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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不由得满脸惊异:“这位贵人娘娘当众出得此言?难得她一个小女子竟然会为了靖王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春娥接着笑道:“可不是!这一番话刚说完,下面的所有大臣全都绷不住了,一齐笑了出来。只看那个臭刀子的脸啊,憋得和猪肝似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当时我父亲也不在意,过后想想才觉得这位贵人说的话是两面圆,借着臭刀子诋毁的话却将咱们家王爷日夜辛劳的事情褒奖了出来,偏这话里还一点痕迹都没有。当时陛下就笑了,叫了那贵人到他身边坐,连声道:‘你这样小女子是心思单纯不懂朝政,这都能听出来靖王是个忠厚老实爱干活的,朕若是还这般不明所以,可不就是个昏君了?’”
听了这话王妃不由惊得一拍手:“啊哟,陛下这话说的份量可不轻!等于是说以后再有人轻易说咱们家靖王的不是,便是连他一起诋毁了?”
“可不是吗?”李春娥笑道“所以我说这位贵人娘娘不一般,人又美貌聪慧,怪不得陛下这般宠爱她,我父亲就奇怪是否这位娘娘之前未入宫时与我们府上多有往来?这才当众替我们出头?所以我今天才来问一问你。”
“这个还真没有。”王妃的确是有点莫名其妙道“安国公夫人虽然与我是表亲,但是因为安国公的脾气和你父亲靖王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对付,所以两府的走动也向来浅得很,仅仅是雅欣喜欢到我这里来玩玩而已,我连他府上有这么个义女都不知道呢,不想人家倒是会替咱们说话。”
李春娥就笑了:“许是那贵人当真是觉得有趣,随口就说了一句吧,看来咱们家靖王常日里这般忠诚到底是没有被雪藏了。”
这婆媳二人又笑着闲话了半晌,突然见奇嬷嬷奉了一个匣子进来道:“这是适才奇宝斋送来的,说是咱们二世子在他们家挑了些首饰叫送进来。”
“哟,难得泓儿这般有心了,快点拿来叫我们看看。”王妃笑道。
奇嬷嬷将那匣子奉上,一打开,立时耀得满目惊艳。那些钗环首饰全是最时新的款式最好的做工,个个精美异常。
李春娥取了一枚钗子托在掌心看得爱不释手的。
王妃打量了她一眼便笑了,故意问道:“奇嬷嬷,二世子可说了这些首饰都是送给谁的?”
奇嬷嬷掩口一笑:“二世子只随口交待了一句,说让王妃娘娘和世子妃先挑,留个一两件给大世子妃,免得她挑理就好。”
李春娥忍不住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王妃皱了眉:“啊哟哟,看看这孩子又说什么话呢?春娥你别介意,他和雅欣从小就是这样,架也没少打这嘴也没少斗,眼前都是他大嫂了,他也从来没有拿人家当大嫂看,还是想怎么损就怎么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改天啊,你和我都得好好说说他。”
李春娥兀自掩了口笑着点了点头,突然看到托盘里还有一个匣子,打开一看是两个男子戴的碧玉发簪,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竟然象是用一块玉做的,看上去很是精美。
“娘,您看这是二世子给他自己买的吗?”李春娥有点不解。
王妃看了那发簪一眼,道:“这样的颜色和款式太过招摇,泓儿向来是不喜欢的,许是他给哪个官员随的礼吧,你且收起来就好,等他回来就给他……唉,春娥快看,这个凤钗多好看,来,娘给你戴上看看……”
婆媳二人将那首饰各自拣了自己喜欢的收好,李春娥又特地挑了几枝好的叫给唐雅欣送去,她自然不会听了元泓的话随便给人家挑两个,只算是不叫人家说嘴便好。
李春娥自幼生自宅门,自然知道元泓这话是故意说给外人听的,这样一来,东西送的体面了,便是自己和唐雅欣得了情份,他这个花钱的就是故意要扮这个白脸的。
想到了这一层,李春娥不觉又心下一暖,元泓向来如此,话不多,平日里对人也不热乎,但是在人前常能把情义和场面都给自己留足了,这样的夫婿也不能说是不体贴,虽然在那个事儿上……
想到这里李春娥又有些羞臊,偏这心里又有点向往,兀自呆了一会儿,又嫌弃自己大白天的干嘛想这些,便把那些余下的首饰合着那两枚男人的发簪都给收好了仔细放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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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官隔着那戏台子后的帷幕偷着向台前打量了半晌,并未寻着那人的身影,心下不免有些索然。
“嗨,看谁呢?”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芳官被惊了一跳,回头白了那人一眼,满脸不悦地道:“明官,你大白天从戏台子背后拍人家,也不怕范了忌讳。”
明官呲牙一笑道:“哟,脾气不小啊,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招的你不高兴了?”
芳官把袖子一摆,别着脸坐到一旁的板凳上,不耐烦地摇着袖子扇风,兀自不去理他。
那明官得了没趣,倒也不走,反凑过来笑着看向芳官:“这几日你这脾气倒是见涨不少,可不是眼前捧你的人多了,倒是惯出你这些小性子来了。”
芳官闻言冷笑:“我这戏份好,捧我的人自然多,这园子里捧旦的向来是比捧生的更多一些的,你也范不着吃心。”
明官咬唇一笑:“我又不与你搭戏,我且吃个什么心呢?该吃心的倒是台下那位爷……”
明官把眼睛一斜,冲着二楼雅字阁里坐着的六王爷嘿嘿直乐。
芳官顺着他的眼睛一看,看到的正是伸着脖子往台上找自己的六王爷,心中往下一沉,冷声道:“人家是爷,吃心不吃心的倒要由得你来说了?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到底是谁?”
明官本来是想与芳官斗几句嘴寻个开心,不想他今天心情不好,说话倒是一句比一句更冲了,不由得也心下不满起来,张嘴还口道:“你是谁我便是谁?那还用问吗?都是一个园子里的,都是伶儿,你也未尝见比谁高上一等,我且是个伶人,我还是扮个生的呢?你且看看你那个样子,天天扮个女儿娇态,早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吧?”
“你?!”芳官被他这话说得戳了心窝子,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拿起身子下面的板凳就要去砸明官,硬生生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明官被他的样子惊了一跳,红着脸一时下不来台。旁边的人有拉的有劝的,一时闹作一团。
芳官气得嘴唇直抖,强强的咽了眼泪,将那板凳往地上一丢,咬着牙骂道:“明官,你且等着,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
然后把脸一捂冲着后台扭着身子就跑了进去。
不一时便是那一出《游园惊梦》了,芳官捂着脸只在后台哭个不停,却是妆也不上,衣服也不换,直逼着老板进来直给他说好话:“我说芳官啊,您是我的爷,您是我的祖爷爷,您可别再哭了,好好地把妆化了,把衣服换了上台去吧,明官一时口不择言得罪了您,台下那些捧您的可没得罪您啊,这一时为了等你一个个的都急了眼了,再晚一些,我怕是有人要把我这戏台子都给砸了去呢。”
芳官把脸一抹,抖着肩膀直抽气,冷笑着道:“我混是什么人啊?敢给你当爷?我就是个伶儿而已,如今这常扮女角都扮得不是个东西了,那明官是个东西,你叫他给你唱去!”
明官自是躲了不出头,老板这脸上是青一阵子白一阵子,也不敢多说什么,要说这伶儿没有人捧的时侯,哪个敢这么娇横着发脾气?老板和师付早就拿着大棍子上来招呼几个来回了。
偏这芳官如今正春风得意得紧,前面一个九王爷天天来捧不说,前几日那个靖王府里的一看来头也不小。这两个人断然是哪个也不好惹的,老板这是赔尽了笑脸,说足了好话芳官都不动。前台的观众等不及,这骂声是一浪高过又一浪,眼看都要有人掀桌子了,老板只得临时改戏,叫先唱那一出《千里送京娘》了。
台子下面人声渐止。台子上嘈嘈切切弦声起,咿咿呀呀那生旦嗓音又自痴缠相叠。
周围的人渐斩散了,芳官拉着自己的衣角低头坐着静听着那音韵,就又添了愁思。
那一日赠珠之人本约好了今日来见的,何故到了这个时辰也不见他来?难不成是有了别的事情?那也不该就这么把自己给晾着了。
难不成,他本就没有拿自己当回事?只是本就是图个一时乐呵的。
适才那一通火本就不是对明官发的,全是因为心里这份不痛快,偏他赶上了,自己现在出了这口气,怎么地这心里又是一空?
门帘突然一展,一个人影闪进来,逆光看去象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芳官心头一亮,待着那人走近了一看,眼底不免闪出一丝失望,站起身来福了福道:“六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