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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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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骚乱是从集市的另一边开始的。此刻人群正像潮水一般,向沈蒙儿这个方向奔涌而来。

    人挤人,人挨人,哭喊之声响彻天际。这其中还有人是骑马的,也有坐车的,也有担着扁担舍不得放下的,更多的是前来赶集的人们。

    马蹄可能踩中了奔跑的小孩子,嗷的一声凄惨绝厉的喊叫,又被更加绝望声音淹没。

    跑在最前面的人,这个时候还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箩筐,沈蒙儿就眼睁睁看着那人就被后面的人潮扑到超越,无数双脚踩在那人的身上,一条生命都没来得及呼救,就已经以这样惨不忍睹的方式结束了。

    沈蒙儿全身都在颤抖,无边的恐惧压制了所有感官,耳边的声音都如远在天边,视线里的人群变成了晃动的黑点,鼻腔里好像呛水一样都窒息,唯有痛觉被唤醒。

    疼痛感越来越强,好像又回到了她在秦家养伤的那三个月。浑身的肉要离骨而去一样。

    手脚的关节如同生锈了一般。明知道必须挪动脚步,不然下一个被踩烂的可能就是自己。身体却僵硬的丝毫不给大脑回应。

    “退后!”

    买石头的货郎,双眼紧紧盯着人群,手中掐了一个奇怪的手诀,身边凭空出现了一只长着翅膀的马。那马儿有灵性一般,跪下两只前蹄。货郎轻飘飘的落上马背,口中念念有词,一只手摸着马头,另一只手指向天际。天空中明晃晃出现一张红色的网。被网笼罩的慌乱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没有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好像被人按住了暂停键。

    手中的晶石开始发热,一道幽幽的黄光从沈蒙儿的右手心弥散开来,流动着沿着她的手臂爬过身躯。黄光所到之处,蚀心的疼痛被缓解。绷直的关节终于能够小幅度活动。

    一头白色长发,裸露上身的男人,并没有受到红网的影响,已经窜到沈蒙儿身前。这人的下半身是白色带着花纹的皮毛。类似是老虎的爪子像人脚一样在奔跑。

    男人身后不过三步,是一身绛红色衣衫的青年,用手指操控着亮紫色的闪电。可能是要躲避无辜的人群,劈下的闪电准头有误,大多数劈在了地上。落下闪电的地方干干的的黄土立马一片焦糊。

    半兽状的男人身后还背着一个他的同类,为了照顾那个趴在背上的人,半兽人不停的闪躲着毫无规律落下的闪电。甚至主动用手臂挡下那有可能致命的伤害。被闪电击中的躯体冒出黑烟。

    皮肉焦烤的味道浓郁到炝鼻。沈蒙儿好想大喊救命。又担心惊偏了红衣青年,操控紫电方向的手指。闪着光芒的网,按捺住人们的骚动。

    对于沈蒙儿来说,危险就在眼前。

    深吸两下,想着直接来个就地打滚,只要避开半兽人的攻击,纵使受伤应该也不至于殒命。

    然而,半兽人并没有袭击她,或者说是根本就没看她。那人径直冲地山散落的石头去了。身后又长又粗大的尾巴横着扫向了手执闪电的青年。青年忙就收手躲避,电光只停歇了片刻,不过已经足够那半兽男人捡起石头,掠身逃跑。

    沈蒙儿离得太近,近到她都看到了趴在半兽男人身后的,同样是下半身兽皮的半兽女人。那女人抬眼向沈蒙儿看过来,琥珀色的眼里甚至透出似乎是道歉的情绪。

    “蒙儿,你······你受伤了?”

    秦召南终于找到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沈蒙儿,心疼的眼眶泛红。伸出的大手都不知道先扶住沈蒙儿的哪里比较好。早知道,他一定不会让蒙儿一个人逛什么集市。

    沈蒙儿一把拽过秦召南的胳膊。真是服了这个孩子,还在墨迹什么呢,没看见她又要趴下了么。

    范珍膝盖擦伤被范俊背着,小姑娘委屈的不行。眼神时不时地瞄一眼秦召南。沈蒙儿也被背着,不是她有意,真的是没的选,范俊还没她高呢。

    秦召南和范俊都毫发无损。

    就在秦召南和范俊等林记的掌柜给结钱的时候,从二楼突然冲出来那对半兽的男女。两人夺门而出,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就玩命的逃跑。然后是林记的少东家,也就是那个绛红衣衫的青年,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看着方向是沈蒙儿走过去的方向,秦召南当时就急了。他是跟着林记少东家林天佑赶过来的。

    “那两个半兽人为什么要去林记啊?”沈蒙儿很是不解。

    “听掌柜的说,那两人是去买灵石的。结果还没买成就被少东家识破了身份,才不得不跑的。”范俊比秦召南出来的晚,知道的也祥细,抢着就给沈蒙儿解惑。

    “就是少东家不识破,半兽人也买不起灵石。他们哪来的钱?”

    秦召南声音闷闷的,显然还没从自责的漩涡里拔出来。不过,稍稍还带着少年人质感的低沉音线和着胸腔的共鸣,使得那并不十分宽厚的背膀,传递出踏实和安心。沈蒙儿暗暗赞叹,小南长大了。

    “没钱还买?难道用抢的?”

    可不是么,最后不就是抢的。

    “八成是。灵石又少又贵,漫说是半兽人,就是普通人家也买不起的。”

    “召南,你知道灵石是干什么用的吗?怎么那半兽人不惜受伤也要弄到?”

    沈蒙儿从来没和秦召南说过类似话题,不过貌似这孩子知道的还挺多的。至于她本人,如果不是机会偶然,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晶石。

    “对了,南哥,咱们安阳郡怎么会有半兽人的呢?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范俊一脸痴憨样。

    “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听爹爹说过半兽人的存在。”这句算是回答了范俊。把沈蒙儿向上垫了一下,秦召南赶紧又给她说起,他自己从秦济那里听说的事情。

    十多年前。秦济还年轻的时候可不是猎人。而是当时安阳郡武营的武师。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满腔的抱负和壮志,不但功夫过硬还是个热心肠。一度成为武营里拔尖的存在。但是武营有规定,必须炼得环魂才能被认定为正式的武师。环魂的炼制过程可谓是九死一生,如果没有可托生死的信任之人的护持,绝难炼成。多少人为了一个环魂丧了性命。普通人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过,这都难不倒意气风发的秦济。更何况武营每年都会派遣弟子去雷山,如果运气好,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秦济也能跻身上等人的阶级。

    于是,那一年,秦济怀揣着希望,和五个年纪差不多的师兄师弟结伴前往雷山。期许着能够一举炼就环魂。

    结果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秦济。其他人不知所踪。

    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秦济一个字都没说就告别了武师的生涯,定居到清水镇成为了猎人。而武营的人知道秦济没有炼成环魂之后,也就没人再去关注他。

    “爹爹和娘亲就是那个时候成亲的。”秦召南最后总结了这句话。

    “原来,秦伯伯这么厉害啊。召南哥,将来你一定比秦伯伯更厉害。你都不怕半兽人。”一直憋着没说话的范珍,终于找到机会表达她的崇拜了。

    “是啊,小南很厉害呢。”沈蒙儿也附和一句,就换来了秦少爷愉悦的笑声。

    “南哥,什么是环魂啊,怎么没听你说过。”范俊问到了点子上。

    “听爹爹说,大家族都会在被重视的孩子出生后,由家里的长辈,前往雷山给孩子锻炼环魂,那是每一个习武之人的初级要求。即便孩子将来不习武也能起个强身的作用。那个,其实我也没见过。”

    “小南知道的真多啊。你还知道什么,快说来听听。”沈蒙儿是真的想知道的更多。比如说,环魂长什么样,具体有些什么功能。再比如说,晶石有没有治病的功效。

    哪里知道,被自己当成小孩子的秦召南居然知道这么多。那必须打听打听,也许就是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呢。也说不定。

    秦召南答应到船上再讲,沈蒙儿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却说那郡守府内,林天佑正躬身和上座的师叔认错。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长长脑子!集市上多少人,你就敢追着兽人跑。你知道今天这一闹,当场就死了六个么?重伤,轻伤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笔帐是算在你郡守府,还是算在咱们圣天山?啊?”说话训人的正式脏兮兮卖货郎。

    寻寒都快气冒烟了。

    本来他和林天佑商量好的,他再集市摆摊,林天佑看着林记。一旦有半兽人出现,就用晶石把半兽人引到人少的地方,再降伏问话。

    谁知这小子直接出手,不但没有捉住半兽人,还伤了无辜百姓的性命。林天佑真该庆幸,二师兄不在安阳郡,不然能现场扒了他的皮。

    更令寻寒烦躁的无以复加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和那个买晶石的姑娘说几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