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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朱勔外强中干的问话,宋江并不回应,而是下令将外围私军全部拿下!
面对场中的剧变,城门外里许方圆各色人等噤若寒蝉!只能听闻义勇军士兵驱赶朱勔私军的呼喝之声,谁也不敢跳出来说上半句。
朱勔已经是目瞪口呆,看着宋江全身发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生气。他身旁的几个子侄倒是有所反应,叫骂着拔出钢刀要上来阻拦,却被宋江身边的亲卫扑上去,一个个拽下马来一顿胖揍,打得是鼻青脸肿满地乱爬!
等到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宋江挥手示意将那几人押到一旁,这才慢悠悠的问道:“你就是那个东南王朱勔?”
朱勔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手指着宋江声色俱厉喝问道:“你胡说什么东南王?我乃当朝东南防御使,你如此对我是想构陷本官不成?”
宋江心中已经怒极,到了这个时候两家都撕破脸了,再没什么顾忌,四周环视下转而呵呵一笑:“来人,把朱大人请下马来,我要好好问话!”
亲卫们早就看这人嚣张模样不惯了,说道尊令一拥而上,将朱勔生生拽下马来。可怜朱勔这些年享福享惯了,身宽体胖半天爬不起来,被这些兵士掼倒在地还偷摸踩上几脚,疼得只是大声呼叫涕泪横流。
宋江看着他狼狈模样,脸上虽带着微笑,心里却是有些为难起来,现在该如何下去,是关是杀?
按他的心愿,此人穷凶极恶当是必要杀的!可是朱勔毕竟是朝廷二品大臣位同尚书,私自杀了可是泼天的重罪!更不要提朱勔极得官家宠信,要是一声不响把他杀了,徽宗陛下必要龙颜大怒,后事如何能够善了?当不当官倒是不打紧,可能要因为此人的死波及到了义勇全军,那就大大不妙了!
杀的后果很严重,不杀的后果也很严重!现在两家已经彻底闹翻,要是不杀的话,再过些日子童贯就要带兵南下,童贯一到必要前功尽弃。这等祸国殃民之徒从自己手上走脱了,他第一个就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今日之事朱勔会不会报复?答案是一定的,宋江在全苏州官绅面前让他如此受辱,不消得说必要倾力报复于他!
对于北宋末年的几个奸臣,宋江只能是用深恶痛绝来形容。北宋末有六贼之称,分别是:蔡京、王黺、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等六人。这六人的排名是按照官职地位来排的,先文后武从中枢到地方。
但要说为祸之烈,当属蔡京与童贯并列第一,分不清哪位是灭亡北宋的凶手。这第二便是朱勔了,至于中国人耳熟能详的高俅高太尉,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奸臣,最多是个弄臣。也就陪着皇帝踢踢球说说话的份,朝中之事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在这六贼中最惹人嫌的就是朱勔,其他五人都还算是靠自己真刀实枪一步步走上去的,也懂得什么叫做面子工程,起码明面上不会去锱铢必较。可这个朱勔却不是这样,此次东南大乱方腊起事,其中就有他的九成功劳。
此人极其猖狂、贪赃枉法、作恶多端,方腊起事就以“杀朱”相号召,结果从者云集!从此处就能看出,朱勔在东南之地民怨到了什么程度!就连后来童贯带军平乱,也不得不先行罢免朱勔的官职,再罢花石纲,这才能数月间就熄灭主要叛乱。
宋江看着寂静一片的现场和所有回避的目光,再端详着嘶牙咧嘴满身泥土被兵士们架起的朱勔,心中百转千回!他倒不是怕什么丢官去职,不过都是些虚衔没了也就没了,他怕的是为了此事使得官家对他起了猜忌!
不管了,既然撞到手上了,容情不出手,出手不容情!宋江思虑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定是不能放过此人,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朱勔都必须要死!可究竟用什么罪名将他处死,这才是宋江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时朱勔已经被兵士们架起,拖着拉到宋江面前。现在的他哪里还有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变得低眉顺眼起来。宋江看了他几眼,眼下着战场还乱得很,也没有想好再问什么话,挥手示意将他押走先关起来!
这才下令全军散开,将朱勔的私军安置一旁等候处置。再召来一营战士,四周护持住在场的所有官绅,跟自己一起进城,不能教任何人中途离开。等城外战场打扫完毕之后,再考虑如何处理此事!
宋江皱着眉带着众人大步进城,刚进城中顿时被吓得一跳,继而双眼湿润鼻子发酸!眼前哪里是堪称天堂的苏州府,简直就是到了地狱一般!
城内大街之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这些人或坐或躺困于大道两旁屋檐之下。在这种寒冬时节,大部分百姓都是衣裳单薄,被服全无,只能相互用在一起抵御寒风!
更有不少人已经直挺挺倒在路边,也不知是生是死!道路两旁跪着无数男女和孩童,个个头上插着草标,俱是在卖身求活,两列排开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到了这个时代,宋江算是久经血火生死,心肠已经是硬到不行,可是此情此景还是让他不忍卒睹!看着那些气息奄奄的百姓,看过来那种无助而麻木的眼神,他的心中就像是被刀绞动一般,哪里还忍得住?
“本地府尹何在!”宋江停下缓缓巡视的脚步,高声厉吼!这一声响,惊飞无数道旁树上歇息的鸟雀,唤醒不少已经昏睡的人们。
“下官在!”苏州府尹卫乾急忙快步走上前来,“侯爷有什么事情吩咐!”
宋江嘿嘿冷笑,手指着道路两旁那望不到边的百姓,厉声问道:“有何吩咐?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百姓如何落到这般地步,你们身为本地父母之官,就这般熟视无睹不成!你们这些吃着民脂民膏的官们,还有没有半点良心,半点人性!”
卫乾被骂得已是站不住脚,小退半步看着宋江透着杀机的目光,诺诺答道:“侯爷息怒,听下官解释。这些都是苏州府下五县的百姓,因为贼乱而逃进府城。下官先期也派人打理发放赈济,可是本府库藏向来为应奉局所制,没有朱大人的许可不能开仓放粮,下官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朱勔?”宋江犹自不信,哪里会有这种道理,地方府库和朱勔又有什么关系,怎会需要他的手谕才能开仓?“本地知县何在?”
“下官在,”一个清癯老者走上前来,躬身施礼道:“苏州县知县张继尧见过济宁侯。”
宋江摆摆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客套可言,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县衙也有库房,这么多难民困于城中,为何没有丝毫赈济!难道你也是坐视百姓受苦不成?”
苏州知县苦笑:“大人有所不知,苏州府一州五县所有库房,俱是朱勔大人亲信把持,没有朱大人的手谕,就是一根稻草也是出不了仓的!”
见宋江面带疑问之色,似是半信不信之间,张继尧接着说道:“下官年逾六旬,也该是辞官回乡之人了,便在这里借一个胆子向侯爷禀明实情,还望侯爷为苏州官民做主!”
话说这人年纪越大眼色越好,宋江和朱勔在城外的冲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绝大多数官员心中的打算均是退避三舍,生怕招惹到半点是非。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谁也不敢参与其中,不然要是看错了风向,将来的日子可是没法过了。人人都知道宋江官至节度使,既有蔡太师撑腰又有天子宠爱,自然不惧朱勔,甚至童贯也是拿他没法子,可这些本地官员哪个不怕?
谁也没有想到宋江已经对朱勔起了杀心,毕竟大宋立朝百年,都未出现过这种私杀朝廷重臣之事。所有人都知道朱勔得官家爱护,就单凭着济宁侯这等无权无职的空壳节度使是扳不倒他的。更别说那恶人还有童太尉的护持,管不好等童贯一到东南就要无罪开释,到时候必要报复所有得罪过他的人。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又是什么?
唯独这位苏州知县张继尧,看出了一点端倪。再说他也到了将要退休致仕之年,就算这次朱勔果真逃过此劫,他大不了提前辞官归去回家养老,朱勔还真能拿他怎么样?可要是赌对了呢?张继尧一生坎坷,举试连连受挫,直到快五十岁的光景才被授同进士出身,历经十年才从八品下爬到七品上的大县之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朝中没有倚靠!
张继尧的心思暂且不提,不过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的确是需要莫大勇气的,毕竟朱勔在东南二十年,门生故吏数不胜数,没有三分胆气之人,不敢站出来说出实情。
“侯爷,下官有一事不吐不快!”张继尧忽然噗通跪倒在地,两行清泪横流!
宋江大讶,这是唱的哪一出?急忙双手一伸搀住面前年纪不小的知县大人:“张大人这是做什么,有话直说就是!”
“侯爷,这城中难民已经数日不得水米,下官看在眼中也是分外难过,但眼下就算是开仓赈济也只能救得一时也是救不了一世的!”张继尧确是有些豁出去了,“东南之乱,起于朱勔,下官恳请侯爷除去朱勔及其同党。否则就算朝廷发大军平息了祸乱,只要朱勔尚存,东南的祸乱便不会停歇!”
宋江心中一动,一把扶起张继尧,点头说道:“张大人不愧是一地父母,拳拳爱民之心可表天日。待城中之事平息额,本侯必要上表,为大人请功!”说着眼睛却是瞥向一旁,扫视着那些勾头不语的官员。
“来人!”宋江也不再纠缠于此,当即唤过人来吩咐道:“派一队人马护送张大人去府库,专事开仓赈济事宜。其余人等全部请到城中军营校场去,我一会再过去问话!”
打蛇不死三分罪!宋江既然下定了决心要铲除朱勔,就决不能心慈手软,这些官员士绅不管和朱勔有没有关联,先全部看管起来再说,等到时候再一一甄别。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都是十万火急万万耽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