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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沉思的坐在自己的房中,手中捏着一根碳条。
房子布置的很是简单,家俱都是原先就有的。桌子不算精致却简单结实,椅子没有过多的雕刻,坐上去时却是意外的舒适。看新旧程度,怕是当年柳书颜暂住之时所用的。
她凝神的想了许久,这才落下笔来,极精致极仔细的一笔一笔绘着。
她并不敢小视花有重,但也很明白他,他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一个聪明而有眼光的生意人。她们再怎么说也算相识一场,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拿出让他满意的东西,他不会在银钱上为难自己,但也绝不会如沈别宴一般的帮助自己。
所以,她必须倾力而为。
设计的日子是晨昏颠倒而无序的,除了偶尔在院子里转转,为那几丛山茶浇些水,她忙的不亦乐乎,可是这种繁忙却让她觉得无比的充实,也忘却了许多,前些日子因阳阳的离去而觉得空落落的心也变得充盈了起来。
五天后,她从那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中醒来,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望了一眼满屋任意丢放的纸张纸团,露出了一个笑容。
终于是好了,她想,懒得再去看一眼满屋的狼藉,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倒在床上很快的睡着了。
巳时初刻的阳光显得透明而轻盈,花有重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桌边,桌上是方才送过来的书信。半开半合的摊在桌面,隐约可以看到“芷儿”二字,笔触娟秀清丽。
初七。
默默把玩着手中的那根狼毫,他倏而一笑,忽的就想起了那个外表柔弱,内里却显刚强的女子来。
同样的外表,却是不一样内在,若是……若是芷儿能有一半她的倔强,自己与她,也段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吧!
手中的笔不由的落了下去,在一块空白稍大的账簿上轻轻的勾画了几笔,虽简单,已可见女子清丽雅致的面部轮廓。放下狼毫,他凝视那纸许久,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窸窸窣窣了一会,当值书童文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爷,姜掌柜有事要见您!”
他挑了下眉,此刻姜煜桓来,该是那几张样图送过来了。只是,这才过了五日而已,她居然就弄好了么?难道她真以为自己的银子是天上掉下的不成!
“进来吧!”压下心中的疑虑,他淡淡的吩咐着。随即提起笔架上的狼毫,毫不手软的将纸上的女子画像涂成了一个纯黑的墨团,隐晦而不可辨识。
姜煜桓很快的就进来了,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叠纸。那纸的厚度既让他惊愕,也不由火气暗生。这丫头,当他是什么了,冤大头么,居然送这么多张样图来。
“坐吧!”他指指书桌下首的第一张楠木雕花太师椅。
“你不看看?!”姜煜桓闻言一怔,原先满面的笑容一滞。他原是打算将手中的图式送交给花有重的,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要看的意思。后退了一步,他在太师椅上坐下,并将手中样图小心的搁放在身侧的茶几上。
外头的文竹很快的送了茶来,又给花有重换了一盅新茶。花有重端起茶盅慢慢的喝了一口,这才问道:“那图式你可都看了?可都合要求?”
姜煜桓亦是浅茗了一口茶,将桌上的画稿往前推了推道:“你看了就自然知道了。”
花有重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厚厚的一叠纸,看那厚度,怎么着也得有百十来张吧。五天的工夫,一百张,每张十两,那就是一千两,这也未免太过了。
姜煜桓显然已注意到了他的面色,心里隐隐猜出了他的意思,便故意含糊着道:“这样图我可都看了,倒是新奇得很。依我看来,纵值不得十两,亦不是一般可比的!”
这话说的甚是含蓄,其真实意思花有重自然听得出来。挑了下眉,点点他放在茶几上的那叠纸,他问:“你确定每张都值?”
见他这幅样子,姜煜桓此刻才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解释道:“有重,你误会了,这里虽有百十来张图,其实却只有十套。只是初七灵巧贴心,将每件衣裳都给拆分了开来,有繁复之处更是一点一点,绘得仔细清楚,如此一来,看着也就多了!”
花有重微怔,旋即便觉老脸有些发烧。知道自己毕竟因她年纪幼小而多少有些看不起她,更不信她能拿出值得十两银子的图式,又何况时间如此之短,图式又如是之多。
轻咳一声,遮掩一下自己的尴尬,他道:“既如此,你拿了来我看看!”
“可好好看清楚了。”姜煜桓好笑的看着他打趣道,又捧了那叠纸,送了上去。自己便立在一边,恭敬的站着。
花有重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图,图画的很是精致,笔下行云流水一般,显然绘图之人有很深的功底,图上少女的面部却都是一片空白。图分几张,第一张是全图,清晰的表现出这套衣裳的样式风格与精致的全貌,以下的各张分为襦衫、长裙、腰带、荷包,各种细节之处无不具备。每一个角落处的大花小花,刺绣的纹样皆一一注明,最为有趣的是她的盘扣,各式各样的盘扣,与衣饰风格完全统一,有些盘扣更是他这种看遍天下锦绣的贡商都不曾见过的。
有些复杂的盘扣,她还特意的拿了一张纸,详细的绘上了如何盘这种精致绝伦的扣子。
她的字迹清秀之中不失劲道,不过分柔媚,迥异一般闺中女子,让他不禁更多了几分欣赏。
每张图纸的下方都标注了页码,看了起来倒也清爽且不虞弄混,他细细的一张一张的看着,看了十余张后,便放下了手中的图纸。
静静的看了好半刻,花有重终是满意的将手压在最后一张稿纸上,歪着头看向一旁的姜煜桓笑道:“你觉得怎么样?那边的事以她的能力足够胜任不?”
姜煜桓听他这样问,露出了然的神色回道:“那是自然,上回我便说了她是个有才的姑娘。”
“什么?!上回才看了那一幅样图你就定了主意?”花有重闻言,做出十分诧异的样子,然而那神色一看便知是故意做出来的。将手中的画稿在姜煜桓面前抖了抖道:“我可是稳赚不赔的主,自然要多多试探她的能力才成。”
看出花有重试故意做出的这幅样子,姜煜桓暗自笑了笑,故作面无表情的道:“是了,那爷试探得如何?”
花有重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向姜煜桓扬起下颚道:“煜桓,你此刻可有事?”
姜煜桓忙摇头笑道:“任凭爷吩咐!”
“既如此,你便随我去一趟安平胡同,见她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