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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双成有很多毛病:贪睡,嗜吃,胆小,怕事……王管事眼中的王双成,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小缺点,唯独听话(听他的话)这个算不上优点的小优点,令他始终对自己的亲侄子抱有几分期待。
听话的王双成遵照叔父嘱咐,老老实实在黑旋风外十余丈处安营扎寨。连续六天,他强忍着瞌睡,不眠不休地盯着永远焦黑一片的内围地带,生怕错过视线里的任何一个人影儿。
第七天,实在难以为继的王双成灵机一动,撒开脚丫子再次跑回谷口,把他的担忧——无星无月的透黑夜,根本看不清一臂以外的情况,难免与少主擦肩而过——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叔父解释了一遍,说,侄儿百般苦思后,终于想出一个妙招:在他身后竖起一杆信号幡,无论白天黑夜老远就能吸引人。
王主事见亲侄子熬得通红的三角眼,青黑浮肿的眼袋,又听他总算知道用脑子干事,不由拍了拍王双成壮实的肩膀,颇感老怀大慰。
他亲自奔赴百里外的庶务司,申领一杆加高的信号幡,顾不上与李司长寒暄,便快马加鞭赶回谷口大殿,狠心摇醒鼾声大作的王双成,令其回谷立幡,立好了再睡。
于是乎,宛若魂幡的黑旋风附近,多了一杆九丈来高、雕纹繁复、红黄交叠的艳幡作陪,为终年焦黑的阴阳煞谷增添了一抹亮色。
第十天,渐渐适应枯燥等待生活的王双成,于百无聊赖中,小心翼翼地踏出阴煞锻骨的第一步——引导一丝玄阴煞努力打磨小指骨……
林骏达成玄阴煞锻腑小成后,便停下修炼,没有着急离开,留在大型化晶室里演练煞武技,努力适应暴涨一大截的实力,间或踱到大型化晶炉前,反复揣摩它。
他曾在无忧洞的凝煞殿旁观“疯王”(王尊者)利用地心火煞化晶。他记得很清楚,王尊者专用的化晶炉连通地底火煞,炉底专门镌刻了引煞阵法,可调节炉膛里的火煞浓度。
林骏用武道意志启动水晶炉门,从上到下仔细查看面前这座大型化晶炉的内部结构:其他都一样,唯独找不着引煞法阵。
难不成还得人工送煞?疑惑不已的林骏,无奈放弃尝试玄阴煞化晶的诱人念头,转头演练早已纯熟无比的煞武技:天阴莲环、碎星指、魅身变……他边练边想,自个的攻击手段有些单薄,对付蜕凡第二境的武者绰绰有余,面对第三境就差点意思了,是时候再学几门煞武技啦。
连续演练了七八天,颇感单调的林骏决定提前出关。当他登上矮丘顶部环视四周时,视野里突然闪入一抹亮色——一根宛若彩色“天线”的玩意,执着地与黑旋风共舞。而且,那玩意正好插在他返程的必经之路上。除非他绕远路。
心道蹊跷的林骏,瞬间化为一道淡淡的影子——烈阳烤炙下的阴阳煞谷,没有一处遮阴地——飘然靠近“天线”般的奇怪玩意。
刚飘过半途,林骏就解除了魅隐身。因为他看见横躺在彩幡下的王双成,也听见闷雷似的鼾声。
抬头看着异常鲜艳抢眼的彩幡,再瞅瞅睡得极香的王双成,林骏似有所悟:专门等他的?!
他并没有立即叫醒酣眠者。反正也不赶时间。直到日头偏西,抑扬顿挫的鼾声突然中断了。
“嗯……哼……”王双成发出两声满足极了的哼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才缓缓睁开睡饱了的三角眼,先是一愣,随即一骨碌爬起来,张嘴就结巴:“少……少主,您……您出……出关啦?”
结巴了两句,后面的话慢慢变利索了,就像许久不用骤然启动的老旧发动机似的。
“少主,您终于出关了!这是叔父的一点心意,您笑纳。”王双成赶紧奉上如意囊,松泛的圆脸漾出一圈烂笑。
“八宝如意丹?好东西!等会出谷,我当面向主事道谢。唔……劳烦王大哥在此等候多日,林骏心里过意不去,请收下这颗五转五炼八珍丹,聊表谢意。”
林骏摸出一个白玉瓶,递了过去。
“不不不……少主不必如此,俺老王奉命等候,职责所在罢了,当不得宝药的……再说了,亏得有这趟差事,主要是沾了您的光,俺闲来无事试着打破瓶颈,还真顺利踏足蜕凡第二境,完成玄阴煞锻小指骨呢!”
望着满脸放光的老王,林骏不再坚持送药,抱拳道贺。两人一前一后:林骏在前,王双成扛着信号幡在后,边聊边朝谷外走。
经过谷口附近开在山壁上的数百化晶室时,林骏忍不住驻足打量。王双成左瞅瞅少主,右瞅瞅黑魆魆的化晶室,心里一乐:少主对化晶室或化晶术感兴趣?咱可是中级化晶师呢!忍不住显摆道:
“整个煞身门,咱阴阳煞谷的化晶师最多,足足占了九成多。那里总开了三百七十间化晶室,二层往上的三百间全是谷里的自留地,底层的七十间才给外面,还得提前向俺老叔递申请。”
说到这儿,老王忍不住促狭一笑,斜了斜脑门,放低声量,道:“实不相瞒,谷里的师兄弟都有一个固定的化晶室,毕竟才百十号人,坑多人少呀!托俺老叔的福,俺的专属化晶室在最上层,可安静了。如果少主对化晶术感兴趣,俺保证给您弄一间最上层最安静的化晶室。”
林骏回头遥望已经看不清的矮丘,道:“有些兴趣,不用着急。明儿可否参观老哥的化晶室,当面请教化晶术?”
“俺扫榻相迎,却当不得请教哩!”王双成裂开大嘴笑得欢。
阴阳煞谷在煞身门里的地位,与凝煞殿在无忧洞里的地位相仿,都是各自宗门的核心部门。也许所有武道宗门的煞谷(煞殿)都是核心部门。
作为核心部门,阴阳煞谷的驻地自然比其他部门要壮观很多。他们住的是殿,开在山里的宏伟殿堂群。百十丈高,千丈余深,广足七八里,上下三层,数千间宽阔的厅堂和庭院,除了没花没草没流水没禽兽,除了单调的焦黑色,没啥大的缺点。
林骏的住处距谷主最近,是三层靠东的一处独立庭院,陈设一如既往的简洁粗犷,却处处闪烁奇异阵纹的光亮,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谷主忙着安置大型灵石矿未归,作为谷主亲传的林骏,目前谁也管不着他,相当自由,也相当有闲。第二天一早,他吃罢一位俊俏的小姐姐送来的丰盛早食,就下到一层西头找王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