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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陈粟命人将自己那个玉榻抬出,王妃元思微微笑了笑,欠身问:“王爷今日终于舍得用这个玉榻了?”陈粟道:“外面风大,你如何起来了?鲜儿,去取王妃的狐裘来。”“现下是什么日子,哪里就到披狐裘的时候了?只是这玉榻虽是暖玉,却也只能放在暖阁间才能温暖,王爷却为何把它搬出来?你仔细腿上的伤。”
“我想将玉榻上雕刻点缀一番,也不枉这和田暖玉的稀罕。”陈粟拉着她手,若有所思,“后宫里这起子狠毒妇人,皇太后如今想泡一泡汤泉也不能够了,我是想在璇玑殿筑一处汤池,将华林苑的温泉水引过去,再将这玉榻置于汤池中,于她孕中疗养定是最好的。”
元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继而附和道:“王爷思虑周全,待我择日进宫陈与太后。只是这些匠人之事,王爷又何须事必躬亲,只在一旁督促就好。医师嘱咐过,不可过度劳累。”“你夫君我壮得跟牛犊一般,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匠人们不知轻重,怕作践了这宝贝。陈泰,去开库取东西。”陈泰接过单子:海陵郡黑珍珠一对、黄珍珠一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水晶石各一,金箔十张。陈粟略一思索,又改主意道:“金箔俗气,就不要了。”陈泰原是陈粟府里的家生子,因其父母忠心陵王府,故而赐了陈姓,陈粟待之如亲,陈泰也更忠贞不二。陈泰看着单子:“王爷,这些都是王爷积年珍藏的至宝,何以一朝全都要用上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将它们献与太后也不算辱没它们了。”
立冬以来南方连绵阴雨,民间烧炭不及,炭火司储备的碳也实在不多,各宫炭火不足,故而不得不将烧炭的日子往后推,各宫颇有微词,阴雨绵绵,妇人们又动弹不多,更显清冷。玉楼躺了两日,觉得伤口恢复很好,人也有精神了,不顾未儿和尹妈妈的劝阻,起来走动走动。忽而陈粟携王妃来觐见。夫妇二人请安毕,粟禀:“臣想着,太后娘娘为了汤泉一浴险些酿成大祸,如若哥哥子嗣有闪失,臣弟不知如何向哥哥和列祖列宗交代。为保皇嗣稳妥,特命人将汤泉的水引往璇玑殿,水流从底下走,一来能保温,而来不至于让人动手脚。汤泉乃是地下水,于孕中妇人大有裨益。”
玉楼忙道:“摄政王不可!现下宫里碳都烧不上了,若为了我再大兴土木,只怕要引起公愤,再招来祸事。”
陈粟道:“娘娘不必理会她们,如今宇文融安在北方有捷报传来,我大陈兴盛指日可待,此乃娘娘筹谋之功。一个小小汤泉,实在不必介怀。且这笔银钱不必从宫中官账上出,我王府里拨这点银钱还是有的。”
元思是第一次见玉楼,心中不自在,中原女子大多白皙,可这白玉楼不同别人的白,她的白如脂玉一般,晶莹剔透,五官美而不妖,华而不艳,她的美是带一点霸道,带着正气,令人心里不敢有邪念,想来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烟火难留住......陈粟见她神思飘忽,扯了扯她的衣角,元思忙应和:“王爷所言极是,娘娘千金之躯,何苦要思前想后,怀孕艰辛,就是普通人家里也是千尊万贵的。王府里还有一个玉榻,王爷积年的爱物,奈何王爷俗务缠身,实在享用不得。献给娘娘物尽其用便是它的福分了。”
陈粟只与她说了进献玉榻一事,只字未提王府出银两修建汤泉一事,故而她有些发懵,可当着皇太后的面,也不可发问,倒显得夫妻二人心意不齐。
玉楼见这个摄政王妃大方磊落,娇俏温柔,甚是喜欢。“你夫妇二人夫唱妇随,好不恩爱,如此我若推辞不受,便是辜负了你二人的美意了。我只好收着玉榻,天下初定,实在不宜劳命伤财,宫中动土牵涉甚广,暂谢过摄政王的心意。未儿,取两盒芦荟润肤膏来赠与王妃,这是我与未儿闲来无事,拿芦荟、玫瑰瓣、果胶、猪脂熬制做成,秋冬里风干气燥,此物权当我一点微薄心意,王妃若用的好,我这里还有,只让未儿送去即可。”
玉楼想着既是他夫妇二人来送这份礼,想必也经过商定了的,如若一个不收让夫妻二人脸上不好看,便只收一份。
元思的“好”字刚出口,陈粟却又犯起了毛病:“娘娘不必多说,权当是我王府为宫里做点事情,这前朝后宫里谁也没有资格非议。明日我看就是个好日子,即可叫工匠动工。”
玉楼看得出来元思是不愿意摄政王在宫中大张旗鼓为璇玑殿造汤池,引泉水的,这样难免惹来非议。陈粟的一意孤行让两个女人都很尴尬。幸而尹妈妈进来打岔:“娘娘,该喝药了!”两人才退下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工匠进宫,就有人早朝之上痛陈摄政王逾制在宫中动土,大陈江山初定,怎可兴师动众大肆奢靡。摄政王淡然一笑:“爱卿不必担心,此项钱银从我摄政王府里出,左不过是一个水池子的功夫,我府里还担得起。”
众臣又道:“远不止钱银之事。自来叔嫂年龄相当,都要避嫌的,摄政王如此周全对自己的长嫂,难免落人口实。臣下们实在是为大陈皇族的清誉着想。”
陈粟哈哈一笑:“众位肱骨更不用担心,此事乃是本王爱妃与本王一起进献给太后,本王爱妃还赠与娘娘一玉榻,以备汤池之用。此事若传入坊间,也只是妯娌间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