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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妙妙有些恍惚,眼前的光线略有些昏暗,有橘色的灯火在烛台上摇曳,似是夜里。
习惯性的抬头看四周竟是平时熟悉的床和摆设。自己怎么会在沁雪园的居所里?林妙妙心中疑惑,慌忙翻身坐起。
梦中的场景如电影胶片一般,支离破碎的在脑海中闪过,并不完整,似乎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丢了什么。
林妙妙抚着胸口,感觉闷闷的,忽然耳边传来深沉的乐音,慌忙抬头顺着声音望去,视线落在窗前那抹紫色的身影上,大脑一时短路,不觉惊讶张大了嘴巴……
深紫色的锦缎长衫,银白色的长发,柔顺的散落下来。月光倾泻而来,映在抚琴男子那映雪的面颊上,将男子染得若谪仙般儒雅,一袭深紫则将他的淡雅染成了神秘的色彩,犹如孤寂的鸿雁般翱翔九天,又若内敛的深海版浩瀚无边。
悠扬而清雅的调子自白玉手指间飘逸而出,徐徐缓缓间,动荡了一池的睡莲,芳香打开,为的便是红尘百年。
林妙妙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并非幻境,一时间惊讶不已。怔愣了片刻,才轻轻的唤了声:“紫绍?”
琴音停止,紫绍修长而洁白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抬起淡如点墨的眼睛,勾唇一笑:“你醒了?”
林妙妙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紫绍猛瞧,心里却是解不开的谜团。她只依稀记着灾难过去了,黑暗结束了,而自己睡着了……只是,紫绍是什么时候来的,明明灵界发生叛乱的时候他没有露面,此刻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妙妙只觉得头很疼,胸口很闷,此刻又有些晕头转向的辨不清是非,仿佛过去的一切都只是做了场梦,又像是与之相隔太远,模糊的记不起来具体细节。
可是她记得灵界的战争,记得恶魔与妖族的相互残杀,记得分分秒秒的殊死之争,记得玉璋的离开,记得……疼痛就不可抑止的蔓延开来,丝丝刺痛脆弱的神经。林妙妙迫不得已双手抱头痛苦的跌倒在地,抬起眼望向紫绍,心中如被闪电击中,所有不好的预感一并袭上心头,默然望着,嘴唇禁不住颤抖起来。
林妙妙虽然迟钝却并不愚蠢,紫绍从这场战争的伊始就未露面,自始至终保持着中立的之态,却在战争结束后出现在万妖山,看起来匪夷所思,却不得不怀疑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林妙妙的心中一阵疼痛,她自然知道紫绍惯于计谋与暗算,也曾偷听到他与属下的对话,曾经提防过他的别具用心。可是,灾难来得太过迅速,她竟把这个最重要的因素忘记了,她只顾着裴初云的种种,竟忽略了这个来自身边最大的威胁。紫绍,从来不是善辈,她是知道的,却忘记了。
这场叛乱或许与紫绍毫无干系,然而他却静默一旁,微笑看戏,从未想过伸出援手,平息战乱。紫绍也许是颇具有心的,林妙妙只有在这一刻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所有人都错了。
魔王已死,妖主不在,整个灵界一片狼藉。紫绍这个时候轻装上阵,轻松出现在万妖山,只怕早已预谋至此。偏偏灵界的所有人都忽略这个重要的所在,以为紫绍不理凡尘,养尊处优,便会一直养下去。只是这一刻,林妙妙才清晰的知道,紫绍要的只是魔王与妖主的两败俱伤,而他便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大的阴谋!
林妙妙感觉到心中的寒冷,禁不住牙根打着冷颤,抬起乌溜溜的眼睛,像受伤的小兽一般怯怯的望着面前的紫衣男子,真正感觉到恐惧。这是内心的恐惧,来自与对昔日朋友的惧怕,她从未想过紫绍会有这样深的阴谋,此番算计怕是举望天下,绝世无双。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成为他的绊脚石,令他轻轻松松掌控灵界,不费吹灰之力。
紫绍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这样可怕?林妙妙下意识的退后,她宁愿相信那个儒雅而淡然的龙岩,也不要相信眼前的这个紫衣男子,令她一阵阵心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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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绍察觉到少女的异样,脸上却是惯有的波澜不惊,微笑着朝林妙妙的方向缓步走来。手指抬起,欲习惯性的抚摸少女的长发,却见手下的少女别扭的向后退却两步,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不觉蹙起眉头。
“丫头,怎么了?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怕了。”
林妙妙一双大眼死死盯着紫绍,咬着嘴唇道:“紫绍,是你做的对不对?”
紫绍轻声一笑,戏谑的道:“妙妙,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而我,又做了什么?”
林妙妙有些慌神,遂提高音量大声道:“你别装傻!整场战乱都是你的计划对不对?是你教唆魔族造反,是你令妖族与魔族生死搏杀,是你想要操控一切,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紫绍神色未变,侧着头笑的清澈:“谁对你说了这些?你想多了妙妙,我并没有参与这场叛乱。”
林妙妙用力摇头,望着紫绍的眼神如同仇人般分外眼红:“没有人对我说,但我知道你从未放弃过灵界统帅之争,你隐居世外的言论也纯属无稽之谈,遮掩你丑陋的本相的靶子。”
紫绍微笑着默默聆听,忽然眨眨长长的睫毛,深邃的瞳仁里莹莹闪烁,语气却是格外轻柔,不解释反而突然道:“你哥哥已经去了。”
林妙妙身形一晃,险些再次站不稳栽倒在地,这才恍然记起之前的种种。染血的白衣,精疲力竭的少年,殊死的战斗,山体的塌方,昏暗的密室……原来,这些记忆一直都清晰的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从未遗忘,却被选择性忘记,记起来亦是痛苦无比。
是啊,哥哥走了,哥哥走了……
林妙妙缓缓蹲下身,双手痛苦的遮住双眼,泪水就一点一点滑落下来……
紫绍走过来,坐在林妙妙身边,手臂自然而然的见少女轻拥入怀,柔声哄着:“丫头乖,还有我在,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林妙妙听在耳中,痛在心中。裴初云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承诺还在,人却不在。
林妙妙双臂环肩,拼命抱紧身体,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蹲在无人发觉的角落,瑟瑟发抖。
曾经听过这样的话,提琴永远在找寻它的弦,桅杆永远在找寻它的帆……天使丢失了它的翅膀,是否还能飞翔?
回忆,有人将它击得粉碎。忽然之间,林妙妙发现自己轻松掌控的一切原来都不属于自己。那么,自己呢,又要何去何从?……
事到如今,再也逃避不过,她不能去装傻甚至失忆来忘记这一切的痛苦,她必须艰难的接受这个已成过往云烟的事实。现实如此痛苦,由不得她来选择,惟有默默承受。
任何东西,你拍下得只有影子。风景还在原处,不可动摇。人,又要怎么留?林妙妙曾看到这样一句话,她倦缩起颤抖的手指,指甲深深潜入掌心的皮肤,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床边的烛火摇曳,橘色的灯光清晰地映着林妙妙惨淡的笑脸,有月光在苍白的光柱里跳跃,像极他的眼……
他许下诺言,却忘记要承诺。脑子里回荡的依旧是两人相处的美好时光,久久的,难以割舍。林妙妙根本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或是她该陪他一起去死,以身殉情?
她崇拜过他,憎恨过他,甚至诅咒过他与流音的感情……可是她却从来未告诉过他,她爱他。如果此刻去说,却已为时过晚。
林妙妙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没有征兆的流下,打湿衣衫。紫绍的怀抱依旧带着淡淡的芳香却有一种别扭的陌生感。
“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若是伤心可以哭个痛快,只是从今以后,便要忘记。忘记,已是最好的良药,你可懂?”紫绍幽幽的眼神伸向远处,声音不急不缓,却似一记重锤,深深砸在林妙妙的心间,蓦然疼痛。
林妙妙蓦然挣脱紫绍的怀抱,扬起哭的通红的眼睛,用力甩掉紫绍的手臂,咬着牙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也永远不会原谅你!”说罢,转身冲出房间,头也不回的跑开。独留紫绍在原地,望着林妙妙倔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慢慢走向窗前,望着清冷的圆月,紫绍的脸上挂着惯有的淡泊之态,唇角却意外勾起一抹温暖的笑。
林言,你可曾想过龙岩的感受?你若不在,他可还有气力去争夺这一切?(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