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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逢原是前世缘,今果未现又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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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系既已得到缓和,无锋趁热打铁,赶紧道:“也不知进来多久了,洛尘大哥,能不能先放了那些无辜百姓回家?”

    洛尘十分给面子,道:“好,我马上撤了画卷。”他将手一挥,他们所处之地渐渐消失,变作酷热的戈壁,洛尘手中也多了幅画轴,如此每收一幅,他们就换个画境。

    无锋心中生出疑问:“为什么看不到其他人?”

    洛尘道:“每幅画卷处地不同,都有至少上百里的延展空间可随意走动,这可是其他丹青无法相媲美的。况且,我可不想被凡夫俗子看到。”

    当洛尘收起一副山水图时,一样东西随之掉了出来。无锋欣喜地捡起,而后又一脸疑惑:“我的衣服在这,可是钱袋呢……”怀疑地打量着洛尘,洛尘一脸无辜。卓天炎躲在折扇后悄悄笑了,蓦然想到什么,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洛尘瞥见卓天炎神色有异,问道:“卓兄可是想到了什么?”

    卓天炎凝思道:“我记得先前看到个老道士,对你会不会……”

    洛尘心下一惊,当即腾出两手,边结手印边低声道:“落尘之画,复归洛尘。”

    他们所处的地面传来阵阵抖动,四周景色渐隐,黑暗弥漫,忽而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无锋隐约看到白色的画卷从各方飞向洛尘怀中,须臾没了踪影。不禁感叹:“这么多画得画多长时间啊!”

    洛尘没有回答,抱拳道:“现在我们已身处牛家镇地界。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不待无锋答话,洛尘转身,化作一只白玉蝶,轻扇翅膀,翩然舞起,消失了踪影。

    “碰到什么事了,突然这么急?”无锋不解道。

    卓天炎转向凌云,扔给他一只白玉雕成的虎,冷冷道:“清茱醒后将这个送给她,天亮后我会来找她。”说罢转身,身影也隐没在暗夜的林中。

    凌云见那只玉虎,莹莹泛着光泽,上附法力,看样子卓天炎可以通过它找到清茱。

    无锋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一出来都变了脸。”又一脸狐疑地看着凌云,猜想他会不会也这么奇怪,行色匆匆就跑掉。

    “有些人在困境中可以共苦,却无法同甘于顺境之下。”凌云暗叹一口气,抬头发现无锋正瞪着自己,便问:“何事?”

    无锋讪讪道:“看你何时走啊。”

    凌云打量着无锋,直到他现在才有时间好好看着无锋。他果然变了,目光没有那么冷静沉着,变得天真迷蒙,也没有那份干练成熟,取而代之的是憨厚老实。凌云有种说不出的痛心,又稍感安心,或许这样才适合他吧。

    无锋挠挠头,又搓了搓手,不明白凌云为什么老盯着他看,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有点自来熟。

    凌云拍拍他肩膀,很突兀道:“无锋,大哥可找到你了。”

    无锋偏了偏脑袋:“大哥?”凌云点点头:“是。你只需记住,我是你大哥,至于这个中缘由,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无锋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凌云继续道:“你既已出困境,我不可在此多留。”无锋满脑子的疑问,张口欲问,凌云伸手制止道:“不要多问。你只记住,第一,无锋剑不可有剑刃。第二,要有所保留,不可完全信任与你过度亲近之人。第三,要找到狐姬并封印它,那是你出现的根源。”

    “狐姬?”无锋迷惑不解,“第一,我不会给无锋开刃,第二,你是要我不要信任别人?那你呢?第三,这狐姬是什么?”

    凌云皱了皱眉,只回答了第三条:“它是一只仙界火狐,因你之故陷于凡尘。它修行已久,有变化之能,会出现在你身边,但又绝不会让你认出它。它身上有不同于凡人凡物的特殊气息,你要用心感受,一旦发现它的踪影,就要迫它现原形,封了它仙术变化之能,届时便会有人出现指引你回去,你此生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既然不想让我发现,又为何要出现我身边呢?”无锋有点奇怪。

    凌云叹口气道:“当初它因你溜入凡尘,你对他也算是有恩,因缘所致,它能轻易察觉你的气息,知道你身在何处,暗中留意你的举动。”

    “既然它得到了自由,那不是很好么,又为何还要封印它?”

    凌云瞪着无锋,好像很奇怪他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淡淡道:“因为它不属于凡尘,它应该待在属于它的地方。”

    无锋有些担忧:“可我从没学过法术,不会封印之法……”

    “不必担心,你只需逼它现出原身,它的主人自会觉察,当来助你。”

    无锋还欲再问,凌云抬手制止道:“有声音。先躲开。”

    二人刚躲到树后阴影中,道路上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无锋有些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野外行走,如果说是刚从洛尘画中逃出的镇民,但脚步声如此沉重拖沓,怎么听也不像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黑暗中慢慢显现出几条身影,看衣着打扮,应该就是牛家镇被劫持的人,可他们失魂落魄般,浑身动作僵硬,莫非是在画中时间久了,忘了如何走路?

    想到这,无锋不禁好笑,不觉发出声来,那些镇民猛地一下停了脚步,住在原地。

    无锋突然觉得气氛不大对劲,喉头一紧,竟已被何物勒住。又是一声劲响,凌云出手,将一根断枝抵在来者喉上。

    来者冷笑一声,松开无锋,凌云手腕一麻,他便趁势脱出。

    能够躲过自己的眼睛,不动声色而且行动如此迅速准确地袭击偷笑之人,这个人有些本事。

    凌云从树后走出,朗声道:“在下凌云,唐突打扰到阁下,实非有意,只是想向阁下请教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一个圆滑的腔调道。

    “这些人可是牛家镇之人?”凌云问道。

    “我只知道,他们是画中人。画中人就是我的人,什么牛家镇猪家镇,没听说过。”这个声音有些空灵,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灌入耳中,闻声竟然辨别不出他的方位。

    无锋见那些人站立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被定在那里,不观不闻不动不行。于是走上前,见他们目光呆滞理也不理自己,便拍了拍靠他最近的那人。

    凌云急忙道:“不要碰他们!”

    可已经迟了,那人双目猛然瞪大,出手挥拳,打向无锋。无锋慌忙闪躲,那人走路虽然僵硬,但行动却很敏捷,早已转到无锋身后,一掌击向无锋背心。

    无锋不曾想这些普通镇民会有这么快的速度,闪躲不及,那掌力偏了些,打在他肩胛骨上,胳膊便立刻失去了知觉。无锋惊慌之下转身,胸膛上又迎了一掌,被打翻在地。

    无锋受袭在一瞬间发生,凌云两步窜上前伸手敲在那人的后脑上,他便应声而倒。

    幸好那些未被触碰的人还依样僵在那里。凌云扶起无锋,他已然晕厥过去,受袭处皮肤微微泛黑,可见那被控制的人不但力量强大,掌中更是带毒。

    凌云左手伏在无锋右肩上,长垂的袖袍与他的身体遮挡住无锋,右掌凝聚内力,散发着莹莹蓝光,在无锋胸口伤处轻柔晃动,猛地抽手离开,随着凌云右掌离开的还有一段乌紫的血迹,溅到草上,碧绿草叶登时枯萎。随后又轻拍无锋伤口,那道蓝光没入无锋体内,消失不见了。而后无锋左后肩也溅出一道血光,凌云才将无锋重新平放到地上。

    “你不是人。”空灵的声音肯定的说。

    凌云注视着那些僵硬不动的镇民,淡淡道:“我若不是人,那阁下岂非更不是人了。”

    “我从未见过这般法术。”

    “既不是法术,那权且当做妖术好了。”凌云踱到一人跟前站定。只有这个人目光炯然有神。

    “看来,你是喜欢上这个年轻小伙子了,不如我大发慈悲,成全了你两个可好?”

    凌云嘴角上扬:“好啊,只怕是会委屈阁下,要跟我这不是人的人过一辈子。”

    “哈哈哈,”那个声音笑道,“那你是认为,这个小子是我喽?”

    “难道不是?”凌云一挥手臂,衣袖从那年轻人僵硬的假面上拂过,未待看清那人真实面貌,他眼中精光一现,甩手就是一巴掌,恼火道:“无耻之徒!”言毕抽身迅速跑掉了。

    凌云有些愣,还看着那身影跑掉的方向。

    “看起来你有心,她倒是无意啊。”那声音幽幽道。

    怎么会是她?虽然刚才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可以断定就是那个杜姑娘无疑。

    “如何?看走了眼罢,再给你个机会,如果还找不到我,那我可就先对地上那冒失小子下手,然后再收了你这如玉美人,美人意下如何?”

    凌云哑然失笑,回敬道:“如此逞口舌之辩,阁下莫不是登徒浪子。”

    “哈哈,美人此言差矣,我眼光颇高,只对你这般俊俏又有本事的美人有兴趣,那些个庸脂俗粉,怎入得了我眼。”声音竟是带着无限的得意,仿佛凌云已是他手中之物。

    凌云正了神色:“阁下小心了。”说罢一顿足,跃至左近树枝上,四下看了一番,又跳到另一根树梢,左右在周围树上来回跳了几圈,一无所获,才转身跳下落到地上。

    “哎,看了半天也没找着,想跟着我嘛直说就好,不用害羞,还搞这么多掩饰。”空灵的声音满是得意。

    月光下一道丝光若隐若现,凌云举起紧握的手,手中现出几道丝光,猛地扯了一下那根抖动最厉害的丝线,远远的一段树枝被拉弯,一个身影轻巧一翻,踩了枝梢掠过来,稳稳落到地上。

    那人将拂尘甩至肩后,单掌在胸前竖起,赞道:“天蚕丝,有价无市啊。”

    凌云张口结舌,磕磕绊绊:“你、阁下、道长你是?”

    一身黑边八卦白袍,外罩黑纱薄氅,头戴五岳冠的道长笑道:“美人见了贫道真身,如何激动得话也不会说了?”

    凌云难以置信,摇头叹息:“道长出家之人,讲这些风话实在有欠妥当。”

    “哟,还挺谦恭有礼~”道长摸了摸胡须,上下打量凌云,“就是对我这游方恶道也如此客气,真是有趣。”

    凌云笑了一笑:“道长说笑了,凌某只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谁会希望旁人对自己恶言相向?”

    道长眉眼尽是笑,道:“依你这性格,定甚少有仇家。”

    凌云摇摇头:“仇家可不是多些礼数就能避免的。”

    “哦?”道长一扬眉毛,“那你的意思是,定要坏贫道好事喽?”

    凌云抱拳:“还望道长成全,放了这些无辜民众。”

    道长一挥拂尘,扬头坚决道:“那可不成,贫道若放了他们,这损失谁来赔。”

    只见那些百姓仍旧僵立在原地,半点表情变化也无,想是那老道给他们施了某种法术,变作无知无觉的傀儡。若不解救,迷失心性越久,恐会有性命之危,况且也不知这老道为何抓他们。

    那道长见凌云寻思良久,忍不住提个建议:“不如我们来谈个买卖。用你一个,换他们自由,如何?”

    凌云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无锋,回头问道:“不知道长看中凌某哪里,竟能抵得上十几个人。”

    老道长绕着凌云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他全身上下,叹道:“看你根骨清奇,天生异人之相,又兼气度不凡,好轻功身手,如能助我成大业,这些个凡尘小民就丝毫没有价值。”

    凌云皱了皱眉:“道长如此说就浅薄了。道家讲求清心寡欲清静无为,摒弃俗念超凡脱俗,最后白日飞升得道成仙。道长竟有所求,为达目的手段毒辣,不惜残害无辜生命,岂不有违道家祖训?”

    那道长哈哈大笑:“生了邪念,做了恶事,什么得道成仙,皆是虚妄!”

    凌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惊道:“你已入魔,是魔界中人?难怪当初洛尘见到画中的你脸色会那么难看。”

    道长摇了摇拂尘:“话不要说得这般难听,魔、道不两立,贫道怎会与魔扯上关系?你好糊涂~”

    凌云心想,看样子这道长并不知洛尘存在,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抓这些百姓……遂问:“道长精于丹道?”

    道长哈哈笑道:“算你明白得不算太迟。”

    凌云凛然道:“制药炼丹本为求身康体健,制毒害人已是不对,更何况以无辜试药。”

    道长不以为意:“贫道不过借他们试药,他们所遭受的苦难,是为了让大家活得更好,你说是将死之人重要,还是活着的人重要?”

    “如果道长不肯放过他们,那就只能怪凌云无礼了!”

    那道长欣然道:“好,好,让我见识下你这小美人有何能耐。”说罢向那些百姓一挥拂尘,他们应声而动,僵硬着身子扑向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