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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站起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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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宾依然面对着倒在绳栏上的方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果是其他的比赛,应该早有裁判来宣布中止比赛。

    但黑市拳不会,大家想要看到最后一瞬间的精彩。

    那种,生死之间的绚烂。

    方敢的眼前金星乱冒,脑中一片眩晕,他克制住强烈想要呕吐的冲动,咬紧牙关,费力地想把自己给拉起来。

    很强。

    对手很强。

    但这并不是不可匹敌的强势,如果在全盛时期,方敢能轻松放倒他。他恼怒地咬着嘴唇,鲜血从皮肤里面渗出来,流到嘴里,咸咸的。

    即使是现在,他也不会输!

    特别行动部队,军营,首长,萧克……

    他身躯越发地僵硬,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面流动,要支撑着让他站起来。

    “站起来!”

    教官冷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荡。

    “新兵七九零六,立刻给我站起来!”

    那是第一次极限训练的场景,在负重行军之后,面对着凶横恶煞一般的教官,徒手格斗训练开始。

    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骨骼还没成长,肌肉还没丰满,同人高马大的教官相比,他不过是个孩子。

    但教官没有手下留情,只一个照面,狠狠地一记肘击打中他的腹部,当场他就闭气倒地。

    但他站起来了,虽然休克了两秒钟,但他一清醒,立刻就站了起来。迎接他的不是夸奖,而是狠狠地一记飞腿!

    “砰!”

    他再次砰然倒地,僵木的身躯好像根本就没法活动,但他仍然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了十五次,在最后一次被击倒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坚硬的水泥地,躺着却跟柔软的沙发没有什么区别。

    轻飘飘地,人失去了躯体,灵魂才能够彻底自由吧,他闭上眼睛,想享受这倒地的快感。

    “站起来!”

    教官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新兵七九零六,立刻给我站起来!”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虽然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那么痛,虽然手脚都像是不听使唤,但他还是不知怎么的站了起来。

    这就是军人。

    方敢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燃烧着不屈的光芒,右手紧紧地拉着绳栏,就靠这一只手的力量,把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拉直。

    他的右臂青筋直冒,肌肉绷紧,身体的重心全靠这只手来维持。

    头部受到的重击才是身上最重的伤,虽然没有外伤,但脑部震荡,让他头昏目眩,如果不是他强悍的意志,恐怕连站都站不稳,更不用提反抗的能力。

    看他居然还能站直,阿宾也吃了一惊。他实在是因为胯骨的剧痛无法忍耐,才不得不停下了连续的攻击。在他想来,遭受了腹部和头部连续打击的菜鸟,绝对不会再短时间内恢复。

    方敢的脸色蜡黄,眼神中的神采却并未消失。

    “十秒钟早就过了……”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嘴角浮出血沫,他勉强稳住虚浮的脚步,用右手背擦擦嘴角,但没有擦干净,反而把那一片血污涂得满脸,看上去倒有几分狰狞。

    “好小子……”

    素来表情严肃的阿宾也禁不住咧开嘴笑了笑,别的不说,头上那一拳可是实打实的中了,他手上自己有多少力气他也清楚,这一下子,就算头牛也得晕上半天,这小子的头比牛头还硬!

    虽然他笑了,手下可丝毫不容情,箭步冲前,一个膝撞狠狠地顶在方敢的腹部。双手合拢,又是一个肘击硬生生地敲在他的背上。

    方敢喉头一热,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他的动作也没有停顿,狠狠地用肩膀撞向阿宾的腰部,右手环住腰,死也不肯放手。

    打到这会儿,两个人已经都没什么高手风范,就好像街头混混打架一样扭在一起。

    但这时候观众的情绪却反而更加激动了,他们不是什么高水平的竞技欣赏者,他们要看的就是赤裸裸的生存斗争。

    到了最困窘的时刻,身上的每一寸都可以是武器,牙齿、手指、肘、膝、头、肩膀,只有这种没有规则,血腥而原始的打斗,才能引起观众最热烈的欢呼。

    秦爷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欣赏,还是单纯的休息养神。

    “喀!”

    在一声骨头的碎裂声中,两个扭成一团的人终于各自跌跌撞撞地分开。方敢头皮血肿,七窍流血,看上去宛如来自地狱的恐怖恶鬼。

    阿宾的形象要好些,但他却站立不稳的倚靠在绳栏上,痛得弯下了腰,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

    胯骨骨折!

    他的重肘击确实给方敢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但因为这个老兵对伤害躲避实在太过精通,不断地扭动着身子,虽然是连续打击,却不能对一个要害部位进行定点的猛攻。

    方敢却不同,虽然他在低位很难发力,却持续不断地攻击阿宾早已受伤最为脆弱的胯骨,终于收到了成效。

    阿宾的脸色苍白,虽然他还能够站立,但左胯传来的剧痛令他两腿发软,再也无法持续暴烈的攻击。

    方敢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眼睛当中笼罩着一层血雾,看什么东西都是血淋淋的,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暂时也没有体能继续进攻,两个人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也许是刚才的打斗燃起了观众的激情,那种原始的兽性已经让他们爽了一把,此刻欢呼和掌声一直不停,居然还有耐心等待下一波对攻的开始。

    两个人再次对峙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再动手,场内也渐渐安静下来,似乎在屏息等待另一个高潮的到来。

    老罗心中忽然又燃起了希望,按照惯例,如果两个拳手都无力继续进攻,那有可能出现黑市拳中罕见的平局。

    二十万呢……他当然不想白白丢掉,方敢能打到这份上,说实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能跟杀手宾拼到两败俱伤的拳手,这价值可是以百万计的!他的眼睛都绿了,但秦爷不说话,他哪儿敢吭声。

    就在这会儿,方敢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