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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作者:何以有羽翼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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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季菡她们分开坐车了,她们回县里,而我直接回市里。分别的时候和她们每个人用力拥抱着,犹记得转学前也是这样和她们分别,依依不舍,不知道多久后再相见。

    坐上车,心里比来着轻松一些,好像倒掉了一些沉重的金属,装了些乡间的泥土和路边的野花,还有一些即将进入大二的紧迫感。方菱给我发消息,她过两天就返校了。于是第二天她如约出现在我家。

    她翻看起了我们这次去古民居村落里面拍的照片,以及我整理出来的部分录音的文字,夸我暑假又是支教又是社会实践,着实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我听着很开心,嘴上却说着,不过是为了应付学校的第二课堂,赶紧把毕业前必修的分数都弄弄完。

    我问方菱,最近怎么样。前几次我忙着哭诉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好好地和方菱聊天。听方菱妈妈说她已经确定拿国家奖学金了,开学就会有个颁奖,我赶紧又恭喜她。

    方菱淡淡地回答,这没什么。

    “你这么快回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做学长组,去迎新。”

    “那图鲁鲁和你一块儿回去吗?”

    “他不去。”方菱摇摇头,有一点烦闷的样子。

    “你们俩最近都好吧?”

    “嗯……”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不像方菱。

    “怎么啦?”

    “没什么。”

    她走到我的书架前,轻轻地用指尖划过那些书。

    “那今天咱们干点什么?”

    方菱好像没听见我的话。

    我等了等,见她没有回应,就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我的调研报告,继续今天早上的思路写下去。扭过头看看方菱,她已经抽出了《挪威的森林》,后退到我床上了。我在键盘上敲了两段文字,想想觉得我们这么安静,真的有点太不对劲,于是转过身去趴在椅背上看着她。

    “要喝水吗?”

    “……不用。”

    “干嘛读这个啦?”这本书作为著名的小黄文启蒙,说实话有点烫手,至少高中的时候可没有人当众读这个。

    “……就是想翻一翻。”

    “之前读过吗?”

    “读过。”

    “哦。那想听歌吗?”

    “你有这首?”

    “有哇。”于是我找出来这首。Beatles的歌真的很丰富,有一些是很纯粹的男生和女生的萌动,有一些歌词写得很生动诗意,而Norwegianwoods这样的叙事诗虽然常见,但无疑是很特别的一首。

    方菱对着歌词,说,“原来这是个木屋,不是森林。”

    “是的,应该是这样理解。”

    听完一遍以后我停下了这首歌。方菱问,“你觉得这首歌写了什么?”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曾经相爱,女孩邀请男孩去她家,坐吧,但是没有椅子,于是男孩坐在毯子上,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直到凌晨两点,女孩说,该睡觉了。”

    “女孩说我早上要工作,开始大笑,男孩说我不用工作,就爬到浴缸里蜷缩着睡着了。早上醒来,我只有一个人,女孩已经走了,于是我放了一把火,这难道不好吗,挪威的小木屋?”

    “嗯。你都记住了。”

    “为什么女孩说该睡觉了,就要大笑呢。为什么男孩说我不用工作,就要爬到浴缸里睡觉呢。”

    “这……只是一种比喻。写的是两个人的不同。我跟你互有好感,不代表我们是完全同步的。”

    “所以女孩走了,就放了一把火?”

    “烧掉的可能只是回忆吧,这段回忆连同这个屋子。”

    “明白了。所以村上的这本书,和这首歌,是因为青春都是迷惘的,想得不可得,或者是想不明白的,留有遗憾的,都在里面了。”

    我其实很少和方菱讨论文学作品,因为她向来更喜欢读历史而不是这类。我等着她再开口。

    她却问我,你觉得你和贾洋算是结束了吗?

    “我不知道。”我老实回答她,“也许和这个小木屋一样吧。可是,他走了,我没勇气litafire,juststandinghere……”

    方菱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贾洋不是一个个性很坚定的人。他如果孤单了,后悔了,会回来找你的。只是,你得想想好。”

    我苦笑着,“我想过了,首先我必须使自己变得更好,例如考研和去往重点大学,不然我跟他永远不是平等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

    我跟方菱一五一十地讲述自己最近的想法,“他不辞而别,他穷追不舍,他向我道歉我原谅了他,他过去那么轻而易举地就伤害我,是因为我这个人太容易,还是有别的原因呢?最近我去支教,也去农村做社会实践,才慢慢有了这种体会,女孩子和男孩子的社会地位是真的不同的。我是独生女,也没有什么压力地读到了大学,接触到的都是平等的教育,可是为什么大家这么轻易地就能接受男生比女生成绩好,男生可以想出国就出国深造而不用在意去几年、去多远。甚至,从恋爱来看,为什么大学里面多得是男追女,鲜有女追男。”

    “可是这跟你刚才说的要去重点大学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不论和谁在一起,我希望自己占有主动权。为了占有主动,我需要更多的资源。如果我自己没有,就算借力也要让自己可以。假设,我在KC大学,是不是也能去申请类似的项目,贾洋就不会觉得只有分开是选择了?”

    “晓彤,”方菱不认同我的想法,她用劝责的语气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可我无法停下,继续说,“如果我像电影或者书里面的女强人一样,能够驾驭他,他还会在那个夜晚从我身边溜走吗?”泪珠从我的眼里滚落,海水一样灌到我的嘴里,是这样的咸。

    “晓彤!”方菱找来纸巾,为我擦拭,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这么想要同他发生关系呢?”

    我抽抽搭搭用纸巾盖住自己的脸,“当你喜欢他,想着他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和图鲁鲁……”

    方菱咬紧了嘴唇。我缓缓抬头看她,只见她勉强分开嘴唇,像是自言自语,“那事儿,就真的这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