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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规定的开工日期到了,张德仁带领着刘锦城一大早儿就来到佳名花园的施工现场。
七月上旬的天气正是热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像火球一样炙烤在身上,没走几步路就是一身汗水。上午甲方组织召开工程碰头会,在此之前张德仁要拜访驻扎在现场的监理公司。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在工程口混迹了二十多年的他明白这个道理。这一行就是这样,大神要拜,小鬼也不能得罪,否则冷不丁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就会出现点儿差错,会把自己搞得措手不及,耽搁了时间影响了工期不说,现场停了摆也会带来各种费用的增加。
所以,他告诫刘锦城,装孙子的时候正式来到了。
时刻要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房地产就是这样,作为买方主导的市场经济,由金钱堆积出来的权力至高无上,甲方自然成了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大爷,靠出卖技术服务的监理自然成了“孙子”兼“帮凶”,而在甲方、监理、总包三方管理下的乙方也自然成了孙子的孙子。
都说是双赢,其实双赢的是利益,在产生这个结果的背后,有着多少心酸和苦楚,流着多少鲜血和汗水,忍着多少挫折和无奈,只有乙方的工程人知道。
要在这个行当里混出个人摸狗样来,尊严是一种奢侈品。为了工作需要,把尊严放在脚底下当泡儿踩上几脚,那是常有的事情。脸皮的厚薄程度很重要,薄了既委屈了自己又办不成事,所以脸皮儿厚才是成功的法宝。
这就是这一行的游戏法则,是圈中无数工程人制定的铁律!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玩吧。
张德仁轻轻敲响了总监办公室的门,随着一声“进来”,张德仁和刘锦城就进了由彩钢保温板搭建的临时总监办公室。
总监理师王俊,五十一岁,是一年前从别的工地调过来的。他正在网上玩着QQ象棋,微胖的身材趴在桌面上,悠闲地抽着烟,烟雾笼罩在他的头顶上空,在阳光的照射下打着转转,看来他上班有一段时间了。
“王总监好,这么早就来了。我是裕达工程部经理张德仁,这位是公司新任的现场项目经理刘锦城。今天地热工程开工,过来先跟您打个招呼。”张德仁自报家门,热情地伸出右手。
“好,好,坐,坐。”王俊很客气地停止了游戏,起身握手,又伸手让座。三人坐定后,张德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盖章版合同复印件、施工组织方案、公司宣传册和项目经理授权委托书,站起来又躬下身子双手交给了王俊。
“王总监,这是我公司的前期资料,请您过目。”
“哦,行,我看看。”王俊接过资料粗略地浏览了一遍。
“王总监,这几天公司的人员和材料就陆续进场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工地的战友和同事了,方方面面请您一定多多关照。您看什么时间得空了,我们一起坐坐,也好进一步联络联络感情。”张德仁主动邀请。
“这个好说,好说,一起共事的时间还长,以后有的是时间。”王俊也不推辞。
三人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在聊天的过程中,张德仁注意到王俊桌子上的香烟盒子,是“苏烟”。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由甲方组织的施工碰头会在总包会议室按时举行。
参会方有甲方的李闻和水暖工程师李鹏,总包方的赵培军,监理方的王俊、安装监理师于海洋和资料员小刘,裕达安装的张德仁和刘锦城。资料员小刘做会议纪要。
会议上几方做了自我介绍后,李闻强调了地热工程工期和质量的重要性,又强调了分项验收的程序和注意事项。接着各方发言,最后李闻做了总结性发言后就散了会。
会后张德仁主动找到李闻,客气了几句后递了一份刘锦城的授权书给李闻,没想到李闻竟摆了摆手,
“交给李工就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上了自己的那辆奥迪车,马达发动,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
李鹏带着王俊,于海洋,张德仁和刘锦城等人现场走了一圈,无外乎现场需要注意的事项和安全文明施工,刘锦城都一一做了记录。
看完现场,张德仁又带着刘锦城到甲方项目部和总包项目部串了门,然后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回公司的路上,刘锦城觉得压力山大,跟师傅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张德仁安慰他,万事开头难,有裕达公司做强有力的后盾不用怕,让他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也是,有着八年施工经验的刘锦城不应该在思想上给自己过多的负担和压力,对,轻装上阵,他暗自给自己打气,回到公司后他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锦城很忙。在张德仁的帮助下,他很快把施工人员安排妥当,并在两天内解决了工人的食宿问题。
到了晚上,他认真地做着每天的施工日志,计划着几天后需要做的事情。
工程进展得似乎很顺利,工人到场的第二天,聚乙烯保温苯板、钢丝网和PE-X管等材料就进场了,刘锦城根据制定好的的施工计划按部就班地指挥着现场。
在此期间,刘锦城邀请了王俊和于海洋一起在德胜楼吃了一顿饭,张德仁作陪,气氛搞得很热烈,临走时刘锦城悄悄地塞给了王俊1Q块钱购物卡和两条苏烟,同时也给了于海洋5B块钱购物卡。两个人心领神会,自然都很满意。
这是规矩。这两尊佛主抓施工质量,必须好好供着,想从佳名过,留下买路钱是必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的顺利开展。
有了饭局做铺垫,刘锦城与监理的关系处得很好,几乎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中午没事就到监理办公室跟于海洋他们联网玩游戏,什么星际争霸,红色警戒等,他都在行。
他跟总监的关系搞得也很好,王俊家里有些水暖维修的活,他都包圆了。他不抽烟,只是耍烟,背包里永远装着烟,见到王俊就递上一支,然后主动帮他点上,配合着抽上几口。
工作就是这样,在慢慢地学习和领悟中,他成长得很快。他在工地上的表现,三个合伙人都看在眼里,把他作为重点对象来培养,等以后工程慢慢多了,刘锦城就是工程部的副经理了。
社会就是个大染缸,项目经理几乎个个都是那种五毒俱全的人,没办法,需要应酬,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都要去打理,作为重孙子辈儿的刘锦城看得清楚。
刘锦城做了项目经理后酒量明显见长,这是应酬的需要。施工队长需要他应酬,监理公司需要他应酬,总包公司需要他应酬,甲方项目部也需要他应酬。在进场施工的短短的一个月,他的酒量已经达到了五瓶啤酒的量,折算成白酒,可以是一斤了,以至于有一次回公司聚餐时,林若兮很是吃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他要生存,他就要蜕变,变得更强大,变得更圆滑,变得更世故。
他成了多面手,虽然公司安排了一个技术员丛容当他的助手,但小伙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所以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出面。
可是无论怎么忙,他都让自己举重若轻,他知道质量就是效益,所以他主抓质量,每次隐蔽验收他必须参加,及时纠正分包队伍的错误技法,绝不蒙混过关。
正当刘锦城有条不紊地进行施工的时候,一天上午,他突然接到了于海洋拿过来的一张《监理通知单》,内容是关于填充保护层平整度不够和裂缝严重等质量问题的,要求裕达接到通知单后立即停工,进行全面维修整改!
刘锦城看了通知书的落款,王俊的签章,日期就是当天。通知单递来得太过突然,前期没有一点儿征兆,刘锦城的心里一阵慌乱,冷静下来的他第一时间给师父挂了一个电话,这是他的工作习惯,有事先请示,然后跟于海洋招呼了一声就直奔总监办公室。
王俊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他正在等刘锦城过来找他。
这些天来,刘锦城把他伺候得很舒服,小伙子又有眼力劲儿,忙前忙后,为此他还当着张德仁的面表扬过他,所以现场材料抽查和分部验收基本都能通过,主要是这个小伙子心思用在施工质量上,所以,他也乐意送顺水人情。
工作嘛,能不得罪人的地方干嘛得罪人呢。
可是,昨天下午他接到了李闻的电话,李闻严肃训斥了王俊现场质量管理松懈,有不少保护层平整度不够,还有裂纹的地方,要求他通知裕达公司停顿整改。
王俊对现场的情况还是掌握的。到了他这个岁数,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时候他就喜欢到现场溜达,既展示了权力震慑了乙方,又锻炼了身体增进了健康,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李闻所说的两点,他自认为有点言过其实了,特别是停工整顿,哪有那么严重!有点质量小问题,完全可以边整改边施工,要知道,停工就意味着进度滞后和资金浪费,也会影响施工人员的正常调度,对正在热火朝天干活的乙方是很不小的打击。
他很无奈,不过,监理费是甲方给的,他是为甲方服务的,有钱就是爷,甲方就是衣食父母,这个面子他必须要给李闻,思量再三,便秉承“公平、独立、诚信、科学”的工作理念,给裕达下发了那份通知单。
对李闻与裕达之间的过节,他也有所耳闻,但他觉得李闻不至于这样做,除非结的梁子太过沉重。
的确,海蓝市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特别是房地产这个圈子,大家伙都在一张网上掏食儿吃,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传开来。
当王俊看到刘锦城拿着通知单进来,他拉着小伙子坐了下来。
“跟你公司张总汇报了吧?”
“嗯。王总监,这是怎么回事?”
“张总大概什么时候过来?”王俊并没有回答刘锦城的问题。
“大概半来个小时吧。”
“好,好,我们等等吧,到了之后我们一起到楼上看看。”
张德仁很快来到现场,还有林若然。佳名花园作为公司扬名立万的第一个工程,隔三差五他会跑来一趟,他对现场的情况也是了解的,所以对这份通知单也感到莫名其妙,来得突然。
刘锦城来电话的时候,正好林若然和刘裕后都在公司,他把情况跟老同学们说了说,刘裕后知道李闻开始找茬了。他安排张林二人到现场落实一下实际情况并让林若然打头阵去试探一下李闻的真实想法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这是他的一贯策略,应对问题他一般会让手下人先去解决,解决不了了他再出面,这是一种切实有效的方法,否则一开始他就冲上去,解决不了了就没有缓冲的余地了。
不过,博弈之争讲究的是对话人身份的平等,至于李闻能否给林若然这个面子,那要看发小的造化了。
当张德仁和林若然到了现场后,刘锦城他们刚好出了总监办公室,众人寒暄一番后就在刘锦城的引导下上了楼。
现场活儿干得的确漂亮,张德仁一眼就能看出来,通知单里所谓的平整度不够和裂纹等问题都在规范范围内。所以,这个巴掌不能拍在刘锦城的屁股上。
不过,李闻也不是无中生有,个别地面有些脚印,可能是水泥未完全固化便有人不小心踩上去的,但这是小问题,可以打磨维修好,完全没有必要进行停工整顿。
看着无可奈何的王俊,张德仁知道他的难处。掌握了第一手情况的张林二人让刘锦城原地待命。
离开佳名花园后他们去了一趟李闻办公室,人不在,打手机,竟然无法接通!没办法,他们只能打道回府,刘裕后还在公司等他们汇报具体情况。
既然李闻出招了,那只能接招吧。
刘裕后让张德仁通知刘锦城给监理公司做了书面回复,同时暂时停工,规整材料,安抚工人,并进行维修整改。
这是态度,是刘裕后主动认怂的态度,是专门做给李闻看的,他要在这件事情上承认李闻的权威。
既然是高调做事,工人维修的同时,刘裕后安排刘锦城找来了李鹏一起到维修现场转了转,还专门拍了照片,刘裕后相信李闻很快就能知道施工现场发生的一切。
当第二天林若然、张德仁和刘锦城一起再次来到李闻的办公室时,李闻已经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着现场监理一路绿灯开着,李闻那个气就不打一处出,本指望监理公司难为难为裕达帮助自己解解气,可没想到他们穿上了一条裤子。所以气急败坏的他指使李鹏现场挑毛病,必须要挑出来!
不过,让他有点吃惊的是,本以为刘裕后有后台会端着面子不会听他的指令,我行我素,进而把局面搞得更僵以利于自己下一步动作,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李鹏关于现场全面停工整修的短信息!
他有点懵,不知道刘裕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总,现场情况我们还是掌握的,是,的确有些小问题,我们正在全面整修。”林若然拿出一包软中华打开推出两支后递了过去。
“王总监的通知你们接到啦?小问题,小问题在我的佳名花园也是不允许的!”他随手抽出一支香烟厉声说到,林若然急忙帮他点上。
看着李闻惬意地抽着烟,林若然接着说,
“李总,这种小问题还是在规范内的,您看我们边整改边施工怎么样?您知道,现场工期紧,任务重,本来我们就是加班加点地干的,如果误了工期,那就不好了。”
“工期是要保证的,可也不能以质量付出为代价啊!那样的话,我宁愿不要工期!”
他随手拿出一份清单,这是李鹏统计的有质量问题的房间位置,看来他是做过功课的,也不完全是无中生有。
“你们看看,赶快按照清单上的位置整改吧。”李闻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看来停工是必须执行的了。
“好,好,李总,我们按照您的指示马上停工整改。”林若然示意张德仁和刘锦城出去。
林若然是拿了刘裕后的圣旨有备而来的。当屋里只剩下李林两个人的时候,林若然凑过去坐在了李闻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进场的这些日子里,他来过李闻办公室两趟,不过李闻要么不在,要么开会,正好赶上佳名花园电梯、空调等机电设备招标考察,邀约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了。
到了事情非解决的时候了。
“李总,您高抬贵手啦。这样,今天晚上我做东,索菲亚大酒店我们一起坐一坐,好不好?”
“林总,你这样不是让我为难吗?现场那边开始整改了吧?”
“接到通知单后,刘经理就安排人开始整改了,您可以安排李工到现场看看。”
“好,好,这样吧,你先回去吧,这边整改好了,让刘锦城告诉王俊一声,到时候再叫上我,一起验一验,没有问题了咱就复工。至于坐一坐就不用了,等整改完了再说吧。”
林若然知道李闻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看来李闻暂时没有让步的意思。不过,从李闻的话语中,林若然还是听出事情是有回旋余地的,只是不能急在此时,于是便知趣地退了出来。
面对李闻的发难,林若然没辙了,回到公司后他把掌握的情况跟刘裕后叙述了一遍,刘裕后安静地听着。
现场等着复工,这是急事,但急事必须缓办。不过,解决问题又最好趁热打铁,否则事情放凉了再拿起来办,容易夹生,这火候的拿捏尤为重要。
事不宜迟,刘裕后安排林若然马上想办法约孙道义出来坐坐,看看能不能从孙道义的口中探听些李闻的想法。
李闻这个人的确难对付啊,刘裕后有些头疼,他是要钱还是要物,要钱要多少,要物要什么,他急需搞清楚。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还真没有碰到过这样一号人。
李闻,他在矜持什么?工程停了,面子也给足了,那层意思也表达了,红地毯都铺好了,可是他不走啊!
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
他又想起了老领导,用不用让老领导出面压一压李闻的威风,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找他的。
林若然马上行动起来。
他直接去了宝元公司,面对这个不速之客,他的来意孙道义还是能猜出七八分的。
李闻动手了,解气,解气啊!
按理说裕达和宝元间只有怨没有仇,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说白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还是生意上的朋友,只是对手的成分更多了一些。投标嘛,有中的时候有不中的时候,这些不是产生仇恨的根源。
“孙总,您倒悠闲自在地喝功夫茶,我们忙得连裤子快套不上了。”林若然打趣地开着玩笑。
“是啊,这大热天的,躲在家里避避毒日头,确实是件爽心的事情。裤子套不上?那光着岂不更凉快?!哈哈,哈哈。怎么样,佳名花园的活儿不好干吧?”
“孙总哪里话,我不是为佳名花园来的,只是过来跟您老讨论讨论技术上的事,顺便向您讨杯热茶喝。”
“论技术,安装就那么回事,你家张德仁可是一把好手,你来跟我讨论技术,是不是要他下岗到我这里混饭吃?热茶倒有的是,不过你小子有心过来看看我,我还是很开心的。告诉你,越是热的天气越要喝热茶,这叫以毒攻毒,热上加热自然就不热了,要静下心来品茶,心静自然凉嘛。我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刚冲上了德明寺旁那眼德明泉的水,你小子有口福,正好赶上了,来,试试。”孙道义给林若然倒了一杯。
林若然也不推辞,坐下来就呷一口,
“如兰在舌,沁人心脾,芬芳甘冽,清香怡人,的确好茶,好茶啊!”
“林总,茶道行家啊,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啊!说吧,是不是佳名花园出事了,李闻难为你们了吧?”
“真没事,就是过来跟您讨论讨论技术上的问题,请孙总多多赐教,一会儿我们出去,晚辈在德胜楼那里已经安排了一桌酒菜,没有外人,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谈谈心,联络联络感情。”
“不说是吧,还在蒙我,你要是跟我说佳名花园的事,咱晚上就一起出去坐坐,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商量商量,如果不是佳名的事,咱喝完这杯茶就散了。”
林若然看着孙道义,点了点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被我说中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过不了李闻这一关。虽说他曾经在我手下做过活,但人是会变的。听老哥一句劝,干完这一单趁早撤吧,做个人情让给老哥不就得了,玩笑,玩笑话,别当真,哈哈,哈哈……”
抛头颅,撒热血争夺过来的阵地,岂能说让就让!
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个道理。
晚上,德胜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得醉醺醺的孙道义一五一十地把宝元与李闻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林若然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他原本计划明天给李闻送一张3Q块钱的购物卡,看来仅仅一张卡是远远不能摆平此事的。
的确,李闻的胃口很大,他已经成了一匹狼,贪欲让他失去自我。
作为交换条件,孙道义要裕达拿出1万平米工程来给宝元施工,只负责劳务部分,原材料由裕达供应,没办法,这段时间活接不上了,公司要养人,只能出此下策。
林若然满口答应,作为公司股东之一,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二人喝得很愉快,饭后林若然亲自把老前辈送回了家。
其实,孙道义有自己的打算。
马上到花甲之年的他有着自己的处世方法。以后的三四年或者更长一段时间里,文韬是进不去了,即使李闻在也无济于事,事情明摆着,裕达不会轻易放弃这块到嘴的肥肉,李闻呢又太贪了,这样的人不会长久地待在那个位置上,因为经营着那么大产业的单文韬不是傻瓜。
自己的儿子孙明理毕业后就要接班,他是初生的牛犊子,没有经验。自己虽然能帮上忙,但多年在生意场上打拼,他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孙明理要想把宝元这块招牌继续扛下去,要想走更远的路,还需要仰仗生意场上的这些朋友。
得罪李闻是一时的,而得罪了同行可是一世的。他自信李闻不会说出他们之间的秘密,所以这次他愿意帮助裕达度过难关,况且还能解决宝元近两个月的工程荒,所以这个顺水人情他是一定要送给林若然的。
当天夜里林若然就把从孙道义那里得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正在家里看电视的刘裕后。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了,刘裕后挂了林若然的电话后,静静地去了书房。
孙道义的话太重要了,李闻胃口之大是他没有想到的,难怪一直以来他都看裕达不顺眼!
每平米8块钱的回扣,他以为他是谁?!
他无法填满李闻的肚皮,可李闻这一关又必须要过。工程已经停摆,手下的人也都尽了力,他知道此时的李闻正在冷笑着等待自己出招呢。
怎么办?他不能回答自己。
凌晨一点了,刘裕后才回到了卧室,小心地躺下,生怕惊醒了身旁已经熟睡的妻子。
外面,夜色正浓,暮色吞噬了海蓝的白天。
此时,即使有着夜生活习惯的人们也都已回了家,大街上,十字路的红绿灯也变成了黄色警示灯,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提醒着过往的司机注意安全,小心驾驶。
偶尔出现在人行道上的身影,也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夜幕中,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天上繁星点点,没有一片云彩,看来明天又是一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