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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每天放蜂时节(蜜源植物开始流蜜时节),总是跟着爷爷,游走河南、山西太行山区和嵩山等地。特别是对嵩山地区那些出入山的大小路径都已熟记。
爷爷还在空闲时间,带着蜂子在嵩山地区拜访各方,特别是在嵩山地区修休的佛、道界的高人名士。让小小年纪的蜂子,开阔视野,增长见闻。
通过几个地方不停地转场放蜂,小小年纪的蜂子竟然能品尝出每个地方生产的蜂蜜味道还略微有些差别。比如,同样是荆条蜜,太行山产的跟密县产的有区别,跟嵩山产的区别更大。
蜂子,只知道蜂蜜的味道有差别,但是为什么有差别,他自己不知道,问他的爷爷,爷爷总是说:“你到长大的时候就知道了。”
有一天,爷爷对蜂子说:“你已经14岁了,国学掌握了大概,我今年84岁了,精力日渐衰薄,该去新式学堂了,那里有许多新知识。自国民元年以来,已经六年(1918年)。国家形式大变,民国第一法令就是查禁中医,对此我虽然反对,但也大体认可。中医虽我中华国宝,但此学非饱学之士不能得窥奥妙。反倒是鱼龙混杂,庸医多如牛毛,祸害民众。而被民间有些人认可的‘神医’,顶多是研究了医科的一二个项目,只不过其人跟百姓差距不大,易学罢了。你去学习新学识,学一门手艺,也好今后谋生。对于中医,你已经大体略知概要,对脉诊和观察火候不足。再说当下西医盛行,中医已快成日薄西山之式,像爷爷这样,当个爱好还可,作为谋生手段,实在太难。但中医博大精深,只有真切地理解阴阳,熟悉药材药理药性才会大的精进,你视自己以后的爱好来酌定吧。请你记好。”
蜂子尽管才14岁,已是遇事有主见,心中有数的人。见爷爷这样说,嘴上不顶撞,心下默默想到:“国学日渐式微,不是国学不科学,而是因为中国国力衰弱,力不抵人。若待我中华崛起,国学必有大用。”
爷爷见蜂子走神,便知其心中另有思量,说道:“蜂子,你可以在国学上更下功夫,但也要学西学,如果两样都强,才会有个对比,这样不是更好吗?”
蜂子连连点头。
1918年麦收之后,蜂子被大伯林清宇带到郑州东里书院读书,进学校之前,严肃地对蜂子说道:“这个东里书院可是在明朝创建的,当时定名为‘天中书院’,乾隆年间改名并扩建称为东里书院。算是我们郑州这里最好的中学了,你来到这里,不必在乡下,这里凡事都有规矩,遇事多向你的老师请教,不可造次。”
二年后(1920),爷爷林长顺病危,让人叫回蜂子。
爷爷对蜂子说:“又是一个麦天,过几天就是你爹的忌日,你爹呀,啥都好,就是把钱看得太主贵(方言:意为过度节俭)了,活着的时候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是个舍命也不舍财的主啊。”
蜂子劝慰爷爷:“爷爷,不要再想我爹了,你可要保重身体,不是说好了,你要活到一百岁吗?再说,你还没有享受过你孙媳妇的福呢?你少说两句话,养足元气,你的病也就好了。”
蜂子嘴里说着,右手三个指尖已经搭在爷爷的手腕上,一脸凝重。
蜂子爷爷的病,时好时坏,断断续续。
到秋天,病又发作,日复一日,使人叫回蜂子。
蜂子知道爷爷的心事重,就劝爷爷,让其省些心力,聚养阳气。
爷爷苦笑一声,对孙子说:“谁不想长命百岁呀,可是人的阳寿都是有大限的,要不,人间岂非早就人满为患了。爷爷得的这个病呀,我心里是有数的,我的大限不会超过10天了。你不要哭,不要哭。你是爷爷的心头肉。你心气高,心劲足,有慧根,小小年纪就已经打下了丰厚的国学基础,而且你还有慧根,为人处世都能拿捏好火候,沉稳低调,不事张扬,虑事缜密,还身怀绝技。瞧,你的弹弓打的,那可真是厉害。我也算是走南闯北一生,见过世面的人,可你的弹弓技术真是世间无人能敌。而你呢,有这样的本事,村里人,又有谁知道呢?咱们村的张大壮弹弓打得好,到处向人炫耀,要是那天见到你打弹弓的方式,不知他会不会把你视为天人。”
蜂子平静地对爷爷说:“玩弹弓也没啥,多练习谁都会,不是难事,再说这兵荒马乱的,手里又不能拿武器,遇到需要之处,可就麻烦了。再说,这活还是爷爷您教我的呀。”
爷爷:“我可没有这水平,你这水平可不能说青出蓝而胜于蓝,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了,越师多矣,越师多矣,多矣。”
蜂子听爷爷这样说,略略点点头,表示同意爷爷的说法。对爷爷说:“爷,等你病好了,我表演给你看,这几个月来,对远程目标的估打精度有些提高。”
爷爷听说之后,无力地摇摇头,我等不及了,等不及了,你看这天,午后日头(方言:太阳)正好,你用架子车,推我去南地,走走吧。
午后,蜂子用架子车,推着爷爷,来到南地,南地多是自家的土地,种了十几亩地柿子树,当下正是柿树将要采摘的时节,正午的阳光打在柿子顶部,人从树下观看柿子,红彤彤的。
蜂子推着爷爷,来到柿树的中间,见四周无人,放好架子车,对爷爷说:“正东那棵柿子树最高处,有几枚柿子,已经熟透,我把它打下来,让爷爷品尝。”
说罢,拎着水桶,走到那棵柿子树下,往树上比划着位置,调整好,来到爷爷身边。
从腰间,迅疾取下一根双股皮条,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头做弹弓支架,皮条的一端套在右臂膀的肘部与肩部之间,左手捏着皮条一端,不待皮条拉直,行程未尽,弹丸已射出,水桶处发出嘭一声,传来,有物落桶之声。
蜂子第二发弹丸,第三发弹丸又迅疾发出,接连传来二声有物落桶之声。
蜂子收好皮条,跑到桶边,拎着桶跑回爷爷身边,让爷爷往桶里看,验收结果。
爷爷开怀大笑:“蜂子呀,你这功夫可是厉害了,足足有50步远呢,换弹神速,弓直物落,不得了,不得了。我看你拉弓,行程未满,也就勉强一半吧,如果拉满,能打中百步之外的目标呢。真是厉害。”
哈哈哈哈哈……
爷爷说这话,尽管身体十分虚弱,但这笑声是从心底发出了。
回到屋子里,爷爷对炳坤说:“蜂子啊,爷爷视你为林家传人,你蜂艺、国学、中医俱精,小小年纪,又练得一把好弹弓,很是让我欣慰。再过几年,你成人之后,怎样考虑生计呢?”
蜂子:“我要向爷爷学,开学堂,启民智,养蜜蜂,行医救人。”
爷爷笑得很开心,连声说:“好,好,好,我的孙儿有志气。”
蜂子给爷爷剥好柿子,用小勺子,挖出汁液给爷爷吃。
听爷爷又说道:“这世上的人万万千千,可细琢磨也就只分为两类人,一类人,专精于一件事,靠着手艺能养活自己;另一类人呢,活了一世,没有一件事能拿得出手,遇上好朝代,也能饱食终日,遇上一个乱世,可就朝不保夕了。他们是找不到人生意义的‘多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