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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秀的家底不算丰厚,掏出了两千万买了明万历龙纹双耳花瓶后,生活更是捉襟见肘,甚至给汽车加油的钱都没有了。不得已的情况下,豁出老脸找曹彬借了一百万块的高利贷。
“亲兄弟明算账,感情与获利,一码归一码,八分利。”曹彬一边给他转账,一边合计着利率。从自己的朋友那边借高利贷,苗秀绝对不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放心,等两个宝贝一出手,我连本带利加倍奉还。”苗秀此时还在装大爷。
自从赠宝会后,他陆续接待了不少的文物贩子。接触的文物贩子越多,他对两件宝贝持有的发财信念越动摇,当越来越多的人认为那是两件高仿的赝品时,他心中的恶念与仇恨在急剧膨胀,感觉自己是一条傻狗,望着林望云手提的一块肥肉垂涎欲滴。
“所有加害于我的,我一定会加倍偿还。”苗秀在心里痛下决心。
他接待的最后一批客人是组团来的,为首客人脸色灰白,面无表情,声音尖细,自称江湖客,专门从事文玩生意,正午时分,江湖客周身泛着寒意,如同裹在冬日寒风里。他有三个随从,两个看起来像是保镖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另一个自称梁先生,一副师爷或者管家的打扮,看上去像是江湖客的智囊大脑。
“苗老板,我听说你手头有两件宝贝准备出手,我们想做这份生意,请开价。”江湖客单刀直入,省去了普通文玩贩子的拐弯抹角,显得与众不同。
“想必江老板已经对我的宝贝有些了解,苏菲比拍卖行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苗秀自抬身价。
江湖客微笑着打断了他,“苗老板,苏菲比的鉴定结论,文玩圈子里面从来不作为参考。因为它信誉太差。这么跟你说吧,只要给钱足够,你要什么结论,他给你什么结论。”
苗秀惊讶地睁大眼睛,接触了一批批文玩客,第一次有人如此直言不讳的评价苏菲比拍卖行的操守。他潜意识里开始相信,林望云买通了苏菲比拍卖行,联手做局陷害他。
“苗老板,请出你的宝贝,让我们开开眼吧。”江湖客脸上洋溢着神秘的微笑。
苗秀略加犹豫,转身回到了内室,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苗秀抱着两个箱子出来,“都在里面了。”
江湖客对梁先生点了点头。梁先生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两个瓶子放在茶桌上,取出强光手电,对着两个瓶子就是一阵打光,不时摇摇头,砸吧一下嘴。
苗秀的心随着梁先生的态度变化,急速往下坠。
功夫不大,梁先生便给出了鉴定答案,“苗老板,恕我直言,这两个都是赝品,现代的高仿品。”
苗秀闻听,差点昏晕过去,他努力稳住身形,说道:“不可能,林望云的藏品,不可能假。”
江湖客冷笑,“林望云的藏品不可能假,但是,他给你的宝贝却未必真。”
苗秀愣住了,当时财迷心窍,没有做足功课。江湖客像一个母苍蝇,开始四处下蛆。
“苗老板,你不信的话,我这儿有一仪器,专门用来给古瓷器断代用的,你不妨可以试一下。我断定你这个瓷器,不超过三十年。”梁先生双眼如电,从眼镜片上方看着苗秀。
苗秀轻轻摇头,“你的仪器就准吗?”
梁先生微笑,“你尽管测试。比如你找些碗盘,机器能断定生产年代。”
苗秀转身取过他的主人杯,“梁先生,就用这个试吧。我去年从汝窑定的,今年刚开始用。”
梁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打开了他的机器,轻轻取过主人杯,放在机器的转盘上,打开了开关。随着一阵轻微的轰鸣,转盘下面发出颜色变换的光。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机器屏幕上显示:年份,15个月。
苗秀计算了一下,惊讶地点头,“神了,的确是十五月。这机器根据什么原理来断代的呢?”
梁先生微笑着摇头,意思是不便回答,苗秀理解成梁先生不明白断代机器的工作原理。
“那就试一下吧。”苗秀心虚,他已经越来越相信这两个瓷器是赝品了。
梁先生重复了刚才的操作,功夫不大便检测完成,他一言不发的把瓷器装回了盒子,收拾好仪器后,对江湖客说道,“我们可以走了,这笔生意做不成。”
江湖客诧异地看了一眼梁先生,似乎想找出他开玩笑的证据。
“苗老板,以后开玩笑或者恶作剧,找老一点的物件。这两个瓶子是二十年前,扈家庄园的主人定制的高仿品,为了庆祝自己六十大寿。如果你仔细看,在瓶颈的凹部,用强光手电和放大镜,能看清制作人的签名。这是那一批瓷器的最大特点。”梁先生直起腰,似乎是安慰苗秀,“虽然是高仿,也是孤品,有收藏价值。假以时日,能换个好价钱。”
“告辞!”江湖客感觉自己收到了愚弄,生气地站起来,怒冲冲地带着三人走了。
苗秀欲哭无泪,自己被耍了,倾家荡产了。“林望云,我跟你没完。”他惨叫一声,绝望倒地大哭。
一分钱没赚到,转眼还欠了一百万的高利贷。
当苗秀发泄完毕,情绪稳定下来,他从地上爬起来,呆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主人杯,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报复。报复林望云耍他,甚至开始筹划着报复曹彬。他现在坚信,一定是林望云与曹彬做局害他,曹彬是林望云安排在他身边地卧底,也是林望云阴谋地一环,否则,他不会爽快的以两折的价格把价值上亿的瓶子转手给他。
他恨遍了所有人,从来没有想到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见钱眼开,贪心无足,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我要杀了你们!”他下定决心。杀掉林望云的念头他早就有,从林望云独吞了江宁航运公司,自己一无所获那天开始就萌发了这个念头,眼下一连串的遭遇,促使他开始行动。
苗秀从里屋取出了珍藏已久的短匕首,薄薄的刃口泛着蓝光——金陵缪神医给他处理过,涂上了一层毒药。他把匕首放进一个礼品袋中,迈过那两件让他破产的文玩,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林望云现在搬回了自己的别墅,江宁航运集团已经被江宁市政府接管,哪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现在整天无所事事,刻意跟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过起了隐居生活。或许是作恶太多,他竟然开始害怕独处,害怕回忆。
“三哥,我带了点好吃的来看你了。”苗秀笑容满面,从外面走进来。
林望云愣一下,急忙站起身迎接,“让四弟破费了。”
话音未落,苗秀迅即从礼品袋中掏出匕首,狠狠扎进了林望云的胸口,迅即抽出来,鲜血喷涌,林望云的微笑在脸上凝固。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玩我!”苗秀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又弄了两个赝品来糊弄我,这是你自找的,你的报应”
无论苗秀说什么,林望云已经听不到了,他作恶多端的一生在今天走向了尽头。没有电视剧中坚持交代遗言的情节,他痛快的死去了。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太便宜他了。
苗秀从林望云的身上擦拭了一下匕首,然后装进袋子里面,向着下一个目标——曹彬的家——出发。
江宁市公安局在苗秀刚离开林望云的别墅的时候,便收到了报警。于是,兵分多路,有人拦截苗秀,有人去现场勘察取证。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当警察出动时,苗秀已经消失在江宁的大街小巷中了。
“田局,目标丢失。”负责跟踪的警察向田大彪汇报情况。
田大彪思考了几秒,想起了风彬前几天跟他推演过的赠宝会可能地发展趋势,果断下令,“调集人马,一路去苗秀家蹲守,一路去曹彬家,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曹彬。”
警察领命而去。
苗秀车开的飞快,他已经跟曹彬约好,说明万历龙纹双耳花瓶已经出手,弄了个好价钱。他不能亏了弟兄们,说过去看他,给他补一点亏空,顺便把借款还了。
曹彬十分高兴,说见面后一起去喝一顿,庆祝庆祝。
苗秀根本没有给他庆祝时间,在曹彬开门的一刹那,苗秀的匕首便深深插进了曹彬的小腹。巨大的疼痛激发了曹彬身上的野性,他像一头怪兽,低吼一声,双手如同一把铁钳,死死掐住了苗秀的脖子,至死没有松开。
两人双双毙命:苗秀捅死了曹彬,曹彬掐死了苗秀。
蹲守在苗秀家里的警察,没有等来苗秀,却等来了两个毛贼。如果苗秀在场,定能认出两人是江湖客的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当他们俩推门进来,把苗秀弃置在地上不要的两件古玩打包,准备抱走的时候,乌洞洞的枪口顶住了他们的腰眼。
“不许动,举起手来!”有个威严的声音命令道。
两人立刻意识到坏事,乖乖举起手来,有警察上前给他们戴上了手铐。
“带走!”一声令下,两人便被押走了。
在外面望风的江湖客与梁先生见两人被警察押出来,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仓惶发动汽车,逃走了。
江宁市一天之间发生了两起凶杀案,虽然案情简单,却也让王一林与田大彪头疼不已。两人顾不上疲累,连夜突审两个毛贼。
他们俩是金陵银苑会所的员工,一个是三金刚韩成,一个是五金刚姜一郎,江湖客则是无影剑仲伯元装扮,梁先生则是六金刚梁中军。
他们为了得到两个宝贝,筹划了很久,布局也很精巧。
在林望云大张旗鼓开了赠宝会后,银苑会所便开始行动了。他们对林望云手中宝贝从来没有怀疑,他们相信苏菲比拍卖行的信誉,也相信林望云的眼力。
他们想信,但为了顺利的拿到两件宝贝,他们必须让苗秀和曹彬怀疑苏菲比拍卖行,怀疑林望云,他们做的局就从此落脚。
曹彬把明万历龙纹双耳花瓶贱价卖给了苗秀,更是给他们提供了行动便利。
于是,一批批的古玩商人,络绎不绝的拜访苗秀,带来了五花八门的报价,各式各样的评论。有人说是赝品,有人说是真品。有的出价百万,与估值相去甚远;有人虽然认定为真品,却没那么大的胃口吃下。
试想,有谁有那么大的财力能够掏出近两亿买一对瓶子?苗秀现在回过神来:这两件瓶子即使是真品,也是有价无市,卖不出去不能变现,跟破铜废铁有什么区别?灾荒来了,守着元宝照样饿死。
如果是假的,自己半生打拼真正的付之东流,自己被林望云象一个傻瓜一般耍的团团转,到头来一场空,苗秀心中大恨!
银苑会所的阴谋得逞了,他们成功的在苗秀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苗秀你死我活的报复则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他们绝对没想道,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因为仇恨,会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连杀两人。
这件事给出的教训是: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知识分子!
“一番操作下来,苗秀开始怀疑林望云的宝物是赝品的时候,我们出手了。那台机器可以远程遥控,遥控器就在我的口袋里面。”三金刚韩成老实供述,“在检验了苗秀的主人杯,他确信了机器能断代后,我用遥控器设定了机器的时间,即使刚从秦始皇坟墓里面挖出的来兵马俑,也能断代为二十年前的仿作,苗秀信以为真。”
韩成犹豫了一下,“我们只打算骗苗秀便宜处理两件宝贝,没想到他会去丧心病狂的杀人。我们的计划是诱使苗秀相信这两个瓶子是赝品后,再安排人上门贱价收购。但是,在外面看到他怒气冲冲的出去后,大师认为机会来了。到了下午,我们跟踪苗秀去了林望云家里后返回来,准备把两件宝贝顺走,没想到警察在里面,被你们抓了正着。”
“想不到大师也做毛贼,两个瓶子真是赝品?”王一林问道。
“老六认为是真品,那就八九不离十了。”韩成回答道,“老六是文玩圈着名的鉴定专家,祖传盗墓望气与文玩鉴定,他得了家族真传,从来不会看走眼。”
“老六叫什么名字?”
“梁中军!”
王一林与田大彪对视一眼,“老田,派人把两件文物押解到局里来,明天请示上级,再作进一步处理。”
田大彪答应着去执行去了。
两个毛贼关押了一晚上,在上面的干预下,又释放了。金陵银苑会所手眼通天,遇事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风彬是在第二天才知道江宁市发生了惨案,他在江宁看守所突击审讯侯健,费了一天的功夫但是收效甚微。侯健很是嘴硬,一问三不知,再问便是装疯卖傻,答非所问。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回家时已是半夜,兰姐担心影响他心情,便没把白天地惨案告诉他。
不过,第二天在早饭桌上,兰姐还是没忍住。
“大彬,你听说了吗?”兰姐一脸神秘的说道。
“什么?”风彬问道。
“一定是昨天发生的惨案的事情。”小叶子插话说道,“我们学校因此还推迟了放学呢,直到五点才打开校门,说是凶手抓住了。”
“什么惨案?”
“苗秀刺死了林望云,又杀死了曹彬,自己也被曹彬掐死了。”兰姐小声说道。
风彬吃了一惊,他预判他们三人会闹内讧,没预料到形势发展的如此之快,三人会以如此暴烈的方式退场,“我一直判断曹彬会先行动呢,没想到是苗秀,平时看着他文质彬彬,脸上总是带着笑,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动起手来真是一点不含糊啊。”
“知识分子被逼急了,报复起来更狠。”画眉插话说道。
“他们仨平时表现的亲密无间的样子,都是表演啊。”付小文感慨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林望云没想到,一个赠宝会把自己折了进去。”
“苗秀为什么行凶?”风彬问道,“新闻里面没说什么?”
“有小道消息说,林望云的宝贝是赝品。还有的说曹彬把他的明万历龙纹双耳瓶开价两千万卖给了苗秀。至于为什么动手,大概就是因为两个瓶子起的纠纷。”兰姐知道的内情有限,“对了,小商品批发城那边,让鸡兄过去负责吧,别人去我怕镇不住场子。”
“鸡兄?”小叶子扑哧一笑,“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山鸡只是个代号,他的名字知道的人很少。小丫头别乱说啊。”画眉叮嘱道。
“画眉姐,你也不知道吗?”付小文好奇的问道。
画眉摇了摇头,不愿意回忆过往,“我想忘了过去,跟着兰姐和大哥挺好,我很知足,回想起来,以前真不是人过的生活。”
一句感慨,把一桌人都说沉默了,早饭餐桌上出现了少有的安静。
“大彬,你去基地还是去酒店?”兰姐问道。
“今天去酒店,廖大姐说有事情找我。”风彬说道,“最近事情很多,牵涉了很多人,造成的影响比较大。感觉她跟朱书记承担了不小压力。”
谈到正事,又当着一桌子人,兰姐没有继续问下去。
江宁看守所里面关押的人级别越来越高,现在还看不到头,发愁的不只有江宁市,由波带领的专案组,魅影带领虎牙特战队,在金陵的贺岩,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别郁闷纠结了,林望云他们这样结局也挺好的。”兰姐理会错了,还认为风彬在为林望云地死纠结,毕竟娇莲集团也从他那儿获益,“恶有恶报,报应不爽啊!”
“只是有些便宜他们了。”画眉替风彬做了回答。
是啊,让林望云支流这么痛快死掉,的确是太便宜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