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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宗是个极其自律之人,虽五十有余,依然身姿挺拔。听到脚步声,他方缓缓的转过身来,眉间含笑的道:“如星,你终于肯回京了。”
夏如星抬头看他,只见那双往常明亮的桃花眼终于浑浊了,再也不能让她的心湖泛起涟漪。这样想着,她就笑的开心的道:“我以为皇上不想见我呢,毕竟上一回闹的实在难堪了些。不过,哪些都不重要,都过去了不是么?”
“是啊,都过去了。”明宗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夏如星坐下。王公公赶忙过去给夏如星倒茶,倒完就掀了帘子出去守着了。
许是多年未见,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良久,明宗这方道:“如星,你还恨我吗?”
“皇上这话说的,如星岂敢!”夏如星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道。
明宗叹口气道:“若当年我答应娶你,而不是娶如绯,许是五弟和如绯都还在,也没后面这么多事了。”
夏如星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带着一丝哀伤道:“是我们对不起他们俩。”
明宗闻言,面上忽的多了丝嘲讽,嘴里更是不留情的道:“是么?那你为何要对薛家赶尽杀绝?又为何跑去跟承恩相认?”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了,夏如星如是想着,面上却是带着些诚惶诚恐道:“这..薛家不是都还好好的么?更何况这不都是你的意思么?至于承恩,我原也不想与他相认的。是他自己发现的,我就顺势认下了。我原本就亏欠于他,难不成你想让我再失去个儿子吗?你可怎么就这么狠心?因着你,我失去的还不够多么?”说着,说着,她就伏在了面前的小几上,泪水忽的汹涌而至,连着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明宗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想起初见到她时,她是怎样的耀眼夺目。如今却是这么个小娘做派,一时倒是生了丝怜惜之心,觉得不管对方如何,自己确是利用过她也辜负过她。所以,他缓和了些语气道:“我说这些不过想提醒一下你罢了,我只是不想你我最后刀剑相向。我早与你说过,坐在这个位子上,势必有很多不得已。”
“是么?”夏如星复又坐直了身子。她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眼,又恢复了一个贵妇该有的姿态,站起来福了福身道:“皇上说的是,是妾逾越了。”
说完,她低下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是她第一次俯视他,心道也不过如此。曾几何时,她许下宏愿,想要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这样就可以让他只属于她。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她若称帝,自然是为着这大唐的盛世之景,自然是为着那山呼海拥的臣服之势。一眼,不过是一瞬,夏如星就低了头,变得恭顺了起来。
明宗自然是瞧见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他早就知道,这女人的野心比他以为的要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天下里,觊觎他这个位置的不知凡几,他难不成还能一个个都杀了不成。他只是有些感慨,感慨果然没有一个女人是真心爱他的。夏如星如此,薛如绯如此,如今后宫里的女人亦都如此,所有的人都是被那个位子的光辉吸引过来的。她们以为她们爱他,其实不然。就跟飞娥扑火一般,她们看到的从来不是火。这样想着,他心里才涌起的些许愧疚就尽皆退散了,他又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想到这里,他就失去了继续再试探下去的心思,颇觉无趣的摆摆手道:“你离开多时,母后怕是要找你了,去吧。”
“是。”夏如星再次福了福,这方转身走了。
这边,因着明宗提前退朝而提前下朝的四兄弟难得聚到一起,商量着去平康坊喝一杯。
这四位普一出现在平康坊,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南曲中曲的名妓尽皆出动,一个个盛装出现在轩窗前。虽不至于像北边的妓子那样站在门前挥袖,但也是顾盼有情。这四位什么没见过,自是不以为奇。倒是便宜了很多过来看新奇的穷书生,往北里走一趟,大小名妓赏个遍,实乃人生盛事。
最终,四人同意了李承庸的提议,进了南曲中一位“都知”所在之处。这位“都知”不是别人,正是妙仙的弟子舜华的居处。
妙仙先前也是官家之女,琴棋书画亦都擅长,且生的又如空谷幽兰,颇得文人推崇。自入了平康坊,很快就名声大躁。不过她们这一行,像来都是年轻者居之,所以她早早收了个徒弟,细心教导,如今已是能独挡一面了。
舜华因着貌美,自小就被当做小姐一般精心养着。后来跟着妙仙,日子就过的更自在了。所以她的性子,并不似妙仙那般冷清,反而活泼的很,是以更得客人们喜欢。且她正值二八芳华,又日日听着奉承之声,难免就将自己看高了几分。见着四位殿下齐往她这儿来,她也未跟着妙仙出去迎人,而是照常与往日一般等在了屋中,等着人去请她。却不知这四位今个并没心情押妓,只想着找个清静的地方秀秀兄弟情罢了。
见着妙仙出来,干脆留了妙仙在边上弹曲,他兄弟四个坐在凭水的屋子里说话,气的舜华剪了好几条帕子。等她听说几位李承恩还派人去隔壁请了两位“都知”,也没请她的时候,更是气的哭了一场。
且不管她,这边丝竹声声中,兄弟几个也说起了话。这里面数李承恩和四殿下李承庸说的最多,李承德偶尔附和两句,李承景却是半句不多说。
一翻推杯换盏下来,李承恩忽然瞧向了李承景,见他瞧着曲江发呆,忽然扬声道:“六弟,听说你府上一个妓妾也无,要不要大哥送你几个。”
李承景拱手道:“多谢大哥美意。只小弟马上就要完婚了,这时候纳妾,英娘听了怕是要伤心了。”
“你如此有情有意,大哥却不好再劝你。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你切莫被个女人给拿住了。我听说长安县新来的县令很是没出息,因着怕家中娘子,不仅从不留宿花楼,家里更是连个通房也无。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个女人管的不敢动,当真是窝囊。”李承恩笑道。
李承景听了,拂开旁边凑过来的女子,再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颇有些生气的道:“大哥所说的这位长安县令正是我师兄,我师兄并不是真正怕妻子,不过是比别人更宠着妻子罢了,怎的就窝囊了。大哥这话,小弟实难认同。时候不早了,三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他朝李承德一拱手,起身就往外走。
“不过几句戏言,老六,你怎的还真生气了。”李承恩见着他要走,就要起身去追,却被李承庸给拉住了,“别理他,为着个外人,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这外面回来的果然与我们不是一条心。”
李承德瞥了李承庸一眼,又低下头喝酒,却是没说话。
李承恩却道:“四弟这话日后切莫再说,六弟只是性子直了些罢了。说来还是我说错了话,等明个早朝我跟他道个歉,也就完了。”
李承庸小心的觑了李承德一眼,这位跟他爹一样,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他一时有些拿不准他刚才那一眼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干脆闭了嘴,搂着旁边的内人喝酒。
李承恩见没人接话也不恼,正好他旁边的内人拿了酒壶过来,便转头与那内人调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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