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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亮,我伸手拉开了房门, 乍然看到园中白皑皑的一片, 不禁惊叹一声,却没想到, 昨夜竟是下了一夜的雪!
这里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猎户庄园, 房屋客舍、亭台雅阁顺势而建,建筑设计古朴风雅, 隐迹于山涧密林之中,庄园融入于自然美景之内,景中有园, 园中有景,一切并未刻意雕琢只是顺应自然, 使得景与园和谐共存、相映成趣。
若是春夏季来此,也定是个赏春踏青、行猎避暑的好所在;而如今已入冬,绿叶红花都已落尽,干枯的枝头也早已被大雪所覆盖,而各房屋顶也都银装素裹,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令人心生空灵洁净之感。
我笑着往搓着的双手, 往掌心呵了口气, 一缕白雾依稀散开,我顶着寒气迈步出了房门,一脚踩在了铺就一地的白雪中,雪地不深, 才到脚踝处,心中豁然畅快,这样一路随性走入院中,脚下踩着白雪发出阵阵咯吱声响。
抬头看了看天,雪暂时停了,而天空则是一片碧空如洗,在白雪的映衬下将周围的一切照射得越发亮堂堂的。
我不禁微微有些感慨,这还是在异乡过的第一个冬天呢!
虽然人在异乡,却并没有异客之感,反而还有了几分天下为家的从容气度,只因为有她在身边,无论身处何处,都是此身依托的归宿。
看着这简朴优雅的庄园和目不暇接的自然美景,心里不禁想着若是能与她在此避世隐居一世,定然会是这天下间最无与伦比之赏心悦事了!
边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
“?g,怎么不将这貂帽戴着便出去了,担心着别着凉……”
屋内,传出她有些微嗔的催促声,这话音刚落,佳人也已经靠在了门边,手里还拿着一顶貂帽,朝我这边招了招手。
我循声回过头去,却见一身猎户男装装扮,英姿飒爽,模样清奇的可人儿正向我招手招呼我过去,我哪敢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着回到她身边,一脸笑呵呵地盯着她瞧,忙说道:
“媳妇儿,你唤我么?!”
琬儿脸上微微泛着红晕,见我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只道我小孩心性犯了,见了这满园的白雪美景心中定然欣喜欢快,难得见我如此童真的一面,也便随我去了,执了貂帽,嘱咐我道:
“把头低下来,先把貂帽戴上再出去。”
“嗯……”
我应了一声,忙低了头让琬儿帮我把貂帽戴上,片刻间便觉暖和了不少。执过她的双手纳入怀里好好揉搓了一番,感觉到她的手也是暖和的才稍感安心了些。
“你既要赏雪,免不得要受寒气,还是再加件斗篷再出去吧!”
琬儿担心我身上的伤,所以为我想得更加周全了。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用,我身子暖和着呢,斗篷还是你披着才好,免得你着凉就不好了。”
琬儿闻言,笑着驳了句,道:
“哪有那般娇弱了。”
现在倒逞能啦!
我不禁嘟哝着嘴,悠悠言道:
“你忘啦,昨晚抱着你睡时,你还嚷着冷直往我怀里缩呢!”
说道最后我不禁得意一笑。
琬儿脸上红晕更甚,白了我一眼后,嘴角转而露出一丝坏笑来,柔声言道:
“你身子暖和这倒不假,特别是这寒冬腊月的,抱着你这软软热乎的身子,倒是舒服得紧呢……”
我这媳妇儿这话瞬间便让我脸红了,怎么觉得她这话是在调戏我啊?!
一把将娇妻搂在怀里,嘴角露出一丝讪笑来,言道:
“既然媳妇儿喜欢,那今晚我给媳妇儿你暖床可好?”
“要天天给我暖床才好呢!”
“好啊,妻命怎敢违?”
琬儿扑哧一笑,轻柔推搡了我一下,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有些无可奈何的言道:
“你啊,就会贫嘴。”
我得意的笑,将她抱的更紧了,在她耳边笑着回应道:
“我就算只会贫嘴,你也喜欢得紧!”
“没脸没皮的……”
闻言,我笑得越发欢快了,抱着她心中也越发欢喜。
见我心情如此之好,琬儿也便明白了我的心思,静静言道:
“你可是喜欢这儿了?”
听琬儿说这座庄园是陈家商社购置的,作为商队之人临时歇脚和联络之地。因我有伤在身,琬儿也无法直接将我带回金邑军营,便只能就近择了这处隐藏在山林间的庄园做暂时栖身之所了。
这里环境幽静,再加上风景宜人,我是个喜静之人,自是一眼便喜欢上这里了。
“嗯,喜欢,其实无论哪里都好,最重要的是,有你在身边……”
我喜欢这里,也喜欢公主府,因为有她的地方,便是家啊!
琬儿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越发温柔了,稍微为我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见我兴致好,也想着可以乘机让我在此地好好养伤,便提议道:
“你若喜欢,咱们在这住上一两日倒不是不可的……”
我喜不自胜,问道:
“真的?”
话才出口,想到琬儿身为一军统帅的身份还有自己被皇祖母任命为监军的责任,便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过于奢求了,忙又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
“还是算了。”
琬儿苦笑一声,伸手抚过我的脸,柔声说道:
“你若喜欢这般平静安宁的生活,那暂且安置在此处可好?”
我明白琬儿的意思,她想让我恢复叶晨的身份,远离朝中的尔虞我诈,纷纷扰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然后安心在此地等她,这对我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了。
我微笑着温柔对上她的眼眸,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琬儿便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了,她也没说话,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我。
我沉吟了片刻,将我此刻的所思所想尽数娓娓道来。
“我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可如今天下纷乱,战乱迭起,黎民受苦,百姓蒙难,身处大争之世,又何来太平安宁可言?以前,夫子曾问过我们‘因何而做官’,我因为曾辗转流落在外,饥寒交迫,饱受磨难,推己及人,也就越能明白百姓的困苦与艰难,我也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国若不安,民何所立?所以,那时候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回了句‘唯愿天下太平’!自那时起,便越发勤奋读书,只望能以有用之身,做利国利民之事。”
琬儿微微颔首,毫不掩饰对我的一番赞赏之意。
“琬儿啊,其实,你我所做都是一样的啊!身为公主之尊,你有守家之责,做为边关统帅,你又有护国之任,保家卫国,护佑百姓,所祈愿的,不也是天下太平么?既然我们的祈愿都是一样的,那我又怎么能独善一身而不勉力为之呢?更何况你我两情相依,生死相随,我又如何能将所有担子都扔给你?难道你我只能共欢乐,不能同苦难?”
琬儿闻言,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四目相对之间,已是两心相知,无需多言了。
片刻后,我陡然眉线上扬,目光炯炯,一脸认真,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话,道:
“为生民立命,开盛世太平!”
琬儿微微讶异,有些怔怔地看着我。
“琬儿,民不富而国强者,未尝有也;若国不富强,民生亦无所依附。民富国强,我会让北魏成为这样的国家。为生民立民,开盛世太平,便是我毕生所追求,更是你我共同的祈愿,为了完成这个祈愿,我必须掌控一国之权柄,必须成为高辰,成为北魏长公主殿下萧琬的驸马……”
收紧了置在她腰间的手,将她的身子猛地拉近,一脸深情望着她,第一次,我有些霸道却而又无比真诚地直述了自己深藏内心的欲望。
“琬儿,我想要成为高辰,我要成为高辰,我要……成为你的驸马!”
十一年前,被命运捉弄与现实逼迫,我舍弃了原本的名姓,不得不成为高辰;十一年后的今天,我找到了为之努力不懈的方向,找到了我此生的挚爱,可以在她身边守护她,无所顾忌的爱慕着她,可以完成我们彼此共同的祈愿,如果要达到这些目的我必须是高辰的话,那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高辰,这就是我想要告诉她知道的事情!
琬儿被我眼中的灼热与深情拨弄得心池激起阵阵涟漪,脸中有了少女的昵赧羞涩,又听我言语中霸道大胆、十分贪心的索求,心中没有恼怒反而是怦然而动……
琬儿不禁暗自思忖着:这冤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霸道贪心了,也越发胆大妄为了呢,这冤家不仅如此直白、丝毫不加遮掩的说想要得到权利,更想要得到她,这不是贪心不足又是什么?
可一看到这冤家眼中的灼热与深情,琬儿便不知不觉地沉溺其间,对这冤家的爱意也就越发无法抑制……
罢了,从昨晚为这冤家落泪的那一刻始,此生便已注定与她再难割舍了!
双手温柔抚上这冤家秀气的脸,琬儿红着脸,柔声问道:
“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看着她深邃而温柔的眼眸,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言道:
“嗯!”
琬儿便如同我人生道路上的一盏指路明灯,她总能在我迷失路途之时,为我点亮前进的道路。
琬儿于我而言,是知己,更是爱侣!
“不会害怕?不会后悔?不会胆怯?不会退缩?”
如果真的决定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话,会遇到更多的阻碍与磨难,也有可能会失很多,即便如此,也要继续走下去么?
我忍不住在她眉间落下一吻,郑重其事地许下诺言,道:
“图强之志,磐石不动;两情相依,生死……不离!”
两情相依,生死不离……
琬儿闻言,双目已微显湿润了,不禁与我抵额相触,神色安然而幸福。
是啊,两情相依,生死不离,抱定这般信念,即便将来的路如何艰难,又有何所惧?
“好,那你就成为高辰吧,做我萧琬的驸马!”
我心中狂喜雀跃,倾过身去忍不住想要吻住她娇嫩诱人的红唇,这才一动,琬儿的双手便有些无力地垂落在我肩头,那满脸的娇羞神色,让我不觉心神荡漾,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缓缓地靠了过去。
感觉到彼此的气息逐渐变得火热而紊乱,心跳声也如同马蹄声般闹人得紧,琬儿落在我肩头的双手因为紧张而转为轻轻拽住了我的衣领,眼瞧着两人鼻尖贴近了,心中情动,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了双眼,想要更深刻地去感受彼此唇瓣的美妙滋味……
不知何时,院中突然多出了两个身影,当她们看到房门边两个相互交叠着的身影之时,都还来不及欢喜,待走得近了正欲打招呼,却才发现原来那两个人在……
?g,好像一不小心坏了主上的好事了!
一身男儿装扮的紫玉和洛卿纷纷红了脸,呆在原地都不敢再有动静,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该冒‘大不韪’制止公主和驸马亲热,还是赶紧立马调头离开了。
顿时这气氛,好一阵尴尬……
我的唇才碰到琬儿的唇角还未来得及品尝这唇中的甜美,却触不及防被琬儿推开了去,待我睁开眼睛时,琬儿已经是一脸通红地挣脱了我的怀抱,直往屋里去了。
我正一脸发愣,待转过头去才发现这院中陡然立着两个人来,待看清两人面容,心中是又喜又气啊,她们来了我是挺高兴的,可若是能再晚来那么几步,等我亲上去了再来,那就更加妙了。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徒呼奈何的分咯!
伸手挠了挠脖颈,一脸苦笑地迎待紫玉和洛卿,抱拳揖了一礼,有些哀怨的说道:
“你们若是能再晚一点点来,我会十分感念两位大恩大德的!”
紫玉和洛卿见状,忍不住掩面而笑。
洛卿抿着嘴摇了摇头,对身边的紫玉言道:
“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赶紧先走的好,免遭池鱼之灾!”
紫玉会意,故作点头称是,言道:
“言之有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说完,两人回身欲走。
我叫苦不迭,忙笑着出声叫住她们两个,打躬作揖,好言相劝,说道:
“莫走,莫走,都是我的错,你们若是真走了,我该如何向你们主上交待啊!”
紫玉和洛卿两人相视而笑,随即转过身来,正经八百地向我抱拳行了一礼,恭敬言道:
“末将等参见驸马督尉!”
我不禁呵呵一笑,摆手言道:
“这里又不是朝堂,更非军营,何须如此多礼,更何况都是一家人,太过多礼未免显得生分了。”
两人听我这般一说,收了拳默默盯着我瞧,许久都没再说一句话来。
我微微有些疑惑,见她两人目光忽明忽亮,心中定是百感交集,一时间想起自己失踪这段时日,不但让琬儿平添忧虑,也定然让紫玉和洛卿两人受苦不少了,这着实是我的罪过了。
忙又正了正衣冠,再度向她俩揖了一礼,真诚致歉,言道:
“真是抱歉,这些日子,让你们为我劳心伤神了。”
紫玉和洛卿闻言,纷纷哀叹了一声,两人在此刻才真正算是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驸马督尉总算是平安回到主上身边了,终免主上这段时日的牵肠挂肚、心神俱伤,两人都是百感交集,无法细述。
紫玉见主上与驸马团聚,心中为主上欣喜雀跃,可一看到驸马爷那熟悉的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同以往一般,似乎完全没有悔改之意,一时间想起了雍州刺史府内的所见所闻,顿觉心中愤慨,虽然他们并非一人,可一切缘由俱是由驸马爷而起,他如何能脱得了干系,不觉为主上感到心疼不甘,有些气愤言道:
“我等乃是奴婢,哪里受的起驸马爷如此纡尊赔罪,驸马爷还是想想该如何向主上赔罪吧!”
洛卿闻言,知道紫玉有气,正欲好言相劝,紫玉不待洛卿说话,便摆了摆手道了句:
“奴婢先行伺候主上去了。”
说完,福了福礼,便越过我直往琬儿那处去了。
我一脸呆呆的模样,这其间发生的事情我有许多不明,又如何知晓自己哪里又得罪紫玉丫头了,瞧着她离开的身影,有些不明所以,怔怔出神。
洛卿看我神情便知我有很多事情不知情,向我做请字状,言道:
“末将有事想同驸马督尉详谈,不知可否移步一叙?”
“洛卿哪里的话,刚好我也有事要同你说,恰好上边有座亭台,你我对坐而谈,如何?”
“甚好,驸马督尉请!”
“好,请!”
说完,我与洛卿对视而笑,一前一后拾阶而上,往上层的那座雅致亭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