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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南仲非常愤怒。
他身为都省相公,堂堂帝师,身份何等尊贵,居然在相州这种地方备受冷遇!
相州府衙上下对他不冷不热,而当地百姓更是聚集在外连夜辱骂不休。
倍感羞辱的耿南仲,出动了护卫自己的御前班直驱赶打杀,才算是得以安静。
‘全都是刁民,完全不懂本官求和,是为了大宋!’
身为割地求和的主和派领袖,耿南仲的名声早已经烂大街。
可他没办法改弦易辙,只能咬着牙撑到底。
到了此时,当河北河东各处勤王大军蜂拥而来的时候,耿南仲更加愤怒了。
原本他被官家封为河北河东兵马副元帅,要在这儿接手李云泽的兵权的。
可大军开过来之后,别说接管兵权了,他连军营都进不去。
一支又一支的兵马开过来,可谁都不搭理他,也对他这个兵马副元帅的名号没有丝毫反应。
一直等到今天,听闻康王的中军终于抵达相州,浑身都是火气的耿南仲,直接来堵康王的中军大营。
再度被阻拦之后,干脆不管不顾的直接硬闯。
“鹏举,给你三天假期,速去速回就是。”
营帐内,李云泽正在给岳飞放假,让他趁着大军集结的时机回家走一趟。
“王爷。”岳飞行礼“值此国家危亡之际,末将岂能弃国难不顾而只顾小家。”
别人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李云泽估摸着不相信,可岳飞说的他肯定信。
“那就不说是给你假期。”李云泽干脆换了个理由“本王命你去汤阴征募敢战士,三日后归来。嗯,军中那些汤阴籍贯的,可以一起过去。”
岳飞并非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既然假期转成了正经做事,自然不会再各种推脱。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营帐外,却是得报有人强闯军营,已然是被拿下。来人自称是都省相公耿南仲。
“你且去忙自己的事。”安排好岳飞离开,李云泽这才转身回到了营帐之中,招呼将耿南仲带上来。
“简直是无法无天!”官袍凌乱的耿南仲,一进营帐就是连声咆孝“我乃都省相公,二三子居然敢如此怠慢羞辱于我!”
“王爷。”耿南仲向着李云泽拱了拱手“还望康王明证律法。”
‘啧。’
李云泽都被逗笑了“副元帅要如何明证?”
“自是冲撞都省相公。”身为读书人,耿南仲对什么副元帅极为不屑,甚至连提都不想提。
“无本王军令,任何人都不得私闯军营。军士们只是遵从本王之命,副元帅若是要寻仇,冲着本王来就是。”说到这里,李云泽来了一句衷心的话“本王麾下乃是真正的虎狼之师,而
非以往那些除了打仗什么都会的百工禁军。”
脸色憋的宛如猪肝的耿南仲,愣愣的盯着李云泽。
好一会之后,终于是憋出来一句话“王爷天潢贵胃,居然与二三子同流合污,不恐天下人嗤笑呼?”
营帐内的军士们面色微微动容,看向耿南仲的眼神愈发不善。
“天下人?”
李云泽也是被逗乐了“你嘴里的天下人,估摸着得是寒门子弟以上的才算是个人吧。还是说,那些整天些才子佳人故事的也算是人?”
“在本王的心中,只有布衣黔首是真正的天下人,至于尔等不过是寄生虫罢了。也就是吃得好喝的好,看似比较强壮。”
耿南仲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比作虫子,整个人都快傻了。
回过神来之后恼羞成怒“王爷,圣人之言你都学到哪儿去了!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圣人,嘿。”
提到这个李云泽就火大“现在外贼入寇,百姓惨遭蹂躏生不如死,你说的圣人们在哪,为何不出来解救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他们不能解救,那为何要学他们的圣人之言?”
这话说的耿南仲没法反驳,只能是不停的跺脚喊“诡辩诡辩,斯文扫地!”
对于这种死硬的主和派国贼,李云泽也是懒得搭理他,直接询问“副元帅来此究竟何意?”
努力平缓了心情的耿南仲,黑着脸拂袖“王爷,臣奉官家旨意,前来接管兵权。还请王爷速速交割。”
说完之中,干脆拿出了圣旨捧在手中。
“耿相公。”李云泽打量了他一阵,方才一声叹息“你这人,怎得如此不知好歹。”
耿南仲闻言大怒“王爷此话何意?”
“你以为你是谁?张百忍吗?一句话就想要拿走兵权,你也配?本想给你留些体面,让你能知难而退。现在看来,你不懂啊。”
“康王!”上火的耿南仲也不喊王爷了“你想要抗旨不成?”
“国破家亡,百姓血流漂杵之际。”李云泽干脆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耿南仲的面前,拿起他手中的圣旨,看也不看直接甩手仍在了一旁“尔等国贼还在争权夺势,当我泱泱大宋皆死
人呼?”
“你~你~~你~~~”
“圣旨拿出去烧了。”李云泽背手转身“至于副元帅,拖出去交给相州百姓们处置。”
帐中的翟琮大声领命,当即带人上前去拖耿南仲。
暴跳如雷的耿南仲拼命挣扎高呼“康王,你要谋反,你要谋反呐~~~”
翟琮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照着耿南仲的圆脸上狠狠的来上几拳。
鼻青脸肿外加掉落几颗牙齿之后,可算是安静下来。
背身而立的李云泽,仰头闭目“士大夫...嘿!”
当天晚上,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门下侍郎耿南仲,在相州城内为愤怒的百姓所围攻,最终被萝卜给砸死。
大宋朝堂上的主和派,痛失一员主张割地赔款之悍将。
“哥哥。”
前往汤阴的路上,王贵见着大道附近不远处一座被焚毁的村庄,忧心如焚的看向岳飞。
“嗯。”岳飞的面色也很是不好看,双手捏拳青筋凸起。
金军东路军主力的确是从大名府南下的,可边缘兵锋也是扫过了边上的相州。
虽说这种百姓惨遭杀戮的景象一路上已然见过太多,可每次再见到,都会让他心头的怒火更进一步的累计。
数百汤阴出身的宋军,各个都是心急如焚的跟随着岳飞一路南下,终于是在越过汤水之后回到了家乡。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四散带着这些时日的犒赏军饷各自回家。
而岳飞自己却是没有回家,他带着王贵等人驾驭着大车,将阵亡了的同乡们的犒赏与军饷,给挨家挨户的送过去。
半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一批准备南下逃亡的难民,却是惊愕的见着了自己的媳妇就在其中。
“为何在此?”向来沉默寡言的岳飞,终于是为之变色“母亲大人何在?岳云岳雷呢?”
刘氏看着马背上的岳飞,喃喃不敢言语。
“嫂子。”
还是王贵张宪等人反应快,急忙上前劝说“且先回家去,过后哥哥自有说法。”
等到刘氏低着头一路跑了,王贵等人都是有些担忧的看向岳飞。
“继续做事。”牙都快咬碎了的岳飞,颤抖着手继续策马给战死的袍泽家中送钱帛。
一直忙碌到晚上,嘱咐王贵等人明天在各处村镇招募敢战士之后,黑着脸的岳飞这才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中,八岁的岳云欢喜不已。
而刘氏则是抱着襁褓之中的岳雷,低着头不敢言语。
拍了拍岳云的脑壳,岳飞也不去看刘氏,牵着马进了院子,径直去找母亲。
乱世之中母子相见,自然是万分欣喜。
“母亲。”岳飞来到院中,取来马背上的沉重布袋“这些是儿所获犒赏。”
袋子打开,一锭锭沉重的银锭哗啦啦的洒满了地面。
刘氏看的眼睛放光,而岳母却是沉下了脸色。
“岳飞!”
岳母伸手指着他呵斥“你莫不是在军中克扣粮饷,吃同袍的血汗钱?”
岳飞当即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儿不敢。这皆是元帅以军功而论,计算而发,绝无一两是克扣所得。”
岳母对此表示疑惑“元帅如此大方?你之前来信说,不过军中一偏校,居然能得这么多许多的犒赏?”
“回母亲话。”岳飞拿出了自己的鱼袋与符传文书“得元帅看重,儿此时已为永兴军权都统制。”
直到这个时候,岳母才算是放下心来,拉着他的手询问这些时日的状况。
岳飞自然是言无不尽,详细讲解了一番自己的经历,尤其是在康王麾下如何痛击金军。
等到明月高悬,岳母招呼刘氏去准备餐点,待得儿媳离去,这才安抚岳飞“你也别怪她,家中快要过不下去了,世道也是乱成了这个样子,她也是有苦衷的。”
岳飞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看着他这个模样,岳母也是连声叹气,只能是不断劝说。
吃晚饭的时候,岳飞闷头吃饭一言不发,刘氏在一旁战战兢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
等到饭后事情都安排妥当,岳云岳雷都已经睡下,刘氏服侍岳飞洗漱的时候,岳飞在坦言详询“为何不带母亲与孩儿一起走?”
刘氏闻言当即落泪“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母亲年长儿子年幼,我能怎么办?拖着他们还是抱着他们过河?”
这话倒也没说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金军又是大军过境杀伤无数。
如此乱世之下,岳飞远在平定军那边没有消息,刘氏想要逃命只能是说她想求活。
带着老母幼子的话,跑都跑不掉。
岳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之后也是不再言语。
可睡到半夜,脑海之中不断回荡着一路上各地被金军祸害的惨状,自己家乡的凄惨,家中的凄苦之事,以及王爷一心为了拯救大宋而披肝沥胆,却被朝堂上的伪君子们所迫害。都到了
这种时候了,朝堂上居然还要求和!
无数的念头不断转圜,直到最后再也无法忍耐。
他干脆穿衣起床,骑上马就出门而去。
跑夜路来到了汤阴闻名的刺青高手家门外,彭彭彭的敲门。
那刺青高手开门见着是汤阴名人岳飞,连忙拱手“岳家哥哥,何事?”
迈步而入的岳飞深吸口气“心绪难平,想在背上纹字。”
“是是。”
刺身高手连连应声,请入屋中去拿吃饭的家伙事。
“敢问岳家哥哥,要纹个什么字?”
“精忠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