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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暖炉烘烤着熊熊火光,映着林妙妙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嗜睡症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梦魇也越来越频繁,即使有裴初云的安抚之音,却也只起到暂缓的作用,无法根除或是治愈。
容璟也有些心急,却只是催促带林妙妙回魔界的事情,林妙妙每次都哼哈的应着,并不放在心上,其实心里是极为抵触,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只是有点介怀裴初云的态度,即使容璟不止一次当众提出尽快带林妙妙回到魔族,裴初云却并未出言阻拦,只是浅浅的笑,似乎默认。
林妙妙有些气恼于裴初云的态度,心中不免堵得慌,事到如今她也无法不承认裴初云的确没有在意过她的事实。对他而言,用过便弃之的棋子不如转手送人卖个人情,而流音才是如珍似宝的存在,一切,只不过为流音而已。林妙妙越想越恼,干脆不再说话,闷闷的想着心事,沉默了一路。青逸察觉出异样,几次望向林妙妙,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提起话题。没人张牙舞爪,彩鸳乐得自在轻松,黏裴初云黏的紧,寸步不离的跟其左右,俨然视林妙妙如空气。只是林妙妙不再狗拿耗子,每每撞到,都埋了头躲闪,尽量装作视而不见。
回了万妖山,一切归于平静。
容璟暂时回了魔界,只是临走前对林妙妙百般叮咛,俨然对待未过门的妻。林妙妙尴尬的不知所措,整个妖族却听闻妖主妹子嫁与魔王的事而略松口气,总算有方式可以牵制住魔王蠢蠢欲动的心思,实乃喜事一桩。
出巡一行总算暂时安定了各部,纵观灵界,天下太平,万妖山便开始着手于裴初云与流音的婚事。妖主大亲,轰动灵界。只不过流音身份特殊,只是普通的人族,没有悠长的寿命,虽然妖族长老众多异议,却碍于妖主的威严不敢诸多质疑。
因为流音全然不知裴初云的身份,所以婚事尽可能低调并以人族的习俗在当地所办,而其他妖族成员则纷纷幻化人形,以裴初云的亲朋好友身份陆续出席。
即使林妙妙再不情愿,再不愿意面对,大婚的日子还是一点一点近了。
婚宴的地点定为浮生楼。
大婚当天,万妖山张灯结彩,灯笼高悬。浮生楼则是宾客满座,喧哗热闹。新郎与新娘都身着大红的喜服亲昵的十指相绞,婉婉出落的一对璧人。
敬酒,致辞,微笑着接受所有宾客的祝福,甚至在一路回洞房的路上,流音都一直在笑,眉眼弯弯,笑逐颜开,晶莹璀璨的小脸上满是新嫁娘的喜悦。
林妙妙如受伤的小兽,默默蹲在角落,默默感受着婚礼的热闹,将一切大红与喜庆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她曾不止一次躲在云笙居的廊柱后,偷窥裴初云的出行起居。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心情,全无往日翘首以盼的雀跃,却若三尺冰冻下的寒冰刺骨,在迟钝的麻木中痛而不知。除了干涸泛白的嘴唇微微蠕动,紧紧嵌入石缝中的手指青紫战栗,整个人以若雕塑般失去可动的力量。
那门廊前红色的灯笼燃烧着跳跃的烛火,似在跳一支欢快的舞蹈,步子越凌乱不堪,留下满地的苦涩悲鸣。伤了的心,刺了眼,即使明知道会是这样的情景,仍旧忍不住怀疑,是否曾经的过往只是海市蜃楼的假象?
裴初云爱着流音,已成亘古的流远,不需言明,已是不争的事实。明明知道自己争不起,为何还管不住这颗摇摇欲坠的心,自取其辱?
房内,橘色的灯光摇曳,那柔和的光耀下必定映着一张柔美秀丽的小脸,那上面必定漾动最甜蜜的笑容,因为她才是今日最幸福的新娘。
林妙妙极其费力地抬起手臂,用被冷风吹得冰凉的小手狠狠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景色仍在,没有消失,如此真实,容不得怀疑它的虚假存在。
林妙妙觉得这风实在够冷,竟吹痛了眼睛,让那温热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簌簌滑落,仿佛是一条锋利的兵刃分隔,在她脸上划下深深的痛,生生把她分成两半!
夜已深了,万妖山上却依旧热闹缤纷。
云水阁前车水马龙,前来送礼的灵界各族长老不计其数。那喧哗的声音将林妙妙喉咙里发出的受伤悲鸣淹没,任她若受伤小兽般躲在黑暗角落,在寒风呼啸中被那喜庆声乐撕裂成碎片,任谁也无法黏贴起的脆弱残败。
她瑟缩着身体,大脑一片空白,顺着石头小径踉踉跄跄的离去,一步三回头,每望一次那橘色的灯火,都忍不住一阵揪心的痛。
室内,春色荡漾,满室绯光。烛光下,幸福的新人相依相偎,交杯饮下醇香美酒,共结连理。从此发誓,不离不弃,相守到老。
室外,冷风萧瑟,雪花飘落。身材柔弱的少女应着逆风前行,步子越走越乱,毫无轨迹可循,终于体力不支倚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
林妙妙紧紧环抱着双臂,将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却清晰的听见自己唤出个名字。
在这样的寒冷的冬季,在这样雪花翻飞的深夜,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默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努力不去想象那此刻恍若隔世的喜庆,那一道怵目惊心的红色生生在她与裴初云之间划开鸿沟,分割两边!
心中,也曾若山花般烂漫,开满那一春的芳华,却因为这场戏只有她一人来场,而显得郁郁寡欢。偶尔回忆,仍清晰的记得那日樱花纷飞,阳光莹白,少年一袭白衣倚树而坐,空气中缓缓流淌的是那美妙的乐音,亦如他伸出洁白的手指,对她温柔的微笑,口口声声唤着:“妙妙,到这里来……”而如今,物是人非,人已不在,空余此景,直叫人心疼不已。记忆,如此悲凉,甚至,没有一句我喜欢你。
可悲,可笑,可叹。自古多情空余恨,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如今已付诸东流,什么也不曾留下。
曾经,她可以怒气冲冲的闯进他的卧房,任性的赶走彩鸳,固执的几天不理他;今天,她亦可以胡搅蛮缠不讲理。只是,这身心都碎得厉害,拼贴不起曾经的勇气,却固执得不肯回避,非要让那热闹刺痛自己的心,非要想着那红盖头被裴初云掀起时的娇羞,非要看着众人酒后退去,非要守着天露一丝白露,鸡鸣第一啼。
时间一点一点消失,林妙妙身体里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流掉,紧紧裹着雪貂披风,惨白着一张小脸,身体早已冻僵,麻木的,毫无知觉。
当雪渐渐停息,东方露出鱼肚白,云层依稀散去的时候,有凌乱的步伐由远而近急速响起。一双手臂轻轻托起林妙妙蜷缩一团且僵硬的身体,林妙妙涣散的意识一点点聚拢,感觉自己俨然丢了半条命,但幸好没有冻死。
“丫头,难道你已忘记与我的许诺么?怎可以一去不复返,害我空等许久!”
朦胧中,有轻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淡淡的芳香飘散而来,林妙妙感受到身体传来那丝丝熟悉的温暖,心中不由得一震。吃力的撑开眼皮,迎着光线望去,银发紫衣,凤眸流转,晨光将那映雪的面颊染的若谪仙般儒雅,此等美人,正是紫绍。
林妙妙只觉得心中的情感跌宕起伏,原本干涸的泪水势如破竹般夺眶而出,情不自禁抓紧了紫绍的衣襟,若受尽了千般委屈,低低唤了声:“紫绍……”
泪水簌簌打湿紫绍的衣衫,紫绍将玉白手指在林妙妙额上一试,惊道:“怎的这般烫?!”连忙回头吩咐身边的人,“华三快布阵结印,我们这就回紫云岛。”
林妙妙迷迷糊糊的抓着紫绍,小脑袋习惯性的在紫绍的胸前蹭了蹭,喃喃着:“你来了……太好了,他……结婚了。”
紫绍胸口一紧,下意识的垂头望着怀中的少女,蠕动嘴唇,却未说出什么。思忖良久,才轻叹口气,轻抚少女的长发,幽幽道:“丫头,忘了他吧,从今以后,紫云岛才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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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妙这次昏迷竟睡了十日之久。
因为睡眠太过漫长,梦魇越发的恶劣,梦中的满是恐怖和惊悚,醒不来,躲不去,惟有一直逃,一直逃,渐渐没了力气,后面却追随不断,无论如何也无法停下。
睡梦中的林妙妙浑身冷汗,一张小脸痛苦的扭曲,口中不时发出喃喃的声音,却任人怎么呼唤也无法醒来。
紫绍单手握住林妙妙冰凉的小手,一抬手,驱了道清风过去,林妙妙身体倏然安静,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只是仍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的可怕。
站在一旁的华三大为惊讶,惶惶的开口:“公子,她这是……”
紫绍摆摆手,眼望着床上的少女,淡淡的答:“梦魇,怕是中了蛊毒。”
“蛊毒?”华三一愣,继而道:“可是上次见妙妙小姐的时候还未曾见她有过此种症状,而且我们与她同落荒岛,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啊。难道是这次回去,被那妖主……”(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