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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赵阉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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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声音,门帘一掀,大步走进一年轻人。

    夏泽寻声望去,只见进来的年轻人身材高大,足有八尺开外,比自己都要高出一些。

    这青年甚是英气,四方脸,浓眉大眼,鼻梁高耸,方嘴扩口,面皮红润,显著的是额头宽阔饱满,或许是走的急,脑门上微微渗着汗珠;

    浓密黝黑的头发只随意的打了个发纂,并没戴书生们的那种标配文生帽。

    年轻人进了屋,直接把眼光放到已经起身的夏泽身上,目光炯炯地道:

    “可是夏泽学兄,上书弹劾赵兴义,夏兄好胆略、好气魄!”

    夏泽心想,这该是那位辛昭远了吧;

    忙一抱拳刚要开口,只听一边坐着的子薇大声喊:

    “快出去啊,也不知去哪儿野,臭烘烘的!”

    辛昭远似乎对这位子薇姑娘没甚脾气,听这一声嗔,举起手臂在鼻子处闻了闻,嘴里说:

    “哪儿臭,我回屋洗了,换了衣服才过来。”

    一旁蔡博微笑不语,蔡夫人对女儿嗔怪道:

    “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兄。”

    又对辛昭远慈爱地道:

    “快坐了吧,看这一头汗,坐下陪……”

    这“陪”字一说,后边倒是接不下去了;

    陪师兄还是师弟呢?

    刚才自己姑娘说的那师兄师弟的问题,蔡夫人被绕进去了!

    夏泽这时不失时机地对辛昭远一抱拳道:

    “弟夏泽,敢问兄台莫不是……”

    辛昭远也一抱拳,大方地笑着对夏泽道:

    “辛昭远,夏兄好!”

    听到肯定,夏泽整了下衣袍,对辛昭远躬身一礼:

    “弟夏泽拜见师兄!”

    辛昭远一愣,不解地看着夏泽道:

    “不是夏兄比我大一岁吗,该是我给夏兄见礼才对。”

    一旁的子薇捂嘴偷笑,辛昭远看了眼蔡博夫妇,又看了眼子薇,似是明白了,对着子薇道:

    “丫头,是否你在捣鬼!”

    ……

    就这样,蔡子薇刻意“搅闹”出来的师兄弟之论,很快就拉近了几个年轻人的距离。

    最终还是按年龄论,夏泽为兄、辛昭远为弟。

    功夫不大,同样的说说笑笑,可细心而敏锐的夏泽就能感觉到,自己这位儿时的小玩伴——子薇姑娘对这位辛昭远师弟有着耐人寻味地不一般的情愫。

    ……

    吃罢晚饭,蔡博夫妇让辛昭远帮着夏泽去到书院已准备好的住处安顿。

    ……

    就这样,夏泽在清溪书院住了下来;

    辛昭远也住在书院。

    很快热情奔放的辛昭远就感染了远道而来的夏泽,两个年轻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不仅是性格的开朗奔放;

    很快,夏泽就意识到了这位被师傅蔡博器重异常,引为骄傲的辛昭远的与众不同。

    ……

    安顿下来没两天,夏泽跟着辛昭远一起去苍城校场,看辛昭远如何帮着给苍城安置的难民舍粥。

    路上的时候,夏泽已经注意到了沿路上拖家带口的逃难难民;

    在苍城这个难民安置点,他更是被几千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集中在一起的场面震撼到了。

    还没走进校场,阵阵酸臭气就扑鼻而来;

    带走进校场,见到那些仿若行尸走肉般难民,那一张张麻木得毫无表情得脸,更是让夏泽心中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辛昭远很是理解地看着掏出丝帕捂了悟鼻子,又犹豫着收起丝帕揣入怀中的夏泽道:

    “就这样,慢慢习惯就好!”

    “怎么这么多?”

    夏泽压制着恶心,转头问辛昭远。

    辛昭远眼光扫视了眼远处慢慢在粥过前蠕动的难民队伍,声音低沉地道:

    “这还算好,此地王府君、王大人算是仁德,还能设这么个粥厂,好歹让他们有口粮食下肚;

    有的城已经下了封城令,禁止难民入城;

    多少饥民都走不到这里就已毙命荒野了。

    哎!

    救不过来。”

    夏泽已经观到难民的惨状,又听辛昭远如此说,一个词突然冒入思绪,不由脱口喃喃而道;

    “糜烂了!”

    辛昭远没听清就问了句:

    “什么?”

    夏泽没接辛昭远的话,只是按着自己的思绪道:

    “时局如此糜废,百姓流离,朝中一般奸佞还竟为了争权夺利,蒙骗圣听、祸乱朝政;致黎民于水火,真真可恨!”

    辛昭远看着夏泽,微微一笑道:

    “蒙骗!

    师兄,你后悔吗?”

    夏泽转头看着辛昭远疑惑地问:

    “悔……悔什么?”

    “上书啊,上书弹劾赵兴义那个宦者!”

    夏泽微一沉吟,把手狠狠往下一甩,似是手中有东西想丢到地上一样,恨声道:

    “不悔!

    刚开始还有点觉得自己做得太鲁莽,可这一路来,包括这里看到的,就不悔了!

    不仅不悔,我还好恨!”

    辛昭远看着夏泽等着他下面的话。

    夏泽接着道:

    “我只恨无能为力,不能替朝廷铲除赵阉这班奸佞;还受难黎民一个公道!”

    辛昭远听夏泽说完,只是盯着这位因气愤已经有些涨红了脸的师兄;

    见辛昭远盯着自己,片刻,夏泽疑惑地问:

    “辛师弟,你为何如此看我?”

    辛昭远听师兄问,转开眼光,又恢复了笑容道:

    “师兄,在京里养过狗吗?”

    夏泽何等聪明,一听这问就即刻明白了辛昭远的意思,可他从小受的教育,处得环境使得他不敢也不会往辛昭远的意思上想。

    可现在见自己这位师弟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他不自觉朝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这才接话道:

    “贤弟的意思……”

    辛昭远还是招牌式的微笑道:

    “赵兴义,狗尔!

    我们乡下养狗的都知道,狗只看主人的眼色。“

    顿了一下,辛昭远继续道:

    “师兄,弟佩服你的胆量勇气,可你那上书,徒勇无意!

    虽说西北大旱,可都旱了几年了,见朝廷有救民抗旱的措施吗?

    没有!

    放口气与民,让其自救也好;

    不仅没有,税赋捐役哪样不是不减反加!

    西北如此,全境皆是如此,北边那场败仗都过去十年了,战败的赔款说得百姓摊捐三年,可到现在还在征。

    每年征的那么多钱,也不见边患稍缓;

    野烦人倒是越侵气越胜。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难道只是赵兴义几个阉人就能蒙蔽得了吗!

    哼,骗鬼鬼都不信!”

    说着,辛昭远猛地飞起一脚,把地上的一块干土远远地踢飞。

    恨恨地说道:

    “这不是狗的问题,是那狗主的问题,帝君与太后!”

    想想又加了句:

    “老师说周王爱民,但愿吧,依我看,无用!”

    夏泽被辛昭远这番议论惊得有些冒冷汗!

    他知道,凭这些话基本就可以把辛昭远定成谋逆大罪;

    可在辛昭远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坦荡!

    夏泽心中不由得叹道:

    此子非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