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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天后,林骏基本转了一圈龙解塬后,悄然落在迷雾大泽南部边缘一座较小的台塬上,摇身一变,化作颇为骚包的朱青,手提沉铁手斧,慢腾腾地伐木扎筏。
他一刻不停地东跑西奔,少说跑了五千里路,没发现一头本地霸主——血鳅,也没遇见一个秃岩妖军,仅看见几只小化妖——泽鳄、乌蟒之属,蹦跶得厉害。
泽中无血鳅,泽鳄称大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笨手笨脚扎木筏的林骏,有意无意地瞥了两眼侧后方:他打算顶着朱青这张猪皮,钓个“土着”出来……
平日里总被云雾遮掩的大头太阳,今天罕见地露出笑脸——包括小台塬在内,方圆十余里的泥泽生物有幸沐浴日光,其中就有一头七八丈长的狰狞泽鳄。
混在几根烂木之间的泽鳄金立,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琥珀色的圆眼:蔚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不远处的小台塬上,还有一只白生生、肥嫩嫩、自个送到嘴边的猪妖——合该俺老金运气!
一个时辰过去了,林骏像模像样地系好最后一个绳结,美美地伸了个懒腰,一把将简陋木筏推进浑浊泥泽,跳上去试了试,又骂骂咧咧地返回台塬,连根拔起一棵小树,随手撸掉枝杈,充做撑扦。
“啵唧”一声响。林骏拨动撑扦,木筏一会儿向左移两丈,一会儿向右飘八尺,摇摇晃晃如醉汉,好歹还能七拐八弯地北向而行。
原本平静的泥泽,随着木筏的左摇右摆,不断泛起阵阵波澜,金立小心翼翼地划动强壮而有蹼的后肢,悄然靠近有些手忙脚乱的林骏。
泽鳄不愧是迷雾大泽中的高级掠食者,仅靠后肢提供的推力,长达七八丈的巨大身躯,便能一声不响地破开黏糊糊的泥水,迅速靠近“猎物”。
近了,更近了……
林骏艰难地弯下腰身,抽回长长的撑扦,随手扔在木筏上,一面举起白嫩右蹄擦汗,一面举目远眺——马上就要离开这片阳光照耀之地,驶入乌蒙蒙的云雾深处了……
就在这时,已潜入最佳狩猎位置的金立,猛地破泥而出,伴随“哗啦”声响,一张恐怖血口,猛然咬向呆立木筏前端,浑然不觉的肥硕猪妖。
电光火石间,林骏似乎后知后觉地转过半个身子,恰到好处地伸直前蹄,摆出“白鹤亮翅”的姿势……左蹄准确兜住金立上颚巨大的犬齿,右蹄印在下颚屎黄色的牙槽上,奋起九成力,直接将金立七八丈长的狰狞巨躯拉出泥泽,在空中旋了两圈,又以巧力狠狠掷向五六里外的小台塬……
“哇啊!……”
“轰隆!……咔嚓!……”
不知撞断多少棵树木、摔得五迷三道的金立,还没搞清楚眼前状况,林骏便一脚震碎木筏,飞身而起,中途借力泽中浮木,连续两个起落,迅速赶到一片狼藉的小台塬,一屁股压在金立的后脖颈上,一蹄摁住鳄头,一蹄高高抬起,紧接着猛力下砸。
“砰……砰……”
入髓之痛,终于使金立回过神来,想来个死亡翻滚,可骑在后脖颈上的猪妖,摁在脑门上的猪蹄,皆重于万钧,压得它动弹不得,半张的血口只能吼出意味难明的惨叫……“哇呀!……哎呦!……”
随着猪蹄一次次砸落,一股股暗红浊血飞飚,黑泥地面跟着震动……
半颗头颅已埋在黑泥里的金立,疯狂摆动钢鞭似的大尾巴,扫断大树,撞碎大石,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骑在它脖颈上乱捶的林骏。
一刻钟后,生怕捶死胯下泽鳄的林骏,放缓了力道。晕晕乎乎的金立脑中灵光一闪,赶忙大声讨饶:“……别打了,爷爷别打了……俺愿奉爷爷为主!俺愿奉爷爷为主……”
“哼!敢偷袭爷们,活得不耐烦了,不把你这头四脚爬虫揍个遍体鳞伤,怎能出一口鸟气?”
“爷爷只管出气,出气……啊!脑壳快碎了,别打那儿……哇呀……痛杀俺也!”
又美美地折腾了一刻钟,林骏双手一拍,起身下地,放过死鱼般的金立。
他掏出一囊十斤装的猢狲宝酿,仰首猛灌,咕咚有声……一时间,浓香四溢。
“莫装死……再装,爷们保准让你死翘翘!”
“爷爷勿怪,勿怪!……头晕得厉害……勿怪!……”满头满脸污血的金立,勉强睁开肿胀如馒头的眼皮子,努力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哆哆嗦嗦地开口求饶。
暗笑不已的林骏,寒声问道:“知道爷们是谁不?”
“啊?……”金立艰难地翻动金属色的眼球,一脸茫然:“小的不知……不过看爷爷这身富贵打扮,肯定出身高贵……出身高贵,嘿嘿!”
“算你这头四脚爬虫有点眼力劲……爷们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秃岩谷少谷主朱青是也!”林骏挺胸凸腹,傲然睨天。
“啊!……爷爷原来是一掌灭杀老泥鳅的朱大王之子,怪不得如此厉害……”
“哪个朱大王?”
“就是帅军剿灭迷雾大泽霸主——龙解血鳅的朱大王呀!……俺爹说,那帮吞了俺爹的爹、俺爹的爹的爹的烂泥鳅,不久前被东边秃岩谷的朱大王给灭了……说来,爷爷还是俺们的恩人呐!”
“少他奶奶的套近乎,知道是恩人还敢袭击?”林骏忽然作色,甩了一巴掌过去。
“哎呦!……爷爷息怒……息怒……俺只听说恩人姓朱,却不知道恩人长啥样呀!否则,就是借个龙胆给俺,也不敢冒犯爷爷!”
“哼!……”林骏的猪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汽,似乎默认了金立的解释。
“你爹呢?”
“俺爹死了……哦不,被烂泥鳅吞了!”
“放屁!”林骏再次跨坐到金立的脖颈上,厉声道:“父王已经灭了龙解血鳅,你爹怎么可能又被烂泥鳅给吞了?……胆敢扯谎,找死!”
“爷爷息怒……爷爷息怒哇!……俺爹真的是被烂泥鳅吞了,不过,那条烂泥鳅乃血鳅弃子,小的没出生前,就被血鳅大王赶出老巢……”
“哦?”林骏讶然:“爷们奉父王之命,搜寻血鳅一族的漏网之鱼……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仔细说说那个弃子,倘若能帮爷们完成王命,少不了你的好处!”
“血鳅弃子的事儿,都是俺爹告诉俺的……那弃子本乃血鳅大王的小儿子——一头毒鳅,因出生时便毒死生母,血鳅大王一怒之下,直接将其扔到毒潭里自生自灭,没想到,它不但活了下来,还以毒煞锻体,凶残无比……俺爹、俺爹的爹都是被它吞的,不仅俺家,附近……”
“那毒潭可是绿色的?”林骏冷不丁打断道,目露奇光。
金立直愣愣地答道:“毒潭,当然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