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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平定黄洞蛮中的“赫赫战功”,杨赞头上的平山子爵位就变成了山南伯,他也升了官,从八品县主簿升为正八品的归顺县丞,归顺县为顺州首县,好好的曲江县主簿不做跑到顺州来做县丞,自然显不出君王酬赏有功之臣的大度,不过联系到新任宁南军节度使已经奏请他为司农寺主簿,入营田使幕为判官来看,李煦的心气就平多了,到底还是升了。
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能爬到这个位置已经殊为不易,即使有大功劳在身,但朝廷法制却有他的严谨性,升转降停自有章法可遵循,宁南军是边镇不错,却非河北边镇,人事大权还是牢牢掌握在朝廷手里,即使是幕职也须奏准朝廷批准方可,岂可任着性子说给就给?
宁南军是为了镇抚顺州旧地而设,管内辖顺、有、宾、峦、严等州。节度使全称为顺州宁南军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兼管内支度营田采访处置等使。首任节度使新任左武卫大将军桂仲武。在设置宁南军后,为了安抚南诏国和周边各羁縻州,屯驻在顺州等地的四万唐军遂陆续撤回驻地,防地交由新设的宁南军接访。
宁南军以桂仲武的亲军中锐军为基干,吸收了韶州、道州、端州、永州、靖江军、潭州军等精锐组建而成,员额四千五。除了宁南军,屯驻顺州的还有由原韶州军步军改编的黑面军,由原端州军改编的旌旗军,以及由周氏子弟组建的破虏军。管内各军总计七千二百人。
宁南军监军由原湖南监军副使齐达言出任。
首郡刺史循例由节度使兼任。
有州刺史由原端州司马胡路出任。
桂仲武本来是奏请任用李煦为节度使府参谋一职,表奏到长安,却不知为何竟未得批准,这一来一回耽误了许多时间,等再想改任为他职时已经迟了,宁南军新设后,各方荐书雪片般地飞来,桂节帅一番深思熟虑后只能委屈李煦就任营田使幕职,待将来有空缺再挪动。
对此,桂仲武表示歉意,战事结束时,李煦曾提出回韶州,桂仲武挽留不让,暗示将推荐其为幕府参谋,参谋之职清要吃重,李煦没有任何理由回绝的。
弄成今天这个结果,李煦大度地一笑,营田判官也不错嘛,由县主簿而成为主管一道营田事务的官员,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判官地位虽不及副使,权力却不小,握有实实在在的权柄,正可大展宏图干一番事业嘛。
李煦向桂仲武的举荐表示感谢,并表态说营田判官已经很不错了,主掌五州的营田事务,够自己忙乱一阵子的了,桂仲武听了这话略有所思,当下就让胡路兼任了营田副使。
胡路对此很不高兴,认为有州刺史任上一大堆事已经够自己忙乱的了,怎么还能兼任营田副使呢,宁南军驻军这么多,转运又十分不便,营田的任务有多重?节度使主管一道军民财政监察,职位何等吃重,所领营田之务,还不是要着落在副使头上,让自己担任营田副使,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见老头发怒,桂节帅给他出了个主意,说要不咱俩把事都推给杨判官,让他忙乱忙乱,以他的阅历做县丞有些难为他了,索性让他管管营田的事,事务虽重,却单纯的多。也是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
胡刺史思量片刻,抚须笑道:“大将军高见,大将军高见呀。”
待顺州驻军陆续撤离后,桂仲武将政务安排了一下,交给了副使董昌龄,就回长安面君去了。行前允了李煦一个月假,回去韶州交割政务,随便把家搬来。
农婆八已经升任黑面军兵马使,屯驻严州,桂仲武很想留巴突在宁南军,让他组建一支骑兵,骑兵在山林里作战或许不及在草原上那么威风八面,但也有他的优势,人骑着马总比步行快的多吧,骑马奔袭百里,下马稍事休整就能作战,人呢,跑一百里地试试看,早累趴下来,顺州特产的竹马,冲锋陷阵效果不佳,耐力却极好,饲养又极其方便,以此成军还是很有些搞头的。
巴突却不答应,他表示仍旧愿意回韶州跟康侃,对此,桂仲武大为赞赏,忠义之人走到哪都招人喜欢,很好,桂仲武厚厚赏赐了他,保举他做了从七品武散官翊麾副尉。
来时千人,回师时不及两百人,八成战死沙场,部分留在宁南军和黑面军中效力,李煦这趟韶州回的并不轻松,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自己离开韶州的这段日子,韶州的官场发生了一次大变,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康侃死了,死在救护灾民的过程中,七月末,韶州连降暴雨,浈江、武江江水暴涨,旧城区的河堤在数次大水的冲刷下出现了险情,居住着近万人的老城面临灭顶之灾。
曲江县令李复率阖衙官吏挨门入户进行劝解,要求城中居民舍弃家园搬入新城居住,舍家别业躲避洪水当然没问题,可是要想借此缘故把人从居住了几辈子的家园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谁肯?
尽管李复一再解释说去新城只是为了躲避水灾,待洪灾的危险解除后,愿留愿走悉听尊便,李县令苦口婆心地跟众人说:“新城的土地都是有主之地,你们就是想住下来,也得要人家愿意才行,如今地价这么高,谁愿意白白的让你们赖在上面不走?到时候只怕你们不走,人家还要来告官赶你们走哩。”
县令的话很是有些说服力,说动了一大批人,但旋即就有不同的声音传出来,有人说:“你别听他说的好,官府歹毒着呢,堂堂的县令为何登你的门,好言相劝让你搬走,他是怕出事,这韶州城要是淹了,死了人,他的乌纱就别指望戴了,人死多了,他的脑袋都保不住!你们看着吧,只要咱们大伙都搬了,明天韶州城就能让水淹了,大坝没人守了,那还不快嘛,一晚上就垮了。”
这人最后出主意说:“他们咱们走,咱们偏不走,甭问当官的心里怎么想,他要你往东走,你只管往西去,那就对了,这帮人能有一个好人吗?跟他们对着干,准没错!”
没有总是有这样的杂音干扰,李县令的劝服工作迟迟难以见到成效,积劳成疾之下,李县令当着广州前来巡视灾情的官员的面大口呕血,以至于昏厥在泥水里。
李县令病倒后的第二天的深夜韶州城东大坝溃堤,滚滚洪水倾泻而下,韶州老城的城墙又挨又破,哪里抵挡的住,一冲即垮,洪水入城,城中积水瞬间超过两尺,数百间房屋倒塌,死者难以计数。
康侃此刻居住在新城,他是把巡江堤的重任交给李复的,并逼着李县令在他和广州巡官面前立下“军令状”,确保大堤不失。久在军中掌军的康刺史把军令状看的很重,认为李复敢立军令状就有把握把大堤看护好。
除此之外,旱鸭子出身的康刺史对洪水的危害有多大并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的心目中洪水就像北方的春汛那样,只在河道里奔流轰鸣,却少有能突破堤坝危及两岸居民的。
众多看似偶然的事,汇集在一起就成了必然和悲剧,韶州城外大坝溃堤,老城区顷刻遭遇灭顶之灾,康刺史闻报面如灰土,二话不说就投入到了救灾之中。
不习水性的康刺史不仅未能从龙王爷嘴里救下他牧下之民,把他自己这个牧民者也塞进了龙嘴里,落了个尸骨无存。
康刺史失踪七天后才被发现,那时他肿胀的像个球,面目全非,是凭着他身上穿的衣裳和饰物才辨认出他的身份。
康刺史死于救灾,功过相抵,不追究他的过失,也不旌表其功。曲江县令李复因为积劳成疾病倒于事发前,又广州巡官及韶州州县两衙众多官员为证明,故而城破之罪不予追究,而其操持幸劳,以至吐血之举,感动了节度使孔戣,后者专门上奏朝廷为其请功求旌彰。
因为孔戣的面子,这件事最后还专门拿在延英殿议事上做了讨论,李纯一锤定音,李复记功一次,至于旌彰就免了,身为一县主官,辖内百姓死伤数百人,任怎么说也难称光彩。
康侃暴死,朝中一时提不出合适人选,孔戣在监军马存亮的建议下以岭南观察副使肖戈暂摄韶州,主持政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