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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服用的金丹会在出炉后半个时辰送入宫中,为了不影响药性,金丹从无存留,而皇帝吃了这么些年,也从未出过岔子。
是以一开始,人人都不曾怀疑到金丹上头,直到他们查无可查,才想起还有金丹这东西。
国师傲然:“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是我的金丹出了问题。”
“但国师也无法证明你的金丹没有问题。”太医据理力争,“陛下不会无缘无故中毒,依我之见,炼丹本有精妙之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国师不妨想想,自己最近炼丹可出过什么岔子。”
他这话说的委婉,并未明指国师有意谋害皇帝,但国师听了,却面色陡沉。
“我为陛下炼丹已有三年,对于炼材火候早已熟记于心,你等不通丹术,休在这里胡言乱语。”
国师语气不善,为首的太医本不愿当着皇帝的面与他争执,此时听他斥责,忍不住白眉一轩:“我等自大衍立朝,便在太医署供职,国师虽然善于炼丹,于医道又有几分见解?”
国师冷笑:“你等医道不过遵循旧例,依照前人那一套抓药开方罢了,若你们医术上乘,陛下何需封我为国师?”
“你!”为首的太医被他气得面红耳赤。
“够了。”皇帝冷冷出声,“朕要你们来,是给朕查清楚毒从何来,不是听你们在这儿瞎扯。”
太医垂首:“陛下,若能让我等查一查国师送来的金丹,真相自有定论。”
“你们说得轻巧,金丹在朕的肚子里,难道想让朕剖开给你们看不成?”
皇帝面色阴郁,随手抓起脉枕扔在地上,一屋子人顿时噤了声。
良久,国师低声道:“陛下,若太医们执意要查,臣愿默出金丹之方,供太医署查证。”
一名太医冷哼:“你用了什么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默的金丹之方不足为信。”
国师对他怒目而视:“那你说怎么办?”
眼看双方又要争吵,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石守渊突然插话:“陛下,臣有一策,不知是否可行?”
皇帝阴鸷的目光转向他:“宰相有何良策?”
石守渊道:“臣听闻国师有一随身手札,每次配药都会详细记下,想必金丹之方也在其中,陛下可命人将此手札找来,交给太医署过目。”
此话一出,准备吵架的太医们住了口,国师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一旁有视线投来。
国师转脸,只见皇帝盯着他,目光阴郁。
国师心中一沉,重新伏倒。
皇帝冷冷开口:“国师,你手上可有此物?”
国师垂眼看着地板:“臣平日为了调配方子,确有这么一份手札,不知宰相大人从何而知?”
石守渊笑了笑:“国师配药都是为了陛下,既是为了陛下,便没什么不能见光,我会知道不足为奇。”
国师侧了侧头:“可我默的方子既不可信,难道手札便不能作假?”
石守渊面不改色:“人的习惯很难临时改变,国师配药是精细活儿,定不会随心所欲草草了之。无论手札所记是真是假,总要让人看了,才算放心。”
国师淡哼一声,不再说话。
皇帝看看两人:“既如此,石爱卿,你马上带一队侍卫,前往国师府,去将手札取来。”
“且慢,”国师道,“陛下,臣的手札放在炼丹房中,那里面都是臣为陛下准备的炼材,臣不放心让侍卫们擅自翻找,还是让臣带宰相大人过去为好。”
皇帝经他一提,像是想到什么,慢慢点了点头:“石爱卿,就依国师所说,你与他同去。”
灯火初上,一行快马驰过街头。
他们来到国师府,亮出腰牌,国师府很快打开大门,将这行人迎了进去。
没过多久,进去的人再次纵马而出。
国师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平日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惹人注目,这行人进出国师府犹入无人之地,路边有人瞧见,不免驻足议论。
街头的消息很快传到兰府。
兰啸天听了管家禀报,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
“你问清楚了?去国师府的当真是石守渊?”
管家垂手而立:“小的问得很清楚,不到一个时辰前,宫里宣国师入宫,国师入宫后不久,便带着石守渊和一队禁军回了国师府。他们这趟没有停留多久,国师便与石守渊一同离开,看他们行去的方向,应当是宫城。”
兰啸天放下药碗:“除了皇帝,没人能使唤国师,宫里出了什么事?”
“小的已经派人去打听,”管家道,“老爷暂且宽心,如果宫里真出了什么事,贵妃娘娘一定会传讯给老爷。”
兰啸天低哼一声:“皇帝这两日正盯着咱们兰家,她若聪明,最好在宫里安分守己,别给皇帝留下什么把柄。”
管家陪笑道:“贵妃娘娘冰雪聪明,一定不会惹皇帝生疑。”
“谁说不会?”兰啸天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皇帝最讨厌的东西,就算不生疑,皇帝也会千方百计削弱我的权力。”
他说到这儿,目露凶狠:“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帝竟是这么个玩意儿。”
管家安抚道:“老爷莫急,咱们只要再等上八个月,待娘娘把孩子生下来,就由不得皇帝做主了。”
兰啸天目光闪了闪,忽然问:“我要你提醒国师早做准备,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管家道:“我全按老爷吩咐的交待,要国师徐徐图之,切莫操之过急。”
兰啸天微微皱了皱眉:“那今晚皇帝为何突然宣他进宫?又为何让石守渊掺和进来?”
管家道:“皇帝一向看重国师,或许是想让石守渊与他多亲近亲近?”
兰啸天神情不悦:“你的意思是,皇帝不但让石守渊抢了我的金吾卫,就连国师这事,也要让他分一杯羹?”
管家急忙解释:“小的不是那个意思,老爷与国师的交情岂是他人可比,没有老爷,就没有国师今日的一切。那石守渊自恃身份,从来不与国师结交,就算皇帝有意让他们亲近,国师也不会听人摆布。”
兰啸天闭上眼睛,沉思了一阵。
“不对,”他喃喃道,“皇帝知道国师府里有什么,不会无缘无故让外人进去。”
他倏地睁眼:“国师一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