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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刚刹住尾巴,就下了一场大雪,天气骤然降寒,雪还未全融化,又断断续续下起小雪,如此两个月,竟是雪天多些,晴天少些。临近年关,连着下了三天大雪,还未待雪融化,又下了几场冻雨,将整个山林包裹成了琼枝玉叶,白皑皑一片,很多树因为承受不住雪压,断的断、歪的歪,林子里寂静无声,只余下冷风刮过冰冻的树枝时冰寒的声音,小动物们都躲了起来,罕见踪迹。
孙婆婆说,今年冬天罕见的寒冷,只怕是二十来最冷的一年。李然自认功力已深,竟也受不住了这冷天。幸好那卖成衣的掌柜送了好几件毛皮冬衣,条件是孙婆婆即使挑错也只到他店里去挑,倒让孙婆婆乐的什么似的,一个劲在李然和孙婆婆面前重复,这个掌柜的恐怕是脑子不正常。
杨过倒是乖觉,说道:“这个掌柜的怕婆婆将点子说给其他店家听见呢,今年买回来的成衣,很多不都是师姐要求婆婆做出来的样子。”
孙婆婆一想,才拍手道:“这可是亏了,莫难怪那掌柜的每次都送成衣给我呢,原以为这人有毛病,不成想竟是我被哄了。”
李然穿着毛皮大衣,歪在椅子上,看着木炭在火炉里一闪一闪的,听着祖孙俩一问一答的,倍觉温馨,索性将书本放到一边,见孙婆婆还是一脸惋惜,只得道:“婆婆以后只管收他的礼即是,原本我们卖的也只能是点子,要经营可难了,这个掌柜的还算是识趣。”
孙婆婆一听也对,这要是换了她来经营,恐怕是千难万难,索性放下,笑着道:“下次这掌柜的再送什么礼物,我都一并接了,再不推脱的。”
杨过笑道:“就该这样,反正我挑的动,婆婆,我又长高了。”看一眼小龙女,见她笑意融融,杨过笑嘻嘻道:“比师姐高出半个头了呢。”
李然暗笑,你本是个少年,十几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倒是比我高了,开心成这样。遂与孙婆婆对视,两人都是一脸笑意。杨过自然看到了这一层,讪讪放下手,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不依道:“武功是再怎么样也赶不上师姐,个头赶上了我也高兴。”
李然嗤笑道:“看你这点心胸,我比你多练十几年功夫,再要是被你两年不到就赶上,我也不活了,哪有你这样无赖的。”
杨过正练着全真派的功夫,这剑法往往被师姐的yu女剑法封死,不免憋着一口气呢,现在见师姐这样说,才笑着道:“我以后学yu女剑法,师姐须得用全真剑法和我对练。”这样才公平。
李然探身过去,用手指点了点杨过的额头,叹道:“就你乖觉,输给你师姐一次也用得着你这样算计的。”
杨过笑嘻嘻的抓住李然的手,耍赖道:“师姐年纪比我大,让着我是应该的,婆婆,你说是不是。”
孙婆婆见姐弟俩这么亲近,早乐的什么似的,见杨过那副耍赖的模样,又见小龙女一脸无可奈何的微笑,遂笑着道:“你们俩要互相谦让才对。”
李然抽出手来,朝杨过的额头弹了一指头,然后拢拢衣袖走到一边,提壶,慢悠悠泡茶,她最近爱上了这玩意,看着淡淡的茶香在热气中蒸腾,若有似无的散入空气中,别有一种悠远的味道。
满室寂静,孙婆婆又开始缝衣服,杨过则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着,待师姐泡第二回茶,站起来紧走几步,将那茶截住,一口就喝了,还故作品尝模样,悠悠道:“好茶,杨某三生有幸能得姑娘一杯茶喝,足慰平生。”说完还拢袖一本正经的一揖礼。
李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杨过,一甩袖拿起扇子打开,围着杨过转了一圈,笑道:“能得公子如此高看,从此再不为第三人斟茶,每日扫榻焚香,煮水泡茶,只待公子他日再饮一杯。”李然站定在杨过面前,收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轻笑道:“公子以为如何呢?”
杨过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还有那把轻佻的扇子,书里面原本该是男子对女子的调戏,怎么现下反变成了他被。。。。杨过慢慢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不甘的。
孙婆婆放下针线笑道:“两调皮孩子,这是在唱戏呢,怎么唱反了。”
杨过撇脸到一边,朝孙婆婆告状:“师姐耍赖。”
李然收起扇子,继续泡茶,一边轻笑道:“师弟现在知道扇子的好处了吧,我这一手俊不俊啊。”
杨过气噎,心道,这姿势语气,明明该是男子的调调,却没想到师姐做来,也是七分邪三分笑,硬是让人脸热的很。师姐的形容样貌明明清丽出尘,可是举止气度却偏偏比男子还儒雅三分,那眼神虽然总是清清亮亮的凝满笑意,却总是让人觉得矜傲的很。杨过遍读史书,甚至烈女传都看过,却总是没找到一个女子如师姐这般,洒脱又怪异。
不过师姐总也有执拗的时候,散步都喜欢拿把扇子,还总是说扇子的好处,风流儒雅两不误,还说,为了武林侠女的梦想,他杨过一定得备把好扇,于春风得意时摇上一摇。杨过被念的耳朵都长茧了,每次师姐一说这话,都装没听见,只顾着自己的事为上。
不过,今儿这次,这把扇子倒真是煞到了杨过,只觉得这扇子却也有它的好处,遂笑着道:“如果我拿扇子,师姐就不能拿了,可好?”
李然给孙婆婆端了一杯茶过去,自己又端起一杯,慢慢喝着,手里把玩着扇骨,似笑非笑道:“你拿你的,我拿我的,这有什么相干。”
杨过心道,你即使拿扇子,也不要总是揣着那些男人用的水墨扇子,而应该用小香扇或者团扇。不过,这可不能说出来,师姐必定会生气呢。又想,师姐偏要我拿扇子,我偏不拿,看她怎地。因笑着道:“那我还是配剑的好,这扇子还是师姐留着做那风流儒雅之人罢,我可不敢抢师姐的风头呢。”
杨过很满意的看到师姐轻微扯了好几次嘴角,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她就笑着摇头道:“孺子不可教也。”
杨过见师姐重新坐定看书,凑过去说道:“师姐,你最近在练什么功夫,看着实在精妙的很。”
“等你练完yu女剑法,我自会教你,你急什么,小心贪多嚼不烂哦。”李然斜了一眼杨过,又饮了一口茶,低头看书不理。
杨过大为沮丧,四处打量屋子,一见墙边的花炮,拍手道:“明儿就是大年三十,终于可以放这些花炮了,不枉我来来回回挑了四趟。”
孙婆婆见杨过一人说的开心,小龙女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看自己的书不提,因此放下针线笑道:“这是你师姐专门给你买的呢,就知道你喜欢这个。”
杨过一听,心下一热,虽则他已经不再做孩童模样撒娇,但毕竟年少,小孩心性还是有的,何况他就没正经放过花炮,小时候由于家贫,也只能羡慕别人家的小孩大过年有花炮耍。总想着一定要放一回花炮过过瘾,却没想到圆了这梦想的,竟是师姐。杨过低头眨眨湿润的眼角,抬头笑着道:“多谢师姐。”
李然一见杨过那副自怜的小模样,叹道:“一家人有什么好谢来谢去,大过年原就是要玩这个的,往年因着我不爱玩这个,才没有备下。你要是喜欢,明年再多买些,让你玩个够。”
杨过连忙摇手道:“不用买那么多,我又不是小孩子,贪玩。”
李然掀起眼帘笑睨了杨过一眼,见他摆出一副四平八稳的老成样,不由噗的一声笑出来,“装甚么大人呢?”
孙婆婆也笑了,但还是帮着杨过道:“出了十六,也算是男子汉一个了。”
杨过忙点头笑道:“很是。”
李然嗤笑一声,也不做理会。待到第二天晚上,天色刚晚,杨过就心急火燎的催着孙婆婆多加一件衣服,又提醒师姐披上斗篷,自己抱着花炮,就朝墓门口走去,外面晶莹的一片,让这夜晚也不显得乌黑一片,尽管天上一个星星也无。
杨过将花炮摆好,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然后一气儿点燃了三个,“嘭、嘭、嘭”三声,礼花绚烂了一瞬,将乌蒙蒙的深空映衬的美丽无比。虽然这古代的花炮效果要差上一些,不过还算是勉强好看,至少孙婆婆乐的拍手,杨过更是跳了起来,哪里还有平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像只欢快的猴子。
待到再放了好几个,全真教那边便有一声一声的叫好声传过来,显然他们也是看到这礼花,欢快着呢。全真教很多小道士都是一小就上了山,从未亲放过花炮,最多也只是小时候在市井见过。何况全真教也不能放这花炮,这一看到古墓派这边放礼花呢,顿时开始人声鼎沸起来,一声一声的“好”传了过来,李然三人相视一笑,索性大家同乐,顺着他们“再来一个”的喊声,将花炮全放完为止,也是过了小半个时辰。
待要回去时,杨过在墓门口竟然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唬的孙婆婆搂着说是不是伤到手了。李然暗暗惊讶,没想到放一次礼花,竟然让他感动成这样,他小时候该是受了很多苦的,不免对杨过多了一份怜惜,此后很多事也都尽让着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