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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皇甫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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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安定郡北,盖勋皱起眉头,嘱咐二人多加小心,盖俊询问为何,盖勋解释从河西经金城、汉阳至安定郡南才最是安全,如今为了赶时间,只好冒险直入安定郡北。这里是汉境没错,却少见汉人,可谓遍地胡羌。东汉以来,并州云中、五原,朔方、上郡至凉州北地、安定,东西二千余里,匈奴、种羌并擅其地,不足为怪。其实安定郡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者莫过于迁入关中左冯翊的北地郡,其故地九成已为胡人所占。

    盖俊听了大惊,大汉国已经衰退到这个地步了?可见后面的五胡乱华不是没有因由。

    三人一路行来小心翼翼,尽量不与胡人接触,兼程赶到朝那县。

    皇甫规在大汉很有名望,盖俊在不了解皇甫规的事迹前就知道了,了解后更加肯定,可是踏进皇甫祖宅街道,看着以这里为中心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人群仍然感到大为震惊。他们中有的人和盖家一样,来自河西,有的来自陇右,有的来自并州,有的来自关中,这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碰面,却因皇甫规这个名字而产生交集。

    究竟有多少人?数不过来,估计没有八千,也有五千,以致巷道闭塞,馆舍爆棚。

    大丈夫生当如斯,死亦当如斯。

    他们到来这天刚好是皇甫规下葬之期,只是酒宴以毕,他们只得空着肚子随同下葬队伍出。

    汉代人相信死后灵魂不灭,还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生活,即“谓死如生”,所以上至皇帝下至庶民皆流行厚葬,甚至有卖房卖地置冢者。

    明达之士多抗俗礼而遗言薄葬,皇甫规就是其中之一,他临终前敕左右曰:“以布为衣,不服锦,以席被尸,不披帛,以瓦为棺,不用木,以牛载之,不配马。”好生令人敬佩。

    送葬路上,马车浩浩荡荡,数以千乘送牛车一辆,以后必会成为一段佳话。

    约半个时辰,车队停在凡亭山北麓山脚,皇甫家族的祖坟到了。这里依山坐岭、泉壑幽深,确实是一处极佳的长眠之所。

    皇甫家男性亲属恭敬地送皇甫规于墓内入寝,然后封闭墓门,同时把一面高两丈、宽一丈的石碑立于墓外。石碑上不仅刻着皇甫规的官爵姓名,还写有生平事迹。

    送葬者开始上前拜祭墓碑,有人拜过后转身离开,有的则聚在一起闲谈。

    待人群稍散,盖勋把马交与盖胤看管,领着盖俊来到墓前拜过,又来见皇甫规家人。

    盖俊跟在父亲后面匆匆扫视一眼皇甫规家属,也认不出哪个是皇甫嵩,便把目光转向皇甫规后妻马氏。说来两人倒也能扯上些关系,马氏和母亲同出一族。瞧她模样,料来最多三十,而皇甫规今年七十一了,长子年纪甚至比她还大。

    “难道美女爱英雄不受年龄限制?”盖俊打心里尊敬皇甫规,仍不免暗自揣测。

    盖勋如何能知儿子心中龌龊,带他来到一松古柏前,为他介绍树下被人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老者,“锦奴,这位便是与皇甫君齐名的张君,快来见过。”

    “张君。”盖俊行礼时偷偷地打量着张奂。张奂字然明,出身于敦煌渊泉张氏,张家和盖家一样为敦煌望族,然而张奂在盖俊五岁那年因破羌有功举家迁往关中,是以从未见过面。他古稀年岁,在这个时代算得上高寿了,须皆白,面上皱纹纵横,双目开合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身不驼,手不抖,依稀可以看到当年文武双全的张然明的影子。

    “诶,大兄与我同年出生,长我数月,因我在大将军梁伯卓府中作过属吏,被免官禁锢,所有旧交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惟有大兄,屡屡上言,先后七次。”提起往事,张奂不禁泪浸眼眶,身旁一位中年人一边扶住老人,一边对盖勋使了一个颜色,出言道:“父亲,您一路急行,已经累到心神,万万不可太过伤心。”

    这中年人盖俊虽未见过,但有所耳闻,乃张奂长子张芝,书法了得,尤善章草。听说他家中衣帛,必书而后洗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父亲曾说他未来成就定会越大书法家崔瑗。对于父亲的说法,盖俊不置可否,他每日临摹崔瑗贤女帖,练得越久,越感到崔瑗的书法实已到了极高境界,想再往上一步,就非刻苦所能够达到了。

    另一而立之年的人也道:“老师需保重身体。”

    父亲盖勋和周围的人也一同来劝,终于使得老人心情平复下来。

    气氛稍宽,诸人三三两两围聚闲谈,盖俊年龄太小,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便静静观察众人,方才自称弟子与张芝同劝张奂的人引起了他的关注。他大约三十上下,生得俊朗秀逸,卓而不群,身上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他只是往那随意一站,话不多,寥寥几句,自然而然成为众人中心。

    这人姓韩,自称遂,众人叫他文约。

    韩遂韩文约?

    我靠!

    不是吧?

    统帅高达89,双s技能的韩遂?

    韩遂非常敏感,似乎注意到了盖俊异样的视线,侧过头来,见是他这个半大孩子,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故作不见,反而对他微笑点头。

    如果说刚才还不敢肯定,现在敢了。

    “难怪他能够聚起十万人马,纵横西凉数十年,不是没有其道理。”盖俊暗暗嘀咕,眼睛不自然地转到旁处,碰巧和一花甲老者投来的目光相触,不知怎地,身子陡然一颤。和张奂如众星捧月般不同,老者身旁人只有寥寥几人,可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股杀伐之气。

    盖勋顺着儿子目光望去,道:“那老者是凉州三明最后一人,故太尉段公。”

    段颎!

    不用父亲说盖俊也猜到了,身上散这么浓烈杀气的人,整个大汉朝就找不出第二位来。

    至于左方那人,与段颎交谈时亲切中透着恭敬,盖勋猜测他乃北地太守夏育,当年追随段颎的几名部下如今皆为一方大员,不能轻动,惟有与安定郡紧邻的北地太守夏育才有工夫来此。右边这人他早年见过,是段颎的族弟段煨。

    最后一人四十多岁,身高八尺,体壮如山。一张国字脸,络腮胡子又浓又稠,密密麻麻爬满半张脸,鼻翼略宽,再配上那张两边微微下垂的嘴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如此威势,想来非无名之辈。盖勋心中有几个人选,这人十有**是其中之一。

    “怎么没下文了?”盖俊目光望向父亲。

    盖勋刚要开口,就见张奂冲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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