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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二更,准时奉上!——话说,现在的书评区好像越来越热闹了,阿鱼不胜欣喜!)
宛城南线,交战规模最大,战斗也最惨烈的城南防线,在厮杀了一整夜外加一个上午后,终于陷入了沉寂。——实在是打不动了!这样的战斗强度和持续时间,莫说是人,即便真是野兽,只怕也要累倒在地口吐白沫了!
当然,这样的沉寂是暂时的。部族联军并未退回宛城,仅仅只是后撤三里,双方就这么彼此对望着喘粗气。喘完还得接着打!
仗打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谁也别指望全身而退!——敌我双方深有默契不谋而合,都在休战前把最后的数万预备队调到了前锋位置,这群人全都吃饱喝足,全副武装,排好了密集的冲锋阵型,虎视眈眈盯着对面,谁敢稍有妄动,立马就是一锤子过去打你没商量!
当然,这口气喘得很粗!——从战斗开始,到如今已过去了整整七个时辰,两军战死人马都超过了十五万!无数昨晚吃饭时还活奔乱跳的鲜活生命,此刻都静静躺在血红的平野上。
——这里本来是黑色和褐色的土地,现在已经看不出土壤的本色了,鲜血流得太多,连土壤都吸收不下了,多余的血交汇流淌,成了汪汪血池。所见之处,血流汪洋,一片暗红。
这样的场面具有震撼人心的恐怖效果,敌我残存的三十余万人聚成两片稠密的人海,居然都是鸦雀无声。当然,除了那铺满视野的尸骸里,双方的伤兵发出凄惨的呼救声,还有更多濒临死亡的重伤者在垂死呻呤着。可这无妨士兵们休息,除了医护兵犹在上蹿下跳的忙碌,其余将士要么闷头大吃,要么吃着吃着……睡着了。
趁此宝贵的喘息之机,黑狼召集古越兰、童二虎过来商议对策。三位营主聚首一处,没说话都是一脸惨笑:漫长的一天啊,才过了一半!
三人就地坐下,亲兵们送来了简单的午餐——每人一碗清水,五张面饼。三人手抓口嚼,狼吞虎咽。——这是饿的!从昨日旁晚交战开始,哥几个忙着打仗,吃饭睡觉全都误了,就连水都没喝上半口,此刻松泛下来,饥渴疲劳一起涌来,让人几欲晕倒。
吃饭时,三位营主鼓着腮帮子边吞边说,互相通报了本部人马的战损情况。不说不知道,在这半天一夜里,三大主战营可谓伤亡惨重!
——士兵的伤亡极大,准确的数字目前暂不可知,但是初初一看绝对不会少于六万!这还是只算主战营的,二线部队更惨,伤亡十万打底!还有两个新编步兵营主将战死,建制崩溃,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将领层面……已经确认的就有两位营主,九位佐领、副佐领战死!那可是从三品到正二品的高级将领!以下参将、副将战死的更是不计其数,有的部队甚至没有军官了!
毫不夸张地将,就算眼下立刻停战,不再打下去了,这一路大军也算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了,更不用提,战斗只进行到了一半!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剩下的一半,必将更为惨烈!
因为防线没了!——这一场好杀,战线反复拉锯,阵地几度易手,超过三分之二的防御设施都被敌军摧毁,拒马被搬倒拆除,壕沟被尸体堆满,火油燃尽熄灭,大量的弩机和投石机都因为过度使用而发生了疲劳性损坏。
最最重要的是——天雷地火,快用完了!
准确的说,现成炸药包已经用完了!虽然还有几十车南方新到的黑火药原料,可散装火药没法直接扔出去,整桶扔又太过奢侈,只怕一顿饭的功夫又要消耗殆尽,那就真的完了,彻底没了!
于是,为了满足高强度战斗的实际需要,不得已,专司投弹的“红莲护教军”只能一次次放慢攻击节奏,同时冒着生命危险点着火把现场**包,而且到了做一个扔一个的地步!——原本从不出现伤亡的红莲军,因为爆炸事故频发,已经损失了八百多人!就连教主洪涛炎都险些被自己人炸死,落了个灰头土脸,多处烧伤,目前仍在带伤赶制炸药包。
“老哥给个实话,还能坚持多久?”
古越兰不动声色地问黑狼。童二虎是刚提拔的营主,资历还浅,心里忧急,想问又不敢问,瞪着眼睛傻听。
“一个时辰!”黑狼狠狠灌了一口水,咽下了饼沫子说:“红莲军这次是教主洪涛炎亲自指挥,他亲口说的,再多,就只能把他装上投石机,一起扔过去算了。”说完咧开嘴笑。
两位营主也跟着笑,笑容很苦,但笑声很响,似乎是在很用力地宣泄某些东西。——很沉重的东西!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童二虎忽然开口:“古将军,你亲自上阵了?”
黑狼闻言看去,古越兰的盔甲上果然血迹斑驳。——虽然用心擦过,可甲片的接缝处干透的血迹隐约可见。
古越兰嘿然一笑,露出两排红牙,浓重的“闽南川话”道:“格老子的,你道俺想?仙人板板都杀到面前了,不杀怎么办?叫俺夹着腚逃啊!?”
这个笑话,没人笑。
黑狼和童二虎交换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到了惊骇与忧虑。——古越兰可是左翼防线的主将啊!敌军都杀他面前了,可见战局紧迫到什么程度!
放下水壶,黑狼捏起根草杆慢条斯理地剔牙,语气随意:“罢了,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这样,老哥哥从龙最早,资格也最老,南线三营又以我居中。老哥哥托大,接下来怎么打,你们俩听我的,有话没有?”
古越兰与童二虎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请军门下令!”
——在楚国,只有某一方面军的主将方可称呼“军门”,这一说,算是二将承认了黑狼的临时最高指挥权。之前虽然是默认黑狼为南线“总指挥”,可毕竟是没有正式确定了的,无论是请援还是协防,都是“商量着办”。直到此刻,才算是正式定下了指挥序列和临时隶属关系。
“嗯!”黑狼满意点头,“下午,我带人马接管左翼,二虎协防中路,老古,你把铁山营的儿郎们换下来,以最快速度增援大王。赢了,回头再支援我们。”
“是!”
“这……!”
童二虎大声应诺。古越兰却跳了起来,“支援个屁!你这是找死!——三营齐上才是个平手,没了铁山营,你们怎么打!?不是我说嘴,一个时辰就得垮!”
“不错,没了你铁山营的山越战士,我们这里是输定的。可是没那么快!我们会尽全力拖住敌人,为你、为大王争取时间!——输一场战斗,赢整个战役,这道理你不懂?况且要我们死,对面的鞑子也剩不了多少,这一战,不就为消灭关外鞑靼的有生力量么?灭其主力,纵使逃出几万也成不了气候,战略目标也一样达成!”
黑狼再不多说,只是盯着他看,看得古越兰心里发毛,却又辩驳不得,一甩水壶眼睛都红了:“不成!——换你们铁卫营去!我们铁山营守着,山越儿郎不怕死的!挡不住,你砍我头!”
“老古!”黑狼厉声喝断,压沉了嗓子,带着喑哑说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铁卫营都是重装步兵,打死走不快!锋锐营之前抽走了两万主力,眼下又伤了元气,战力不足四成,能去的只有你!铁山营!”
不看古越兰咬牙切齿的神情,黑狼自顾自地说:“你以为叫你逃命吗?呸!想得美!告诉你,一旦到了地方,无论两边打的如何,我要你不管不顾直奔对方本阵,往死里打,杀到一兵一卒为止!其余的事,你不用多想,大王自然会随机应变的。”
“军门说的是!”童二虎也跳起来甩碗,咬牙一笑:“娘的!大狄御林军难道是软柿子?只怕这仗更难打!说到底,咱哥几个不过是早死晚死,只求仗能打赢,大楚江山一统,天下万民安康,不过一死!有什么好争的!?”
慢慢地,古越兰睁圆了眼,闪着血红的泪光:“好!我去!——你们等俺回来,俺一定回来!”
二将大笑起身,黑狼一把揽过童二虎,嘿然道:“此战能胜,抵顶乾坤!我们两个福没享够,哪肯就死?!——倒是你小子,家里刚娶的婆娘,你要是不小心死了,放心,做兄弟的一定把弟妹接家里照料!”
“轮流照料!”童二虎插嘴接口,嘿嘿贼笑。
古越兰笑着上去一人给一拳,“滚!你们两个比鞑子更可恶!”
“呜呜呜——!”
远处传来急促的号角声,笑声戛然而止,黑狼蹦起来大叫:“列阵!鞑子要进攻啦!”
童二虎倒是个细心的,手一拢,眼一望,“哎哎,不对劲啊!你们瞧,他们在往后退!”
黑狼和古越兰一起望去,果见部族联军的阵列在缓缓后退,似乎走得很匆忙,啃了一半的干粮散落在地上,都被踩得稀烂。——预留的那支预备队,竟已调转马头往宛城方向疾奔!
这时,他们听见遥远处传来一声暴喝:“蛇祖在上!——杀!”
“是夫人!是夫人打过来了!——不对啊,怎么会在城里?”古越兰到底是个粗莽汉子,脑子不太灵光,可黑狼和童二虎却是粗中有细的主儿,略一思索眼中便露出惊喜的光芒!
黑狼几步过去,一把打掉传令兵的饭碗:“他娘的你还吃!机会来啦!——传令各部,尽起人马从后掩杀,胜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