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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底原就很暗,此时却更加充斥了令人窒息的气息。
天幕倾轧,末世之兆。昏黄的倾颓之势中,渐渐有血红的颜色晕开来。
九尾狐族、神女遗族众人均退避到一侧,神女墓门所对之处,悲夙与卜者唤出的灵力汇聚到一处,形成一道光柱,那光柱黄白相间,浸透了我们脚下的黑色岩石,最终直逼神女墓门,在墓门前激起震荡之势。
墓门自下而上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包裹着、撼动着,巨石发出“呲嗞”的摩擦声,仿佛大地都要跟着裂开缝隙。
伴随着头顶的血红色越来越深,所有人的心都悬着,轰隆的灵力震荡中,仿佛还能听见所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我手中紧紧攥着昆仑镜,用力忍着从伤口不时传来的阵痛。在沉重的呼吸声中,我屏息凝神。
神女遗族的族长手持法杖,而镶嵌在法杖上的灵珠,早已事先沾上了我体内流淌的青木琢的血液。她站在悲夙与卜者身后,抬头死死盯着头顶的风云变幻,随时准备祭出灵珠,助悲夙开启墓门。
转眼间,举目之处,已再无那昏暗黄色光亮,不到一刻的时间,那血红便吞噬了所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天幕上向众人轰然压下,而在天的后面,已然能够隐约看见那个令人望而生怖的身影。
千钧一发,我将昆仑镜以灵力托出,上古神镜瞬间投射出一面光罩,将九尾狐族和神女遗族众人笼罩其中,只眨眼的功夫,头顶那无边无际的血红色骤然聚成一个巨大的血团,顷刻间便与神镜的光罩发生剧烈碰撞。
我和众人身在结界之内,却也仍能感受到脚下巨石的剧烈震颤。
惊魂未定间,九尾狐族长那双血红的眸子已然近在咫尺。
只见神女遗族族长抓住一丝空隙,高高举起法杖,灵珠祭出,那残存的一缕神力瞬间汇聚到悲夙和卜者制造出的光柱当中,那光柱似受到召唤,猛然间迸发巨大的能量,竟另脚下的巨石再次发出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强烈震颤,并且,愈来愈厉害,直至这强大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之前与九尾狐族长的血团相撞时产生的震颤。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产生这震颤的真正源头,并非来自悲夙与卜者的光柱,而是,来自那巨大无比的神女墓门!
就在这巨大的震颤让众人务必惊诧,又无比忐忑之时,那道尘封了千万年,厚重、压抑、冰冷的神女墓门,竟然在巨石的“呲嗞”摩擦声中,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
丝丝黑气溢出,正准备再次攻击结界的九尾狐族长被那至纯的魔气深深吸引,他那双血红的眸子缩成一点,贪婪地盯着那些黑色的气息,目不转睛,再无暇顾及周围的其他人或事了。
我原本屏住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我走出结界,默默念出召唤苍融之剑的咒语,灵力在我身体里流转,最终在我手心汇聚。头顶的天幕再次颤动了起来,虽不闻隆隆雷声,却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巨大的能量。
我强忍着灵力反噬带来的伤口剧痛,整个身体都因为强行召唤神剑苍融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闪电将黑暗劈开,我也几乎脱力。苍融之剑的神威即将现世,我只消再忍耐片刻,持剑给与九尾狐族长最后一击,这一切便能彻底结束了!
“外公!”
一声少女的清脆呼唤,从九尾狐族众人中传出。九尾狐族长猛然惊醒,那双血红的眸子直直向结界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一口鲜血喷出,却也已经无力阻止九尾狐族长向结界攻来势不可挡的巨大威胁。
结界中的所有人都满脸惊恐,手足无措,似乎只能等待着最终命运的裁决,只看这结界能强撑到什么时候。九尾狐族长此时眼眸中只剩下对杀戮的渴望,他似乎一定要与这神镜之力设下的结界一较高下,来显示自己的无法控制的力量。他的攻击之力一次猛过一次,那结界也跟着晃动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在此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暗无天日的血腥杀戮。
如缘不知何时苏醒过来,不明其中因由,却立即陷入了这看似毫无生机的危机之中,她惶恐地注视着那个早已失去了常性的外公,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无所适从。
悲夙和卜者却只能紧皱眉头,勉力维持着墓门开启的那丝缝隙,卜者远远望着我,神女遗族族长也望着我,可此刻苍融之剑的影像却早已消散,我周身剧痛无比,体内灵力溃散,怕只要片刻,便连勉强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眼见那结界越来越脆弱,我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可任我再强行想要催动灵力,却只剩下力不从心,一次又一次失败,我也一次又一次脱力。
却在此时,一段悠悠的咒文从悲夙口中念出,如同千万年流逝的时光一般,那咒文仿佛能够剖开时空,将所有人的记忆都全部唤出。
一时间,我的思绪变得模糊,身上的疼痛和脱力感渐渐消失,仿佛整个人都脱力了这个空间,进入了一片虚无。
唯独,闪过了一丝念头,我用尽全力想要呼喊什么,却发现自己都已经无形无相。我意识中好像在不断地摇头,但很快连这个意识也模糊了。
虚无……漫无边际的虚无……
没有时空……没有色彩……不知身在何处,却感觉被团团围住,有太多支离破碎的画面浮现,但在还未看清之前,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在记忆中迷离,渐渐连自己也忘记了……
原本以为就这样迷失下去、消散下去,却在忽然间,只觉得头顶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而后,又回到了实像实境当中。依旧是冰冷黑暗的巨石地面,眼前再次显现出一道死一般寂静的巨型石门,只是,那道缝隙却已经消失了。
同样消失的,还有笼罩众人的结界,还有一身戾气的九尾狐族长,还有,镜灵悲夙……
“哐当”一声,原本悬在半空的昆仑镜落到我的脚边,晦暗无光。
我再无力支撑,重重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我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那面能够洞悉前世今生、时空流转的神镜,却只触碰到了一丝冰凉。
待我再次醒来时,却发现我仍身在一片昏暗之中,身体下面是冰冷的岩石,不远处那无边际的神女墓墙依旧透露出压抑的寒意。
已经黯然失色的昆仑古镜安静地躺在我的手边,可我依旧没有力气将它拿起来。
却在这时,那古镜竟自己离开了地面,升向空中。我勉强抬起目光,却在那暗黄色的光晕中,却看见了一身殷红的战甲在昏暗的光线中,仍然熠熠生辉。
魔帝!竟然是魔帝!
我努力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可奈何灵力反噬之伤太重,试了几次,根本是无济于事。
魔帝稳稳落在我的身边,手中已然握着昆仑古镜。
他用另一只手催动魔力,瞬间在我体内运转过一道暖流,我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
他略弯下身子,将为我疗伤的那只手伸到我的面前。
我并未拒绝,扶着他的手腕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便也顺势撤去了那只手臂,失去外力支撑,我险些再次跌倒,他只得再次将我扶住,让我靠在他的身上,以维持勉强称为站立的姿态。
“竟伤成这样。妖族的杀戾之心,当真厉害。只可惜了这昆仑神镜。”
“这古镜,再无修复的可能了吗?”我心中虽有万般疑问,到最后,却并没有找到向一个魔族问出的理由,唯独,他提到了昆仑镜,让我想起了悲夙。
一阵剧烈的咳嗽,竟没想到简单的说句话也能在我体内引起这般轩然大波。
“禁言。你如今这般,怕是连半条命也没有剩下。不过,本尊既答应了他要保你性命,便也不会食言。”
魔帝将昆仑镜放于怀中,用另一只手再次向我体内注入些许灵力,但他忽然停了下来,眉间微微一皱,却有即刻恢复平静。
“你,竟然……”
见他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我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却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莫非是与那凡人的?”
此话一出,我更是一惊,紧接着一阵晕眩感袭来,险又再次失去意识。
他赶紧再次为我进行疗伤,但我仍然没有坚持住,只觉得瞬间脱力,便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