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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曹司在吗?”高克明在门外喊道。
“是克明吗?”陈曹司从桌案上抬起身子,看向门外。
“吱呀——”高克明推开了们,旋即转身把门关上。
“曹司,这是我昨个儿去集市上见到的,据说是从南丘那边运过来的,一个要三文钱,尝尝!”高克明给陈曹司递过一个去。又把剩下几个橙黄色的果子放到桌案上。
“现在运到北边的柑橘都说是南丘货,可真要是南丘的柑橘,别说运到燕止郡,运到京城的价钱怕不是都要三文一个。”陈曹司边说边剥皮。
“管它是不是,我昨天尝了,味道挺甜。”高克明笑着说。
“嗯……,味道不错,哪买的?”陈曹司点点头。
“草市那个吴家的果子铺子。”高克明回答。
“诶!以后不要去他家买东西!”陈曹司面色不好的说。
“怎么?他家缺斤短两?”高克明疑惑。
“那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他家做买卖可不厚道,坑了不少贩夫走卒和南边来的人,虽然商贾是贱业,但民不是贱民,他家这么压榨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会坏了风气。”陈曹司不满道。
“只是一个做买卖的,不厚道就再也不去他家了,不过说坏了风气,是不是您做官杞人忧天的心态又犯了。”高克明不以为然地说。
“防微杜渐啊。”陈曹司摇摇头,“当初太祖被常贼五十万大军逼得远走西北,又遇到卑弥部落大肆南侵,可是他带人咬着牙挺过来了,凭的是什么?就是民心啊。当年被老太太骂老天怎么不开眼,劈死李大帅;太祖知道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内省。终于扫清六合,一统八荒。可是现在呢?民心怕是都丢了,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看就是从那些功勋收了商人老友的礼品开始的。”
“曹司说得似乎有点道理。”高克明点点头,当然,他内心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多大感触。
“你不是还要值班吗?快回班房去吧。”陈曹司看得出来高克明只是应酬自己,倒不是说陈曹司慧眼如炬,只是这些事情不是一个十六七没到这个高度的少年能明白的。
“那,曹司我走了。”高克明随意行礼,然后出门。
“唉!这几个大户,不让人省心啊。”屋内的陈曹司轻叹道。
高克明没有陈曹司那个忧国忧民的劲儿,他现在十六七,正值青春年华,还找了一份看起来不错的营生,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到中原去看看,现在他满足之中还带着一些小得意。回到班房,几个混小子还在聊天。
“我说,我走之前你们就聊芳歇楼的那个花魁,现在还聊,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看看龙捕头,这才是我辈楷模,没有事的时候还读书。”高克明调侃自己几个手下。
“高捕头,你还年少,哪懂得女人的美妙滋味,只要你花个一百多文去城南后巷走上那么一遭,你就知道其中的快活了。”一个尖嘴猴腮淫笑。
“高捕头,你可是高看我们龙大哥了,他是兜里没钱,所以想学那些酸臭货,写个几首诗,弄个才子佳人的风流话。”一个黑面短须的汉子说道。
“勇大眼,就你多嘴。”龙捕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汉子。
“就是,这话要是让嫂子听见了,龙大哥今晚怕是只能睡草席了。”高克明也跟着几人起哄。
“唉!”龙捕头被几人搞得无奈,放下书卷,“又不只是为了那个‘水仙’,我听说陛下得了一个儿子,加上今年南边原大帅大破叛军,所以打算明年秋天增加恩科,我倒是不打算考什么解元,能弄个出身就行了,别在衙门干了一辈子,到时候还是个捕头。”
“真的假的,南边和京城离咱们燕止郡那么远,你从哪听说的?怕不是为了骗我们找得借口吧。”绰号勇大眼的汉子一脸怪笑问道。
“我表弟就是送信的驿卒,我自然知道。”龙捕头说道。
“嘿,明年秋天的事儿,一个驿卒今年冬天就知道到了,那可真是厉害。”屋角的汉子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说了你们也不信!”龙捕头有些生气。
“我信,龙捕头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大家平时也认些字,总不能孩子都六七岁了,问你他的姓怎么写,你还不知道吧。”高克明说着看向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
“高捕头,不是我赵丰收不想学,实在是学不进去啊。”那汉子一摊手。
“那你学学人家龙捕头,只要心里想着娘们,还没身上没劲儿嘛。”角落的汉子坏笑道。
“完了,完了,龙捕头救我。”一个汉子慌忙跑进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慌张?”赵丰收问道。
“一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婆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让我给他找鸡,这大冬天的我上哪去给她找鸡,我说这事儿办不了,她就跪在门前大号,说她就靠那只鸡下蛋活了,我没办法了,只能说来找捕头立案帮忙,然后哄住她赶紧,跑进来了。”汉子说道。
“我就说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反正也没事,你就去走一遭嘛,我们换个人替你执勤。”龙捕头说。
“龙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种六七十岁的老人你是最难对付的,说了他们不听,找不着了他们还不甘心,你又不能拿他们怎么办,他们可是能一直折磨你啊。”那汉子无奈道。
“龙大哥一向是抓恶人的,这次从都尉那边调过来也是不清楚这些事情嘛。大不了再像之前那次,大家去哪抓个野鸡给她。”高克明说道。
“上次那是流浪狗,这娄云城三个巷子就有两条,这野鸡,咱们怕还得到城外去抓,而且老太太还是要能下蛋的。”汉子无奈道。
“怎么说也是个捕快,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老太太,这样吧,我陪你走一遭。”高克明说道。毕竟是孩子心性,加上刚干了没多久,所以高克明决定去抓这只鸡。
“我还得去?”汉子哀怨。
“怎么?徐小刚你不满意?”高克明虽然年纪小,但是现在也学会摆官威。
“不不不,我很荣幸。”徐小刚连忙摆手。
高克明刚扶起老太太,就觉得倒霉。和上次那个丢狗的一样,对于这么年轻,毛还没长齐的少年她有着不信任;在徐小刚拍胸脯保证,顺便威胁不认这位捕头就没人帮你找鸡的情况下,老太太又是絮絮叨叨,对于她的邻居,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汉子有着极大的怀疑,要求高克明直接去他家抓人,证据就是丢鸡那天她闻到了隔壁传来某种肉味,而那个闲汉不像是吃得起肉的那种人。
高克明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徐小刚不由一阵怒气,然后拉起他就让他跟着老太太一起去,到时候上树翻墙也要找到。
两人来到和娄云城著名精神放松治疗区城南后巷一墙之隔的大同巷,这个巷子里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毕竟好人家谁也不愿和那种地方的人做邻居,这一点从巷子口的脏乱差就能看得出来。
“我去,这狗屎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还多。”徐小明也皱眉头。
到了一个破院子前,老太太直接推门而入,徐小明直接跟着进去,却没想到老太太直接开口:“刘二蛋,你个没卵袋子的玩意儿,老娘我带着官差来抓你了,把老娘的鸡儿还回来!”
正要进门的高克明收回了步伐,什么鬼?难道这屋子是那个被老太太怀疑的邻居的?
“王婆子,你疯了吧,又跑过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大爷我,根本就没碰过你那鸡儿!”
“官差都到外边了,你还不说实话!”里边传来老婆子的叫骂。
“官差?”里边男人声音一下子就没了。
过了片刻,一个胡子拉碴头巾也没包好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屋子里出来,畏畏缩缩,向二人行礼:“二位官差,你们别听这个王婆子瞎说,那鸡儿根本不是她的。”
“你胡说,那鸡儿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不成!”王婆子一听就急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捡了人家卖小鸡的鸡仔没还,我可是在巷子口那儿看得清清楚楚!”刘二蛋嘲讽道,而后又向二人说:“二位官爷,别说我就没动那只鸡,就是动了,那只鸡的主人也不是这王婆子,而是去年来卖小鸡的那个人的。他王婆子趁人不注意,捡了小鸡就跑了!”
“你说什么呢!那鸡仔是我一把谷子一把糠喂大的,怎么就不是我的了!”王婆子就要扑上去厮打刘二蛋,徐小刚赶紧拦下。
“二位老爷,我知道这王婆子在你们面前说我什么了,说我整日游手好闲,三十多岁还娶不到老婆,住的老屋都没钱翻修。我是不怎么上进,可好歹也是卖力挣的是清白钱!可这个王婆子!”刘二蛋气愤地指着老婆子,“她干得都是昧良心的事儿,年轻的时候在外边做婊子,老了没人要,就骗人,欺负老百姓不识字,把那些年轻的骗去做窑姐儿!”
“你放屁,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叫骗?她们吃的住的不比在村里强?整天什么活都不用干,动动身子就是几十个大子儿,天下哪还有这么好的事儿!”王婆子嚷嚷。
娘的,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鸟。徐小刚心里想到,本来是找鸡,现在成了斗鸡,一公一母,各不相让,牙尖嘴利,抖落着对方的破事儿。
不远处,一个汉子偷偷地听着,然后跑到巷子里另一个屋子,向一个男人说道:“大哥放心,只是两个无赖人家吵起来了,让官差给他们断案。”
“不可大意,既然有官差来了,那事情暂时停上半天,等他们走了咱们再继续,做好准备。”男人说道。
“是!”汉子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