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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南越头人木叶、木妘二人,亲自押送十五万石军粮直抵军前,第二日,谷神教长老俞鸿,也押送五万石军粮抵达。
瑞滽密唤几名统军将领,将空间篓交予众人,告知用法,便嘱咐他们回去整军备战。
百里赤领了先行之令,统军直逼易城,为全军先锋。
董非青对瑞滽道:“殿下军令既下,我这便出发去甘平城,为殿下做些呼应之事。”
瑞滽执其手道:“董兄为我奔波辛苦,但瑞滽有出头之日,绝不忘董兄助我之情。”
董非青笑道:“我所作之事,非为封赏,所以殿下切莫放在心上。”说罢起身,笑道:“我隐匿于百里将军军中出门,以防耳目。”
瑞滽点头道:“你去便是,百里将军跟你也相识,无需我打招呼了。”
董非青笑着出门,径去寻百里赤。
这几日在军营中,他顾忌别人看出他和百里赤的关系,不好去寻二哥,此时找了这个借口,便直接去找百里赤。
百里赤见他进来,笑道:“那日我从殿下处领了空间篓,就知道你来了,只是不好去寻你。”
董非青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如今无妨了,我向殿下讨了个差使,去甘平城查看甘国内情,为避耳目,我随你先锋军一起出发。”
百里赤大喜,便叫来宋川,叮嘱他准备酒食,与董非青共饮,一切来往上菜之事,都是宋川一人承担,不允许任何人进账。
饮了几杯酒,董非青却发现百里赤颇有些心神不宁,心中奇怪,却也不说破,只是暗暗观察,过了一会,却隐隐听见内帐中似有声音,运起魂力细细一感应,鼻端便嗅到一丝女儿家的香气。
董非青心中一动,心想莫非二哥军旅寂寥,却在帐中藏了女子寻欢?这般一想,脸色便沉了下来,重重将酒杯一放。
百里赤不防,吓了一跳,斥道:“老三,你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
董非青双眉倒竖,手指内帐道:“二哥,你在军中做了什么好事?还问我发什么脾气?”
百里赤顿时面红过耳,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帐帘一掀,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女子大步走出,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只见那女子杏眼桃腮,双眉修长入鬓,一身紧身红色劲装,更衬托出身材修长有致,足蹬一双红色长靴,英姿飒爽,只是脸上颇有羞怒之色。
董非青只看了一眼这女子,就知道自己错怪了二哥,这等人物,又怎会是烟花一流的女子?忙回头看向百里赤。
百里赤此刻名副其实面红耳赤,忙道:“你怎么出来了?”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莫非我在你帐中见不得人?这般偷偷摸摸,岂不更让人怀疑你在帐中做了什么好事?”
百里赤无奈,对董非青道:“莫胡闹,这位姑娘姓烈,我跟你说过的。”
董非青恍然大悟,当初百里赤曾经说过,他与京城烈老元帅的孙女烈语衫两情相悦,看来这位便是那个烈语衫了,忙起身施礼道:“小弟百里青,见过二嫂。”
他这一句二嫂,顿时让百里赤慌了手脚,哪知那红衣女子烈语衫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你便是百里赤的幼弟?啧啧,果然好人才,比你二哥可俊得多了。”
董非青向二哥一树大拇指,赞道:“二哥好福气!二嫂实在是女中豪杰,光明磊落之处,一般男儿都及不上,小弟佩服之至。”
烈语衫听他夸得顺耳,顿时眉开眼笑,就在百里赤身边坐了,倒了两大碗酒,自端了一碗道:“三弟,我敬你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就如喝水一般。
董非青笑着也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这叔嫂二人虽然刚刚认识,但董非青洒脱性子,烈语衫豪迈过人,竟然丝毫没有局促之感。
董非青将酒饮尽,便从行囊中取出一个以风雷神木树枝为剑柄,装上了自己精心锻造的剑刃,所打造成的一柄匕首,双手奉上道:“二嫂,初次见面,小弟这有些微薄见面礼,请二嫂莫要嫌弃。”
烈语衫伸手接了过来,抽出一看,只见那匕首刃约只有寸许宽,长可半尺有余,烛光下闪着幽暗光芒,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那光芒如流水一般,沿着刃身漂移不定,将手指靠近刀刃,还差着几许,皮肤便已感觉到那股森森寒意,足见这柄匕首锋利非常,堪称神兵。不由得赞道:“好刀!”
百里赤撇撇嘴道:“我这三弟,乃是当年魁斗阁锻器宗弟子,他打造出来的兵刃,难道还能是凡品?哼,就连我这做二哥的……”
董非青道:“二哥,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只是你身为将领,需要长大兵刃,一来耗时,二来我需要给你测量下身高臂长,三来么,材料一时难以凑手,你放心便是。”
百里赤这才满意闭嘴。
董非青对正在拿着匕首爱不释手的烈语衫道:“二嫂,这柄匕首,最贵重的还不是刀刃,乃是刀柄。”
烈语衫一怔,抬起手来仔细看那刀柄,刚才她一见匕首便喜其锋利,倒还不曾注意过刀柄,此刻仔细看时,只觉那刀柄材质非金非木,她伸指一弹,犹如击磬之声,清扬激越,然而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便看向董非青。
董非青笑道:“二嫂,你集中注意力,凝聚在这刀柄之上。”
烈语衫依言凝聚注意力于刀柄之上,片刻后惊讶道:“这里好像有个很大的空间!”
百里赤恍然,便道:“这可是好东西,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这个幼弟才做得出来,这是个储物空间,平日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取用也方便。”
烈语衫明白了用法,顿时更加爱不释手,跑回内帐里,抱出许多物事,什么随身行李、衣服,还有一柄长剑,一股脑地送入匕首柄之中。她生性洒脱如男儿,却没有太多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珍而重之地将匕首栓在腰间,兴冲冲道:“三弟真是奇才!我从家里出来,身无长物,给你的见面礼且欠着,咱们喝酒!”
董非青看看自家二哥那张黑脸,嘿嘿笑着道:“二哥,我这里倒是还有几样,只不过没有刀柄样式的了,你要不要选一个?”
百里赤精神一振,道:“好东西谁会嫌多?给我一个!”
董非青从怀里取出几样放在桌上,百里赤看得皱起了眉头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梳子、镜子、毛笔,怎么还有筷子?这哪有一样是适合大老爷们用的?”
董非青道:“那可没办法,要不二哥你再等几个月,我再做好了给你?”
百里赤连连摇头,伸手翻检了半天,拿起一柄梳子,满怀希望地看向烈语衫,烈语衫紧紧抓住腰间匕首,果断摇头。
百里赤无奈,拿起一双筷子嘟囔道:“总比没有的好。我先用着,等你给我做好了,我再还给你。”说着将自己原来的筷子扔到一边,用新筷子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啧啧称奇道:“今日这厨子做的菜着实不错。”
烈语衫鄙夷道:“小家子气!三弟,莫理他,咱们喝酒。”
董非青笑着跟烈语衫连干了几碗酒,烈语衫喝得连呼痛快,但百里赤却是颇有些心事,这酒也喝得不太爽利。
烈语衫虽然一直在跟董非青喝酒,其实百里赤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睛里,此时把酒碗一扔,怒道:“老娘私奔到你这儿来,自己还没觉得丢人,你倒嫌丢人了不成?”
董非青顿时被唬了一跳:“私奔?”
百里赤急道:“别瞎说,什么私奔?”
烈语衫斜眼看他,懒洋洋地道:“你不认么?”
百里赤待要说话,却见烈语衫斜着一双杏眼看自己,眼中竟然水汪汪地颇有媚意,脸颊上带了些酒意,更是艳光照人,忍不住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那句“不认”如何还能说得出口来?
烈语衫得意一笑,道:“谅你也不敢不认。”顿时撸起袖子道:“喝酒喝酒!”
董非青还是没听懂,想到这位二嫂乃是瑞国军神,二哥的顶头上司,烈老元帅的嫡亲孙女,不禁有些担忧地看向二哥。
百里赤无奈,便简单将烈语衫跑来军营的原因底细,向董非青说了一遍。
董非青皱起了眉头,道:“此事二嫂做的并没有错,只是过于决绝了些,如今烈老元帅的面子受损,怕是今后波折不小。”
百里赤连连道:“你看你看,三弟也是这般说,以老元帅对你的宠爱,你便说不愿意也就是了,何必将钱家得罪到死?”
烈语衫不屑道:“你懂什么?若换了另一家毫无瓜葛的,我哪有那个闲心去他家搅闹?你以为我就是这般不讲理么?”
百里赤嘟囔道:“难道不是?”
烈语衫立时立起了眉毛,怒视过去。
董非青却听出了一些意思,问道:“二嫂,莫非这个钱家别有所图?”
烈语衫笑道:“三弟可是比你二哥聪明多了,这几日里,这根木头便是整日愁眉不展,嘟嘟囔囔地说我鲁莽,你看你三弟,同样一句话,他就能听出不对来。”
百里赤疑惑道:“有什么不对?”
董非青笑道:“二嫂,我这二哥性格直爽,向来大刀阔斧光明磊落,这等阴谋算计之事,他不擅长的。”
烈语衫看了百里赤一眼,忍不住笑道:“也是,他若是一肚子鬼心眼,我还……哼!”脸上飞起一抹嫣红,转过头去,自顾喝酒。
董非青道:“莫非这个钱家,是哪个皇子的麾下?”
烈语衫转回头来,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道:“从表面来看不是,这个钱少府为官清廉,持身甚正,从无结党之事。”
董非青疑惑道:“那……”
烈语衫接着道:“但此事怪就怪在这里,他钱少府自诩清流,孤高自傲,从来不屑于跟军方粗胚交往,又怎么会巴巴地跑到我家求亲?我爷爷的态度也怪得很,以他老人家性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何曾犹豫不决三日之久?于是我便私下探访了几日,却听说……”说到这里,饶是她性格豪迈,也忍不住脸上红了红,嗫嚅了一下,才接着道:“听说钱家这位嫡子少爷,跟几个纨绔交情好得很,好到进青楼……进青楼都大家同找一个姑娘!”
董非青听了也是哭笑不得,他虽然知道世俗官宦家的衙内生活荒唐,却也没想到荒唐到这般程度。
百里赤也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道:“这位姑娘倒是厉害得很。”话一出口便知道说错了话,急忙闪到一边,烈语衫一个酒碗便已砸到他座位上,怒道:“你倒是向往得很哪!”
百里赤毫不动容,顺手将碎了的酒碗收拾到一边,手法娴熟。
烈语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道:“哪里是那位姑娘……厉害?这里头,唉,这里头龌龊得很,我却说不出来了。”
董非青和百里赤面面相觑,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四道天真无邪的目光一起看向烈语衫,烈语衫面红过耳,怒道:“那般肮脏之事,我是不会说的。”看了二人一眼,语气坚定道:“不说!”
二人悻悻收回目光。
烈语衫缓了缓,才道:“但我去钱家搅闹,主要原因也不是这个,乃是那几个纨绔家里,都不是普通人,据我调查,这几人的家里,几乎都是二皇子麾下。”
百里赤皱眉道:“难道钱少府已经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烈语衫道:“不知道,但无论是此人人品,还是有卷入皇位之争的危机,我都绝不能接受这般的婚约,跟爷爷吵了几次,爷爷还是犹豫未决,我一气之下,直接冲到他家里掀了桌子大闹一场,一则断了他家的龌龊心思,二则,朝野上下也知道了我烈家绝不介入皇位之争的立场。”
董非青不了解烈老元帅为人,而且对于这等皇权之争,他所知也有限,便不说话。百里赤却道:“烈老元帅决计不可能介入皇位之争的,就在两个月前,他还给我寄了封信来,谆谆嘱咐我绝不可过于靠近十四皇子的。”
烈语衫双眉一挑,问道:“爷爷给你写了信?你怎么没告诉我?”
百里赤奇道:“老元帅给我写信,里面又没有提到你,告诉你干嘛?”
烈语衫道:“不对,爷爷的立场,早在当年你在我家做护卫时,便说得清楚,你随十四皇子出征时,爷爷也说过这件事,那此时为何又单单来叮嘱你一次?”
百里赤莫名其妙道:“老元帅是不放心吧?有何不妥?”
烈语衫顿时有些头疼,埋怨道:“你就是颗木头脑袋!”
董非青却听出了烈语衫的意思,插话道:“二嫂,你是觉得,老元帅最近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更加担心了?”
烈语衫道:“不错!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若不是遇到了什么两难之事,绝不会这般瞻前顾后。”
三人一时沉默下来,也没了喝酒的兴头,董非青便起身道:“二哥二嫂,我先回去了,明日还要出发。”
百里赤起身道:“我送你出去,今晚你便宿在宋川那里,明早混在亲卫队中,一起出营。”说罢,兄弟二人并肩出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