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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项子龙阴兵劫寨 东辽相一败天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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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话表高泽斩杀萧昊诚,拔剑取了首级。成都叱郁瑾道:“只要你先行查探,怎的本帅未到,便要攻城?”郁瑾默然,不能答。韦云起见了,打个圆场道:“小人韦云起,见过元帅!”成都道:“将军少礼!日前将军无故下山,薛将军甚是着急,已献上白子樚首级,率山中五万勇士归降天朝。”韦云起道:“诚如是,云起之大幸也。”颖儿道:“仓皇出军,未带大军,可速退。”成都道:“正是!”急令退军。比至铁家兄弟杀至,半个人影不曾见,只得铩羽而归。

    再说汗马城内,麦铁杖、张须陀杀了一阵,眼见天色已晚,又不见信号,不敢孤军深入,及退回本寨,献上番兵首级无数。杨广大喜,先记下一功,各自回营歇脚,以备再战。

    却说那乙支文德遭此一战,亦不敢小视隋军,乃密召斛斯政,亲引数十骑,出关审视地理。远望靠左一带,尽是草冈,乃自家屯粮之所;右边通绿水河,沿岸遍布岗哨。乙支文德看了一遭,入军中召五家元帅议道:“隋兵坚守不出,必有攻袭之计本相适才考察地理,自有智伏之,众位元帅过来,各有计策。”五家元帅听计,拍案叫绝。各自依令而去,不表。

    再说隋军扎营城下,多日讨战,番兵只是不战。子龙大怒,即令军人捉一乡老来问道:“汗马城左侧,有小路可入否?”乡老道:“实有一条樵路,只是人马不堪行走。”成都道:“这个不妨,你只管说来。”乡老无奈,只得把所知和盘托出。成都、颖儿听罢,以酒食赐乡老而去。公主遍视诸将,谓项子龙道:“汝引步军一万,人衔枚,马摘铃,卸去重甲,秘密偷出樵路,带齐火具,候在交兵之际,即便举起。”子龙大喜,领计去了。又唤剑南道:“汝带马军一万,乘黄昏直渡绿水河,务要斩尽东辽岗哨,自有兵马应接。”剑南亦领计而去。友谓彪爷道:“汝尽率所部,待剑南退走,沿岸接战,番兵若见关后火起,必先慌乱,可获全胜。”分遣已定,自与成都引中军在高处了望。

    却说拓跋帖木儿伏在西城,久不见隋兵攻关,自与诸将谈论饮酒,遣人缉探隋军动静。斥候回报:隋军将渡绿水,暗袭汗马城。拓跋笑道:“人言天静公主善用兵,徒有虚名耳,丞相所料不差。”因遣部将邓工领精兵五千,拒岸而守,乘敌半渡逆击之,可破其众。邓工得令,领兵去了。又遣家将张珊部兵一万,袭隋营垒。分拨已定,自整大军兵接应。

    将近黄昏,李剑南引兵直趋绿水,众人各携土囊,从下流而渡。未过一半,邓工即率精兵乘势杀来。剑南见了,冷笑不止,令军马复奔回南岸。邓工笑道:“李剑南固穷!”已渡过水,与剑南交锋。剑南军避其锋芒,且战且走。俄而信炮响亮,两岸箭弩如雨,原是彪爷率军斩坚而入,正迎着邓工交锋,急看去时,你看他:

    身高七尺八寸,面如青铁,阔面重腮,赤发黄须,虎目浓眉;头戴混铁盔,身披虎面连环甲,腰束狮蛮带,足蹬玄铁靴;坐下一匹枣泥马,手中一对麟角刀。

    这厢李剑南见了,也不答话,举枪就刺,邓工把刀迎住,正是:

    二将棋逢敌手,阵前各逞英豪;翻来覆去岂寻常,真似一对虎狼形状。这一个会驱挪变化,那一个会搅海翻江;刀来枪架两无妨,两个大虫一样。

    二将交手四十合,邓工大喝一声,隔开浑铁槊,回马就走。彪爷道:“哪里走!”与剑南合兵一处,冲突番军。忽然喊声如雷,原来是张珊杀至,你看他立马横刀,立于阵前,好威风,怎见:

    身高七尺直挺挺,面如冠玉目有光;

    头戴金盔赛明月,紫金战甲熠熠辉;

    腰束七宝玲珑带;外罩征袍血腥腥;

    坐下萧风赤兔马,手中戟刀寒光霍。

    这厢彪爷见了,眉头一锁,喝一声:“阁下何人?”张珊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在于姓名!”彪爷道:“少废话,吃某一戟!”两个各亮兵器,战场厮杀,斗到三十合,不分胜败。张珊忖道:“终究不该误了大事!且诈败而去,自有他受用。”大叫一声,回马就走。彪爷道:“此贼不死,必为大患!”拍马摇戟,直追过去。李剑南见了,恐彪爷独木难支,随后赶来。

    再说子龙依计而行,来至关后,就把火放起。军士大惊,急入总兵府报来。斛斯政听闻关后火起,暗自冷笑不止,乙支文德已知成都中计,便令铁世成引兵来救,铁世钦等原地待命。当下外城番兵佯败,各自抛戈弃甲逃生。成都大喜,与颖儿引兵从关后攻出。此时天犹未明,烟焰正炽,隋军一路攻杀,杀死番兵无数。比至城内坊市,四下无人,颖儿大惊道:“不好,中这老贼计了!”成都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道:“此话怎讲!”话音方落,周围房舍上伏兵尽起,狼牙箭如大雨倾盆,望隋军射来。成龙措手不及,被乙支文德一箭射中左臂,翻身跌下马去。子龙大怒,厉声骂道:“老贼,有胆下来一战!”丞相闻言,摇头冷笑道:“你已是将死之人,还敢大放厥词,真不知世间有羞耻二字!”成龙笑道:“吕彪、李剑南二位将军早就偷渡袭城,你等已是冢中枯骨,速速归降,尚有一条生路!”丞相道:“好一招妙计!难道本相不知?拓跋帖木儿、耶律霯二位元帅早就等候多时,此刻吕彪、李剑南只怕早就一命归西了!”成都闻言,心头大惊,暗暗叫苦。颖儿道:“你这招苦肉计着实厉害,只可惜人算不及天算,你早晚还是自讨苦吃!”丞相闻言,不禁愁上眉梢,深吸一气道:“此话怎讲?”公主道:“你看我军将之中,可有遗漏之人。”丞相闻言,急看去时,却不见济清、宇文晟、沙羽封、宇文崶、张须陀、颜玄遂、文天音、周法尚、许敬晖、薛世雄、韦云起、林郁瑾、韩修烨,又都不在西城,心中现有五分疑虑,喝一声:“你那天子还在营中,敢是有几员大将护卫,有何不可?”公主道:“圣上安危,何须这许多人马?你把大军主力调至西城、南城,东城又该怎样?”丞相闻言,额上渗出冷汗,一颗心砰砰乱跳。忽然小番报进,东城尘头大起,只恐大军压境。丞相大惊,手略略一松,三尖刀“叮当”一声,掉下房头。颖儿见了,急拈弓搭箭,照定丞相前心,“嗖”得一箭射来。斛斯政始料未及,急忙拔剑来挡,早钉在甲上。乙支文德只觉身子一轻,身子早跌下房顶,左右忙下房施救。

    那厢张颐见了,心中会意,大喝一声,把着杆铁脊蛇矛照松浦弘信劈面掷来。倭将大怒,掣出三日月宗近,迎上去,砍为两段,收刀回鞘,取过御手杵,喝一声:“张颐留命!”自房上跳下,劈面就是一杵。张颐大骇,忙举枪来迎。“啷当”一声,震得虎口发麻,大叫一声,飞身下马,欲要走时,早被松浦弘信拦住。张颐大怒,举起丈八蛇矛,照面就刺。松浦道:“来得好!”把御手杵架住,好杀:

    丈八矛举,御手杵迎。丈八矛举,亮藿藿似电掣长龙;御手杵迎,明幌幌如蛟离黑海。那梁上众番擂鼓,排开阵势助威风;这壁厢隋军呐喊,英雄纵横逞本事。他那里一杆枪,精神抖擞;我这里一条杵,武艺高强。正是好汉相遇英雄汉,果然劲敌才逢对手人。那只为大隋该有难,两家无义苦争轮。

    他两个战经七十合,张颐到底本事欠能,被松浦弘信大叫一声,一招打在左肋上,口吐鲜血,一命归阴去了,可怜:

    谁题忠义墓,千古独风流!

    当下薛锦凤见张颐阵亡,悲愤交加,把雷公钻一举,喝道:“松浦弘信,你这怯首缩尾之贼,杀我兄弟,留下狗命!”尼葛里见了,叫一声:“休得无礼,我来也!”飞身下来,挡在二人中间。锦凤大怒,举起雷公钻,照面就打。尼格里如何惧他?一紧铎刃,劈手来迎,正是:

    锦凤钻打,番将铎迎。钻打霜光喷烈火,铎迎锐气迸愁云。一个是小狐山生成的恶怪,一个是南天门差下的天神。那一个因欺天道施威武,这一个为振天纲展大伦。锦凤使法飞沙石,番将争强播土尘。铎刃能教天地暗,英雄善着海江浑。两家努力争功绩,皆为王旗东向升。

    这两将大战一场,足有六十回合,尼格里大喝一声,举铎劈头就打;锦凤道:“来得好!”把雷公钻一扫,“叮当”一声,金铁交加,一声巨响,一发断为两截。尼格里大惊,忙拔剑在手,锦凤也把却邪剑拿在手里,喝一声,道道寒光照面疾飞。尼格里笑道:“来得好!”把这口陨铁剑一紧,截住厮杀。来来往往,乒乒乓乓,又斗了二十合,锦凤大叫一声,一剑照尼格里小腹刺来;尼格里大叫一声,一剑望薛锦凤头上砍下。锦凤此时一心报仇,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如何要回救?这厢尼葛里见了,惊个魂不在身,急要收剑,早被锦凤一剑穿腹而过,呜呼哀哉。松浦见了,恐养虎为患,背后一刀,正中锦凤后心,大叫一声,口里喷红,命丧黄泉。后人有诗叹曰:

    荒郊白骨卧枯莎,有鬼衔冤苦奈何。

    半夜数声凄枕席,十年几度惨干戈。

    英魂无托子孙绝,史笔不知忠义多。

    欲反髑髅生世乐,近来富贵亦消磨。

    当下成龙见锦凤被杀,心头大怒,大叫一声,举枪就刺。倭将见了,忙把身子一偏,闪过长戈,呼呼笑道:“宇文成龙,你乃无能废将,如何是我的对手?速速投降,留下你狗命一条!”成龙闻言,摇头冷笑道:“倭将,休得无理取闹,某家虽然武艺不高,但你力乏之人,有何本事?不要走,吃吾一枪!”就把枪劈面刺来,倭将道:“好言相劝你这厮不听,也罢,纳命来!”就把御手杵一架,“啷当”一声,震得自家手软,暗自惊叹不已。成龙喝道:“狗贼,你太小看我了!”又是一枪刺来,慌得松浦弘信举杵架住,正是: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厢壁二将交锋,斗过五十合,成龙渐渐不支,松浦大喜,大喝一声,一招刺死。可怜宇文家英雄名将,丧于倭寇之手,正是:

    此心忠义出天资,奴隶儿童莫强为。

    燕雀不知鸿鹄志,牛羊徒节虎狼皮。

    事当桀石吠尧日,书在塞鸿归汉时。

    拔剑问天天不语,料天还愧负男儿。

    话表松浦斩了成龙,早教成都撞见,禁不住胸头悲愤,大喝一声,劈面一镗打来,斛斯政见了,叫一声:“休得无礼!”把画杆描金戟一抬,“啷当”一响,打在一旁。倭将田川小叶见了,恐松浦有失,把手里十字文枪紧一紧,催马而来,直取成都。公主见得,娇叱一声,举枪来迎。当下两枪齐举,杀作一团,未见胜负。斛斯政道:“宇文成都,你乃是忠义之士,杨广乃无道暴君,你何必助纣为虐?”成都闻言,怒发冲冠,也不答话,照面举镗就打,番帅不敢小觑,也把戟来战,正是:

    天宝镏金镗,护国显神通;番帅描金戟,努力逞英豪。双条银蛟河边舞,一对苍龙岸上冲。那一个威镇中国施本事,这一个力保狼主建大功。这一个劈波斩浪,那一个起舞弄风。劈波斩浪乾坤暗,起舞弄风日月昏。那个镏金镗,好便似出山的白虎;这个描金戟,却就如卧道的鼍龙。那个使将来,寻天拨地;这个丢开去,扑月分云。只杀得昏漠漠,星辰灿烂;雾腾腾,天地朦胧。那个身怀仙法惟他狠,这个威震东土第一功。

    未知是否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