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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现场很干净。
可能是因为大冬天的又是清晨,这种死胡同的尽头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他十几分钟前才在资料库里见过的片冈元久此刻正闭眼靠坐在墙角处,僵硬的表情和上面的档案照如出一辙。
要不是加纳酒尸体还没凉透,他都得怀疑组织的证件照是不是都是先杀后拍。
浅田彻视线在场上扫过一圈,离遗体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大片滴落状的血渍,在泥土上留下拖曳状的痕迹,片冈元久本人的背后晕开大片血迹,顺着身后的墙壁一路蜿蜒至下方的土地,把身下整片枯黄的干草染得殷红。
遗体左边避风的角落处站着作为第一发现人的那对母女,母亲大约三十岁出头,身上一件半旧的灰色大衣,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护犊子的模样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她身后的小女孩最多不超过六岁,面容有些消瘦,一双大眼睛倒是透着机灵,见他走过来甚至友好地摆了摆手,要是没人拉住大概当场就能冲过来。
与此相对的是站在一旁的浦原草介,正一脸苦笑地拽住身边的风见裕也,被他死死拉住的同事此刻正满脸写着“想要揍人”,杀人般的锋利视线像是想把随口胡编的棕发青年生吞活剥。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他就是看地上有件半新不旧的马甲,拍拍土捡起来了而已。
最多是互换马甲以示敬意,多大点事。
......
浅田彻并不意外公安会冒充搜查一课出现在这里。
公安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一直以来警方在明组织在暗,这让公安在和组织的交锋中吃了不少亏。尤其是组织的情报时效性本来就短,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让他们辛辛苦苦到手的东西变成一张废纸。
情报战吗——无非就是防火防盗防暗线。
组织眼线极广在各大情报机构也不是什么秘密,上到经商下到做饭,外围成员放在一起拍张全家福能生生画出个清明下海图,一群干一行爱一行的业界楷模走在大街上,指不定哪个人就能把他们的行踪当场水个两千字报告用来凑今日业绩。
没有什么比几个刑警出现在一个死人边上更为合理,打草惊蛇的事傻子也不会干。
——所以他出现在这里也很合理。
浅田彻从在路口发现公安开始就想好了说辞——搜查一课调查命案天经地义,上面真的追问起来他还能用“怀疑前面几个人在冒充警察”的理由糊弄过去。
哪怕在案发现场遇见了认识的公安也是一样。
他从警校期就没掩饰过对公安的嫌弃,现在莫名其妙被人抢了案子,他跳出来给对面添堵也是基操,目暮警部总不能怪他突然敬岗爱业起来。
甚至他现在只要拿公安的身份随便搞出点什么大动静,即使警方有朝一日知道了公安调查加纳酒的消息走漏,他们也只会怀疑是自己装成公安的举措引起了组织的注意,而不是他们中间混入了一个卧底。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还是怼人真爽。
看他们气得要死还不敢反驳真的很爽。
所以他才在刚刚电话响起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自家老上司一并扔进了黑名单。
他接到第一通电话的目暮警部才刚刚起床,两次电话相距不过十分钟左右。比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出现了新的案情线索,他更倾向于是那个小姑娘打电话被公安看见,对面特意通知目暮警部把他叫回来。
难得有个合情合理混进来的借口,真被一通电话再叫回去就亏大发了。
浅田彻向旁边两位公安客套地露出个挑衅的笑容,慢悠悠地向遗体身边走去,站他面前的风见裕也正铁青着一张脸,抬手理了理仪容,瞟了一眼旁边卷进来的无辜路人,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对面的棕发青年身上。
“这次案件稍后会正式移交公安,”风见裕也怕引起旁边那对母女的注意,把嗓音压得很低,在两人错身时才张了口,“你别来碍事。”
棕发青年对风见裕也的警告不以为意,从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俯身检查起尸体身上的伤痕,又煞有其事地对两人点了点头。
“对啊,案子移交公安,所以关两位搜查一课的朋友什么事?”
“你——?!”
“私人恩怨不要牵扯公务!你们教官没教过吗?!”
被三番五次挑衅的年轻公安勉强压了压怒火,才没让争执的声音传到另一端。浅田彻没理会两位公安不满的神色,一番检查完毕后才直起身子拍了拍手。
这可真是不巧,他最大的公务就是给公安添堵。
“就是这样,两位可以下班了。”
棕发青年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两人。
“对了,如果你们闲得没事,不如去外面指挥一下交通——早高峰时段堵死整整一条路挺缺德的,要是哪个上班族迟到了你们又不管赔偿奖金。”
两人间氛围一时针尖对麦芒,浅田彻一副油盐不进打定主意不肯走的模样,风见裕也只觉得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生疼,还想发作时被浦原草介抬手拦下。
向来人缘极好的公安三言两语安抚好暴怒中的同事,转头微笑着棕发青年略一颔首,略过公安涉入的话题不提,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向案情探讨。
搜查一课和公安在案件交割上时有争执实属正常,而对面显然是决意在正式公文下达之前一步都不会离开,这种时候无论是继续争执下去,还是把刚刚出现在此的警官突然调离都只会更加引人注目,还不如借对面搜查一课的便利打个掩护。
最差的结果,哪怕公安的涉入真的暴露在组织面前,也可以让在卧底中的降谷先生和诸伏先生加以误导,说成只是有其他人以公安的名义出现在了现场。
只要操作得当,对两位卧底的身份也未尝不是一个保护。
“那么这位......公安先生,”浦原草介好脾气地弯了弯眉眼,“你调查出什么结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