏的悲伤曲乐,还有6仁在马车上擦拭眼角的画面,曹操再次叹道:“孤失却爱子,义浩又何尝不是因孤而失却好友?奉孝,你代孤邀义浩今晚来府,孤想与义浩对饮长谈。”
(近观书评,有人说6仁多智而近妖,会被曹操认定为一神棍,必为曹操所不容……拜托!瓶子在书中哪里写过什么6仁过份“预言”的话?请仔细看一下107回里6仁是怎么对曹操、典韦说的——
“明公如今兵精粮足军势甚重,又有朝庭诏命而名正言顺,反观宛城张绣却其势甚微,见明公军至很有可能会不战而降。只是张绣此人固不足虑,但其身边的谋士贾诩贾文和却不可不防。此人旧日曾献计于李、郭,以至祸乱天下,用计极毒,堪称毒士。张绣若降,明公当于时取质,营寨亦当谨慎防范,切不可疏忽大意。”——这个是劝曹操小心贾诩。
“我曾有过这样的设想,假如我是张绣,明知不敌明公却又不愿束手就擒,那不如行一险计。明作归降,暗中准备,只待对方疏于防范之时一举而动。若能击尊斩,彼军必乱!”——这个是作一种对方可能用采取的计策的推断。
以上是三国时任何一个有能力的谋士都可能会说出来的话,哪里出现过什么神棍的姿态了?至于预见典韦的双戟会被盗……且看看107回里的原话是什么——
“方才我向明公进言,说大军此去张绣很可能会不战而降,但需防其中有诈。有些话我不好向明公直说,只能交托于你……明公为人,败能思过,胜却极易忘形。若纳张绣之降,明公很可能会于忘形之下疏于防范,如此则极易被张绣所趁。典都尉,你身负明公安危,切记张绣若降,万万不可因胜而贪杯,双戟亦不能离身……”——这好像是劝一个保镖“枪不能离身”没什么太大的分别吧?
最后是在曹昂那里,6仁也不可能“预言”直说是不是呢?或者应该怪瓶子偷了一下懒没写得太细吧。到111回曹昂觉典韦的双戟被盗回想起6仁的话,而6仁一再劝诫曹昂要小心张绣、贾诩来阴的,那曹昂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保镖的枪肯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偷走了”,而一个保镖的枪不见了,真正的目的又会是保镖吗?当然是指向保镖所保护的人!
算了算了,这件事应该算是瓶子的偷懒又正好碰上了书友们的惯性思唯吧?看来以后还是得写得详细,如流水帐一般的详细才行……那样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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