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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旸林中部大营时,清爽的天空落下淅淅沥沥雨丝。
营外泥泞不堪,营中窄街早已铺上厚实的旸木板,踩在上面,湿漉漉,滑溜溜。
亮明身份的张世安打头,脸庞隐在罩帽里的林骏四人紧随其后,径直走向议事厅旁的兑功点,在记功员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又消失在烟雨迷蒙的小巷深处。
下雨天,鹫巢一般不营业。张明一手高举内门腰牌,一手托着五颗浑圆透亮的三阶透晶,给出平常十倍的价钱,终于使糟老头子管事点头。
五头掠天鹫,在数十粒精血丸诱惑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展开巨翅,掠进铺天盖地的斜风密雨里。
他们于午夜时分抵达位于秃岩谷新城边缘高崖上的鹫厩,核验身份后,由于煞身门规定亥时至卯时宵禁,只好随便在附近选了个地儿,搭帐篷过夜。
王陵望着皓月清辉笼罩下的谷地新城,发愁该找哪家商行发卖他们的战利品——他们急着返回秃岩谷,没时间在旸林临时大营里变现——便跑去找张明求教,碰见他和林骏正商议着什么。
“王兄弟来得正好,我刚和林小弟商量,明天一早,先向戒律堂报告那群极乐弟子的恶行,以免夜长梦多。”
“此事牵涉兽王殿的何长乐,的确宜早不宜迟。”王陵飞快地点头同意,还问了一句:“那何长乐是什么来头?”
张明撇了撇嘴,轻蔑地哼了句:“极乐谷主的亲侄子。若不是他叔父向兽王殿主贡献了大量财货,凭他的纨绔做派,怎么可能成为本门的内门弟子?”
林骏和王陵相视一笑:何长乐不足为虑。随后,后者把话题转到发卖战利品上:“我对贵门下辖的商行所知甚少,张兄觉得,咱们缴获的战利品卖给哪家合适?”
“庶务分堂专门为宗门弟子设了回收窗口,回收价只有市价的七八成,却是很多同道贩卖成品宝器的首选。”张明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某种不言自明的意味,“回收窗口从来不问宝物来路,也不记录售卖人信息,只在书玉中刻印宝物名称、用途和回购价等,安全得很!”
“除了庶务分堂,还有圣武号和鑫盛号这俩商行给价公道,而后台挺硬,信誉较好。不过,信誉再好的本地商行,也比不上本门庶务堂安全性高。”
王陵有些踌躇:他舍不得那三成折扣,又不愿留下漏洞让姓何的查出底细。
林骏看出王陵的左右为难,宽慰道:“王大哥只管把‘货’卖给出价最高的商行。明天一早,张兄就向上宗戒律堂禀告极乐弟子干的腌臜事儿,以及咱们奋起反击,施巧计灭杀暴徒的事儿。姓何的和极乐谷主迟早会知道咱们干的事的,不必顾虑太多。”
王陵一拍大腿,陡然拔高声量,道:“二弟说得对!反正已经结仇了,往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拳头大的有理罢了。”
第二天晨光熹微,他们快马加鞭直奔将作区,打听到蒋谷主和司徒护法还在龙解塬毒鳅巢穴那儿忙活,张明只好火急火燎地启动千里传音圭,详细禀告灭杀极乐暴徒的事儿。蒋谷主勃然大怒,吩咐他们直接去戒律分堂告状,她和司徒护法当天返回。
接着,他们直奔谷地新城南边的戒律分堂,简要说明灭杀极乐暴徒的事儿,同时摆出留影球、身份牌和几把破烂兵器等物证。分堂执事面色一整,当即表示即刻责成极乐谷给出说法,绝不放过胆大妄为的暴徒。
拼命忍笑的林骏四人,又跟着张明逛了鑫盛号、圣武号以及一些实力雄厚的大商号,将他们的战利品卖给报价最高的四海号,还毫不避讳地把这批“红货”的来龙去脉,挑三拣四地说了一通,特别提及其中一副玄级拳剑,乃暴徒首领“人妖”顾怜的成名兵器。
也许四海分号的掌柜慑于张明的身份和“红货”背后的惨烈故事,急忙从几家中型商号调集资金,一口吃下它们。
王陵笑出一脸菊花:“整整70万二阶透晶!大丰收,绝对是大丰收。”
“杀人放火金腰带呀!嘿嘿……哈哈!”师存武愣愣地从他的王大哥手里,接过装着14万枚二阶透晶的如意囊,不由七情上面地开怀大笑。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离开家族庇护,从外人身上赚得亮莹莹的透晶,激动极了……不成想,他的满腔豪情,却被师玫专揪腰间软肉的兰花指,给拦腰截断了。
“存武呵,给姑奶奶记清楚喽,咱们既没有杀人,也没有防火,而是被迫反击暴徒凌虐,多亏张大哥施略施小计,挑动白嘴妖乌攻击极乐暴徒,双方打出真火,意外同归于尽。”
张明一反常态地袖手旁观,笑了一会,便拉住林骏说道:“此番全靠林小弟运筹奔走,咱们才能轻松灭敌,还打兔子搂草两不误,斩获颇丰。等会禀告谷主时……”
不等林骏出声,王陵的大嗓门先发话了:“张兄切莫谦虚。没有张兄一锤定音,出面领伐木任务,咱们不可能跑到旸林砍巨树,也不可能遇见那帮极乐暴徒。归根结底,还是张兄远见卓识。”
“是的呢!”师玫放过疼得龇牙咧嘴的师存武,一语双关地笑道:“张兄万勿谦虚,没有您在前面顶着,俺们就要直面贵门弟子何长乐和极乐谷内堂长老顾怜的巨大压力,绝不敢当机立断,出手反击的。”
林骏深以为然,抱拳道:“请看在我等与张兄一同经历生死的情面上,勇敢领受伐木首功,帮俺们遮掩一二。”
张明看看一脸期望之色的王陵,看看美目顾盼的师玫,再看看抱拳行礼的林骏和瞠目结舌的师存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得摇头苦笑,点头应是。
当他们一路畅聊地回到工匠区驻地时,立马被一名女性弟子带上石屋三楼,带到早已等待多时的蒋谷主和司徒护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