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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三人被蒙了眼堵了嘴,再经花绑起来,一路不知攀过多少岩石,也不知转了几道弯折,终于停落下来。
那蒙眼的黑巾一摘下来三人这才看清,竟被绑到山林深处的一个匪寨里来。这寨子颇大,建有屯马圈,立有演武场,垦有耕地数十顷,多见老弱妇孺忙前忙后,独不见精壮出来耀武扬威。寨子深处一方天然石门洞敞而开,便是这匪寨的总堂。
“这是什么地方?怎就你几个出来逞凶?”王云打量了周围,对着跟前几个贼匪多有嗤笑。
五六个持刀贼匪见回到自家地盘,也不再遮掩,纷纷褪去蒙面黑巾,露出一副副凶厉面目。
“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好叫你等受死前知晓此地名称!别等到死都不知死于何处!”
“此山名为仙矶山,此寨唤作驸马寨,寨中天成缚龙洞,我家大王坐其中,统辖文武三百六,人王到此也需恭!”
“今日是我家大王的寿辰,二当家领着众兄弟们出去讨彩不刻便回,到时自有人来给你们痛快!”
华阳暗中观览,心里颇是感慨,怪不得贼匪们口里呼着“大王”,果然算得上家大业大。再一想到齐严名那些个走投无路的反贼,真是贼比贼气死贼!
正当华阳三人暗自打量此地形式,忽有贼匪传信使过来与那小领头交头接耳一阵,使得小领头一阵皱眉不解。又见他转身过来,吩咐手下道:“大王要见他们,都看顾好了别出了什么漏子!带他们去不老泉。”
话声一落,三人眼睛重被蒙上,经贼匪牵引七转八绕竟是奔着后山去了。
这仙矶山后山有一处地热泉眼,经年外涌着热腾泉水,泉水不知有何神奇,久浴之下竟能使衰老肌肤焕生新肌,故而得了个“不老泉”的美名。只是自被这伙贼匪圈占了山头,连着那处泉眼也成了此地贼匪头子专有的禁地。
待三人眼上黑布揭开,俨然已被带到一汪泉池跟前。
池中懒坐着一个看不出年岁的男人,面貌是年轻男子模样,可须发眉毛却皆已霜白。一个模样周正貌美的女侍跪在泉池边,正用木梳为其轻柔梳理发丝。
贼匪小领头一阵恼怒,口中呼喝:“见到我家大王还不跪下!”
小领头抬腿就朝身前那个家仆模样男子踢过去,卯足了劲力去踢那人小腿折,本以为那人会吃痛跪下,不曾想区区一名家仆不但没跪,反而小腿硬如精铁,自是站着铮然不动。他再次卯足了力踢了两脚,那人仍不动分毫,反而朝着小领头呲牙而笑。
贼匪领头见踢不动,转而就要去踢居中的王云,正当抬脚却被一道轻声喝住。
“行了,远来是客,给他们换衣服吧。”
说话的正是温泉池中的鹤发男子,声音虽轻,落在贼匪小领头耳里如同圣旨一般果然使其不敢再妄动,赶紧吩咐了一二女侍要领这三人去换衣服。
正当华阳不知是何意思,却听王云张声道:“曾闻大王喜沐,有幸相见果然不虚传言,只是我等身子腌臜,怕脏了这一池的清泉水,就不与大王同沐了吧!”
池中鹤发男子这才微睁开眼,打量一番说话的王云,缓缓说道:“你知道我?”
“大王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山野方圆百里皆晓得平天王的威风。”
王云仿佛换了一副脸色,突然变得谄媚起来。可他这番说辞并未让泉池里的鹤发男子改变主意,仍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女侍们反而慌张起来,赶紧扯拽着三人衣袖神情焦急,见三人不为所动反而快急出眼泪来。
王云似有所觉,便朝着同行二人莞尔一笑:“既然大王有如此美意,我兄弟三人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王云率身随一名女侍更换衣裳去了。
华阳寻思既然如此,泡澡而已也无甚难处,便也随着一名女侍去更换衣裳。
经其中一名女侍引领,华阳被引至十余步外的一处草棚子里,草棚里已有女侍捧着一裳轻衣。
华阳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女侍为何也立在此处,问道:“这是何意?我自己来换就是,还请姑娘出去吧。”
草棚紧闭,女侍立于其中不为所动,眼中无声流出泪来,蝇声道:“万万不可,我等说是来服侍更衣,实则为验明公子是否为阉人,若是不能知道仔细,怕是活不过一时三刻。”
“这里大王见不得阉人,对阉人有极大恨意,见着一个就要杀掉一个的,而且不会让那阉人好死,会变着法把那阉人折磨致死。”
“好叫公子得知,这匪山上的女子皆是贼匪们自山下百姓家中劫掳过来,只为全这山大王的意,效一个山中帝王的快活。”
“只是惨了我等姐妹,那些个性子烈的早已身首异处,只留了我这般贪生怕死的不敢违抗,如今被掳上山已有三载,三年来也不知我那爹娘是何伤心可怜模样。”
女子说着说着就要哭出声来,只能自己掩住嘴面不致悲泣声音外露。
正当此时,草棚外突有脚步走近,张声呼喝道:“赶紧的!快一点!”
“公子,就让我来吧!”女侍哭着就要去脱他身上衣裳。
华阳赶紧伸手挡住,双指并拢在女侍眼前一晃,瞬间调运水府灵气缚住了女子双眼。
女侍眼睛朦胧只觉泪湿难止,便随手揉搓双眼,再一睁眼时跟前男子竟已换上了一身轻衫。
“我知道了,姑娘暂且隐忍一时,想来出头之日不远了。”
男子说着就欲往外走,可还是被女侍拦下,只伸手指着华阳衣摆。
“我还盼着呼儿唤女呢,哪里是个阉人!”
……
三人着换浴衣后会在温泉池畔,相视一番见那鹤发男子毫无睁眼动静,还是由王云率先探脚下水。一入水中,温暖意盛,只觉水气蒸腾扑面,实有通经活络功效。
到得此时,华阳心里已知这王云主仆哪里是被劫上山,分明早就料到会有这番遭遇,看似被贼匪劫来,实则是主动投身过来。只是不知这王云老哥所谋何事、还有什么后招,也不知这仙矶山驸马寨有什么能异,心想着王老哥若是有心无力,自己定是要出手与这里匪徒大做一场了。
三人在水中泡了一阵,虽是寒冬天气,可个个已蒸腾出汗,好个爽快。
“三位觉着我这不老泉如何?”
鹤发男子闭着眼,意态慵懒。
“好虽好,可论起舒适略显得烫了些,比起那快活泉、琼林泉和逍遥泉,还是差上些意思。”
听闻此语,那男子终于睁了眼睛盯向王云,如同一条毒蛇睁目盯着嘴边的猎物,“哦?这么说这些泉水,你都去过咯?”
“我哪里有这等福气,都是书里记载,不曾去过的。”
“哼!想来这‘书生在世当立圣贤心’的说辞,也是你从书里看来的?”
大喝间,那鹤发男子突然神貌大变,原瞧着还算年轻的面容瞬间皱纹丛生,仿佛苍老至极。
“若是如此,你们可当不起进我这泉水!来人呐,拖出去全给我斩了!”
华阳只觉这鹤发男子不知是何妙术,竟能掩容貌变化常现年轻容颜,只是在暴怒时便生了破绽,那一瞬间的容颜所现想来已是耄耋年纪了吧!
他正要起手段护住二人性命,不曾想那王云大笑起来:“了遍经典,这话倒是独我一人说得!难不成驸马大人还从别处听过?”
此话一出,鹤发男子立即挥手止住前来拿索的贼匪,面上凝重起来。
“山中不知年月,我早已多年不问世间事!想不到还有人知我身份,只是不知王知县孤身闯我仙矶山所为何事?”
华阳心里振动,原来这王云老哥竟是个有着官身的知县,也不知管辖着哪处地界。而这鹤发男子竟也是个驸马,只是不知是哪朝驸马,娶的谁家公主。如今兵闯匪窝如烈火遇油,怕是难以轻易事了。
“大王此言差矣,我并非孤身前来,这不还有我这二位兄弟在侧着么。”
王云老神在在,全然不惧,“此来是为讨一个人。”
鹤发男子神情微变,眯眼道:“何人?”
“昆仑弟子。”
一丈方圆不老泉池,鹤发男子凝目对视对面短须客,见对方气势与己攀峰竟丝毫不减。心中有怒正欲发作,忽有传讯贼匪过来禀报。
“大王,二当家的回来了,各路山王也携礼来拜,已集在寨中门厅,良辰即刻而至!”
鹤发男子忽然大笑道:“今日是我寿辰,王知县若知好歹就留下吃几盅酒,吃罢便走,若是执意寻什么昆仑弟子,就不要怪老朽手段狠辣了。”
话声一落,却见一道鹤发身影拍水冲天而起,径自裹了一身衣裳离去了。
“倒是好个轻身功夫!虬林,比之如何?”
那仆从挠挠头,羞赧道:“老爷又不是不知,我这一身功夫都练在了皮肉筋骨上,倒是不曾练过纵气轻身的功夫。”
王云笑了一阵抬头看天,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眼中思索,似在等着什么。
“吴兄弟莫怕,此行下来必定护你周全。”
“老爷,您瞧着吴公子哪里有惊惧了,分明是您自个刚才气息不稳,有了几分颤音呢!”
“放屁放屁!老爷我会怕!哈哈哈,吴兄弟走走走,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去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