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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带人一路疾行,清晨出发日落便赶到了秀州,同行的还有蔡二公子!
这次蔡绦说什么也不肯留在苏州,执意要和大军一同进发。这前后两战已经证明,在义勇军的面前,反贼实在不堪一击。先是五千破十万,紧接着四千败五万,这东南不过百万反贼,再这么打个几仗下去也就差不多了。自己身为掌军书记,记录军中赏罚事宜,怎能不跟随大军进发?
这是蔡绦的原话,说是这么说,他自觉得很,军中事务一概装聋作哑,只要每次战报自己名列第一,管他有几个俘虏多少缴获?说白了他这次就是来跟着沾光的,既然战功总是第一,也不好意思在躲在后面不上前线。看这几次的战报情况,前线说不定比后方还要安全。
等到宋江带人赶到秀州,秀州早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只不过难民还未完全散去,义勇军已经兵分几路奔赴本州下属各县,一一清剿余匪去了,只留下本州驻军看守着俘虏。
这一路蔡绦算是累坏了,百来里路一口气跑下来,中间只歇息了半个时辰,天天养尊处优的蔡公子可是有些吃不消。幸亏他算是聪明,把自己随军的两个姬妾留在苏州,打理他刚得的新宅子,不然的话恐怕明天都到不了。看着跟在宋江边上的珞瑜,蔡绦羡慕不已,怎么自己就没能有个这样的女人?
还没进秀州城,本地官员早就在城外等候多时。两人一到便被迎进城里接风洗尘。秀州知州宋昭年是蔡太师的门生,与蔡绦也是素识,这一见面,自然是亲热得很。
当日酒宴设在秀州最大的酒楼春风楼上,秀州本地有些身份地位的官绅全数到场,一起举杯感谢这二位姗姗来迟的救星。秀州城临近苏州,也是饱受朱勔祸害的地方之一,当日朱勔被杀的消息传到,全城都是欢声雷动。现在看见除去朱勔的济宁侯到了,满楼的士绅更是激动不已,这位侯爷可是大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宋江在大宋百姓的心里,称得上现在年轻一辈的个中楚翘,也算是一代名将,可以和老种小种齐名了!这等人物能和自己一个楼里喝酒,那该是多大的荣耀,以后说将出去面子上也是极有光彩的事情。更别说这位亲手诛杀了朱勔,帮东南百姓除去了一大祸害,无数百姓说到宋江之时,那都是赞不绝口的。宋江在江南一地的威名之盛直追当初的大苏学士,不过他与大苏学士不同,大苏学士是文名,宋江是武名罢了。
宋江除去朱勔之后,将他的首级传檄四方,并声称朝廷已废除花石纲,立即起了不小的效果。信使所到之处,不少已经蠢蠢欲动的州县立刻平息了下来。现在除了杭、睦、婺、衢、处、歙州已经被方腊占据,其余州县已经基本恢复宁静。
苏州、秀州两战之后,不少官员已经看清了形势,从以前的慌乱失措变成现在的胸有成竹。还有不少从失陷各州县逃出的官员,在摩拳擦掌准备重返岗位了。现在还只是数千的义勇军先锋南下,就已经连败十几万叛贼,要等到童太尉的十五万大军到达,反贼顷刻便是败亡的命运!
既然解开心结,春风楼上人们果然都是春风满面,自方腊起事以来诸多人等惶惶不可终日之色尽散,换成的都是踌躇满志。文人聚会自然少不了吟诗作赋,这可是宋江最腻味的事情。他可是现在连奏折都还写不齐全的主,除了盗用写诗词其他一概不会,连忙推说自己长途跋涉身体劳顿,匆忙离席歇息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实在乏善可陈,每日里只是在觥筹交错间度过。,唯一可喜的是吕方带着第二队后勤水军千人,已经赶到秀州,押送着万余俘虏返回水泊去了。宋江吩咐他回去之后,再不要派遣人马南下,童贯大军不要几日就到,看见了这些事情总是不好。此次南下的目的基本都已经达到了,还意外的收获了一笔巨财。
虽说这等事情不算个什么,对外的托词不过是迁移些人回去种地。这种事情满朝大臣大部都是干过的,只是他做的出格了些,别人最多数百的迁移,他一动就是几万。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所有人都知道宋江最近可是买了不少地,反正都是些不听话的反贼,本来也是要除去的,送走更加省事,还不会杀俘有伤天和何乐不为?
送走了吕方,下属诸县的乱势也已经平息,义勇军尽数回到州城。宋江正准备提师西进湖州,解除湖州之围。童太尉军令紧急传到,命两浙安抚使,义勇军统制宋江原地驻扎待命,不得轻举妄动,待东路统制王禀到达之后,才能伴随大军一同进发!
童贯终于出手了!打发信使下去,宋江和蔡绦相视一眼,各自想着心事,竟是沉默起来。
良久之后,蔡绦方才悠悠问道:“三郎,你对这道军令怎么看?”
“呵呵,”宋江笑了起来,轻轻摇头道:“这位童公公怕是着急了,见我军两战全胜,担心咱们风头太盛,再要赢下去,他率领的十五万大军该如何自处?”
蔡绦转念一想,也是冷笑出声:“是啊,他不急才怪,咱们几千人几日便战败十数万反贼,他再不拦住这势头,要他手下军马稍受阻碍,不是显得无用之极?你看这道军令咱们从是不从?”
宋江皱着眉头问道:“约之兄,你看呢?”他对这道军令并没有什么抵触。他本就没想过带几千人南下杭州夺什么功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南下是为了练兵而来,又不是为了送死,杭州城方腊军二十多万,就靠他几千骑兵根本没有用处。他原本的想法就是速战速决解三州之围,然后坐镇秀州挡住义军北上通道,这就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了。浙北地势平坦适合骑兵作战,才有义勇军的数战之胜,要是到了浙中的山地就难说得很了。
现在童贯严令他不准出兵,也不过不去解湖州围困罢了,这不算大不了的事情。他真正犹豫的倒是童贯的下一步动作,会不会派他去攻杭州坚城!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
蔡绦也是头疼,按理说义勇军和童贯并没有什么瓜葛,官家也知道宋江和童贯不和,未曾明旨要他们服从童太尉的指挥。可是童贯南下之时,掌了东南四路安抚使大权,可以节制所有平叛军马,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不为过。他有些担心宋江想要南下争功,反倒在苦思如何劝服他止步。
“还是从了吧,我军已经连胜两场,或许南下诸军都已经眼红,没有必要再惹人嫉妒。再说你诛杀朱勔已是犯了朝廷的忌讳,现在朝中说不准已经吵成什么模样呢?还是小心一些为上。”蔡绦思来想去,有些担忧的说道。蔡绦并未去想军事上的事情,他对兵事并不了解,他也从不干涉。
宋江点点头,蔡绦也是为他着想,这个道理他也明白,此时要再违抗军令,就要引得大家瞩目了。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南下的心思,恰恰正中下怀。
不过和蔡绦预计的不同,朝中对朱勔的死并未发生什么争执,依然和谐的很。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实际私底下暗流涌动积而不发而已。
宋江和苏州官员的战报已经送到了汴京城,朝堂的紧张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义勇军南下一战便击败了十万反贼,解了苏州之围,看来平息叛乱时指日可待了。此外宋江不请圣旨擅自诛杀朱勔之事,也是引起了一番非议的,可是支持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大部分人都还是可以理解的,在那种危急的形势下,内外交困之时,唯有当机立断清除所有的隐患。朱勔此人实在是招人厌烦,极少有人不会为他的死去而拍手叫好的。对于他的这种已经被做成铁案的造反行径,大家撇清尚来不及,谁还敢给他说话。
只有几个童贯的死党开始还质疑了几句,弹劾宋江不该私杀大臣。不过等童贯奏折一到,顿时便哑了声音,整个朝堂一面倒,全部选择性忽视起宋江所作所为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为他叫好,这部分主要是一些早看朱勔不顺眼的年轻官员。
主掌户部的侯蒙也是开心不已,现在大宋因战事频起内外交困,财政空虚得紧。现在忽然掉下来一笔意外之财,还不是一笔小财,足有数千万贯之多的横财,怎叫他不心花怒放?
与大臣们相反,对于此事,徽宗皇帝极为震怒!
在他的眼里,朱勔是个大大的忠臣!是知道他的心思,全心全意为他分忧的忠臣!要说朱勔会造反他断然不信,此必是宋江携私报复!可是宋江为何要杀朱勔?这个道理他想不通,他实在想不出,自己都十分喜欢的两人之间怎么会有这般仇怨!
官家感到了一丝的危机,宋江此人太过桀骜不驯,朱勔身为东南镇守使一介封疆大吏说杀就杀了,竟然还是先斩后奏!就算他真的征募了私军图谋造反,按照国家律令这也要押解进京由三司核审,最后天子朱批才能问罪的。他现在不过一个统兵不过五千的小小统制官,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徽宗皇帝越想越恼,要是宋江以后掌了重权,将置朕于何地!几次想要出声痛斥,都是勉强把怒火压了下来。他并不傻,在这东南大乱的关头,朝中一致认同宋江之时,他万不可能做出临阵换将之举。
整个朝会时官家不发一声,并未说出半点责怪宋江的言语,不过此事在他的心中已经记下重重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