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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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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

    “瞬…”

    “啊!”

    一令喝,四座惊,一声惨叫,十方飞血!

    追魂楼,人间杀手之锋巅。十二位刺客互相间的默契,简直到了同生连体的地步。黑衣人话音未落,才刚出口,十二把黑镰几乎同时往周远山的身体里猛的一插,再是狠狠一拔,整齐划一!

    血舞龙蛇,染尽寂夜。

    周远山可就惨了…

    十二把黑镰,镰刀刃皆有近五寸长的倒钩。如果猜测不错,这种镰刀的制式,应该是经过某位炼器宗师根据军中的斩马剃刀所改良而成。锻造材料之珍贵自然不必多说,最重要的还是它的使用方式。斩马剃刀,重点就在于“剃”字上,是军中攻坚主力铁甲兵士的专配兵刃。刀如其名,最擅长对战马骑兵、兽骑兵、骆驼枪兵等兵种,其中以斩马最为有名,伤人如斩马,斩马似分尸,故此此刀的进攻方式只有一种,叫作“前后攻”。无论人还是兽,前攻一刀出必然入肉,再后攻一刀抽,根本无需多用力,一抽之下往往就能把一匹壮硕战马的肠子、内脏全都给一次性扯出来,那就更别说是人了。许多军中老手甚至可以做到一刀“前后攻”即可整马下锅上桌的地步,可谓毒辣至极。

    闻名可见一斑,在这一抽之下,不难体会周远山所面临的下场有多么的凄惨。十一把黑镰猛地一拔,顺着十一处伤口,直接就把他的筋肉血骨连着皮一起给整片撕扯了出来!血花参合着碎肉霎时四溅,虽然算不得被肢解,但那画面却堪比极刑时的五马分尸!十一处骨肉分离所带来的疼痛,常人无法想象更难以体会。但见周远山这么一位王者境大能都忍不住惨叫出声来,就知道他到底是承受了多么恐怖的疼痛。

    血,飞洒…

    刀,归鞘…

    抽刀剃肉以后,除了最先出手的黑衣人平地一跃急速后退以外,其余的十一名黑衣人都疾速结起一道手印,纵身一沉凭空如烟尘消散。就和他们来时一般,随风而现,夺命而消,各化作一道漆黑的弥烟便顺着风势,再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就恰如世人对追魂楼的评价“如影随形追魂千里,无影无形唯命一现”。无论是谁,想找着或见着他们,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哒…”

    “哒哒哒…”

    出刀收刀,夺命影遁,前后就只有两眨眼。

    失去支撑力,周远山带着他那被剃剩一半的血肉身躯,重重倒下。

    大船那边的道人们由于距离太远,且高台下又有盾甲虎视眈眈,一时间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唯有心中暴怒泄狂风呼啸。不过也幸好,幸好在这个时候远处疾掠而来的李清风等人终于到了。他们没有追击退走的那位黑影人,而是默契且地由陈随心领着另外五位院长执剑摆起了一个简易的守阵,以防藏在暗处的那十一位王者境杀手再次出手偷袭。李清风挽起拂尘蹲下身子,伸出两指探了探周元山的脖根。

    “重伤。”李清风言简意赅道。

    其实,他这话是废话。周远山几乎都要被分尸了,他的伤又哪里能轻呀?但这个时候,即便是脾气最暴躁的天枢院长也没为这废话开口骂人。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位王者境大能被说为“重”的伤势,那就是快死的意思了。

    “能救?”吕随风问道。

    “能…”

    “斯拉…”

    李清风果断一字答道,同时他顺手就在自己的衣袖上撕下几块布条,分别把周远山手臂、腿根等几处伤及血脉的位置给紧紧勒了起来。尔后才说道:“立马带他上问天,方有保命机会。”

    吕随风点点头,利索转眼看向天枢院长说道:“老二你去。”

    “好!”

    或许是天枢院长也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不容拖沓。向来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他,却异常干脆地应承下了这项后援任务。毕竟八人当中唯有天枢院长和李清风两人修体,而李清风修为较之高天枢院长又高出一个层次,待会若真打起来了,那李清风的作用必然就比天枢院长更大些了。所以现在委派天枢院长去做跑腿的事情,也确实最适合不过。

    “给…”

    天枢院长没废话,收起架势,同时便把手中的七星剑挽手递给李清风:“待会替我狠狠收拾那帮家伙。”

    李清风接过剑,没有说话。天枢院长也就当他是答应了,接着两手把地上已经神智不清了的周远山给抱了起来,双脚下弯蓄力,就是一蹬!“哒”的一声破风声响,便抱着周远山如离弦之疾箭,朝着城西问天方向,一跃冲天而起!

    消失在了静寥的夜空当中…

    生死一瞬间,一切都显得极其省略。留在场间的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一股风雨欲临的气息,正在逐渐朝着这小小一隅河面汇聚。水花在寒冷的月色下拍打着河岸,雨临之前浮出水面呼吸氧气的鱼儿,陆续沉入河中。

    河上。

    夏渊很久都没动了,他不知何时起闭上了眼睛。岳阳王也没动,只是重新把手挽在腰后,充满威势的脸庞显露着两道阴冷的精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清风等人。李清风他们也没动,手握七星随意下垂,紧盯着对面已经站稳了脚跟的黑衣人,同时用余光审视着四周,戒备着。大船上,摆着剑阵的纯阳道人们没动,淡淡的银色气芒随着风而飘忽着。高台下,数千王府禁卫也没动,他们那灰黑色的钢甲配上刀柄上的一缕红缨,就宛如一头头潜伏在夜色里的凶狼,他们在互相注视着,戒备着。场间数万宴客没动,那批北下南来送礼的京都官员、奴仆、杂役也没动,或者说他们是不敢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也被风雨的前奏压迫得变缓慢了许多。一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江湖纷争,此时生生把他们强扯了进去,多少都有点无妄之灾的味道。

    总而言之,在这波涛汹涌的瀛水大河之上,一场迅疾刺杀瞬间把局势降至了冰点。冰冷得让人怀疑,即将拼杀的双方人马或许都已经无视了问天山顶那位老人家的警告。但,这也不能说是绝对的,毕竟此时此刻敢动的人还是有的,虽然只有一人…

    东面客船之上,懒洋洋卧坐着的美人。

    舞宴轻摇着一把甚是好看的紫雁羽扇,一手撩着她那黝黑的发尾,神情俊冷冽同时带着一丝丝的玩意。给人感觉,此时此刻她似乎真把瀛水河上所发生的事情当作一场大戏来看了,而且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家主。”

    而这时,船舱里走出一位侍女打扮的妙龄女子。她轻步走到舞宴身后,而后双手抱拳,半躬着身子简约道:“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动手。”

    舞宴闻言,稍稍往后瞟了一眼,却没有回话,似在思虑着什么。

    侍女等了良久一阵,见舞宴无话,她便问道:“何时动手?”

    舞宴像没有听到侍女问话一般,依旧没有回话,轻摇着紫扇缓缓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大河之上,看着那道巍峨身影。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宴席场间也有人动了…

    是金不换。

    他细眯着眼睛,往大河西岸的一座酒楼瞄了一眼。

    那座酒楼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十来丈高,平台楼阁和附近的类似,只是它的顶楼阳台处不知为何点着四根蜡烛,共分紫红黄三色,紫色两根,红色黄色各一根。虽然这颜色是那么些奇怪,但在灯火明亮的楼宇间它们并不显眼,若不细看,根本就不会有人留意到它们的存在。

    “伊拉…”

    看了一眼,金不换便两手握着腰间的金腰带,笨拙地站起了身子,紧接着屁颠屁颠地就小跑到了夏渊身旁。他没着急着说话,先是像做贼似地往四周瞄了瞄,鬼鬼祟祟。只是,他这偷偷摸摸的举动做就有些多余了。风雨即来,杀意侵城,此间焦点就在夏渊几人身上,几万双眼皮子底下简便任你再能装,你还想瞒得过谁呀?

    “啧…”

    金不换似乎也发现自己偷摸的举动是多么可笑了,瞄着四周光明正大投来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奈何有些事还真拖不得,任旁人怎么看有些话他还是得现在就说。无奈之下,他只好咧了咧嘴极力垫起脚尖,伏到夏渊的耳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简略说道:“渊爷,事情有变。”

    夏渊没有睁开眼睛,比之金不换更简略地吐出一字:“说。”

    金不换皱了皱眉头,又谨慎地朝着东边客上看去一眼,尔后说道:“东边来人了。”

    “多少?”

    问到重点,金不换不由得把嘴皮子往夏渊耳边更靠近了一些,把嗓音也压得更低一分:“双烛之数,于东西郊外附近。”

    “……”

    金不换话罢,夏渊没再接话了,冷淡的神情中微微露出一丝无奈,而在这一丝无奈当中似乎还隐藏某种难言的情绪。

    夏渊虽非文者,往日里又吊儿郎当、横行霸道的,但到每当到了关键时刻他总能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智慧与冷静,而此时似乎也是一样的。金不换的话简略非常,话中其实隐藏着的信息夏渊都能听懂,而且他已经有了决断。只是在这个时候,有些话不能说,至少不能说得太明白,也不能问得太清楚,按照那位村长曾经教导他的话说,这就叫“不闻不问,万事留度”,意思便是有些话若说出来了,便等于绝了自己的迂回后路,也绝了敌人台阶。所以,他没必要再和金不换说什么。

    “……”

    巍峨的身影一动不动,缓缓睁开闭合许久的眼皮。深沉的目光缓缓移向东边的客船,看着那位懒坐着的美人,似笑非笑,似藏着话意,却无话可说。

    另一头。

    客船之上的舞宴也是一样的。看着这道曾经生死相随的巍峨身影,她脸上那抹看戏的玩味,渐渐沉了下去。和夏渊一样也和夏渊有些不一样,舞宴有她自己的度,而且量度得清晰。有些问题已经埋藏在她心底里许多年了,她无时无刻不想问个明白,可是现在能回答她问题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开口,也肯定不会开这个口…

    “家主。”

    见舞宴思得深沉且良久无话,站她身后的侍女不得不稍稍提醒她一下。

    “哦…”

    舞宴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冷冽眼眸子又思量了片刻,缕了缕凌乱的思绪,方才说道:“退下吧。”

    “啊?”

    很显然,侍女一时间没有领会舞宴的话意。若按往日,主子让她退下她必然就不会多话了,但今日有些不一样,她必须还得把话稍稍问个清楚才能给某些等候的人一个交代。

    “薛老他们已经就准备好…”

    “我让你退下!”

    侍女话未问完,舞宴突然间脸色顿冷,一声斥喝!

    这冷不丁的一下子,可着实是把侍女给吓得好一阵哆嗦。但见主子已然发怒,她作为下人也不敢再多说话了,便躬着身子逐步退回到船舱里头。而客船上的这一声怒喝,也让得瀛水河上的数万双目光从夏渊的身上转移到舞宴的脸上。

    夏渊则与众不同。

    见着那侍女退回船舱,他却露出一道极具顽劣的笑意,把目光移到了金不换的脸上:“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姓夏呢?还是姓李呀?”

    “这…”

    夏渊这个问题问得很莫名其妙,金不换硬是被问得一愣。但他很聪明,也就是这一愣的时间,他便明白过来了夏渊话中的意思。他憨着脸哈笑道:“哎呦…渊爷,小子打入世受业便跟着你闯江湖了,还不至于你去北茫闭个关,我连自己的姓都改了吧?”立场。

    “啪啪…”

    金不换这回答很有深度,但许多聪明的人也一样能从中听出那么些味道来。他是在站队,也是在表明金家的。夏渊玩笑着,轻轻拍了两下金不换的脸庞,道:“但愿如此,否则我便得把你点天灯了。”

    “哎…渊爷,你这话说得就很伤小金啦,想当年…”

    “好了,闭嘴吧。”

    金不换的油嘴刚要开腔,夏渊便断话止住了,接着大手一推,把金不换那肥硕的身躯生生推后了几步,喝道:“回去坐着,好好看你的戏。”

    “额…”

    金不换显得很为难的样子,是有话未吐不快,他弓着腰小心问道:“那渊爷,东边的人咱们怎么处理?”

    夏渊轻蔑一笑:“敌不动,我不动,观其变。”

    听到这答复,金不换顿时就笑花:“哈!渊爷这感情好,咱们都斯文人,能说事就别动手嘛,不动手就不伤和气呐。那…那小金就先回去猫着,您有事就喊我哈…”

    说罢,不等夏渊回话,金不换转身便抽起金腰,带屁颠屁颠地往回跑去了。看着这道滑稽的背影,夏渊轻蔑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狠色,冷冷的似有杀意内敛、虎狼隐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