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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楚三老爷护着,在承恩公府的日子并不难过。
婠婠本也不是一个喜欢闹事的脾气,因承恩公夫人最近心情不好,因此乐得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每天去给承恩公太夫人请安,陪着太夫人说笑一会儿,她便只在自己的房中看自己这最近的账本子。
这一日,罗秀就上门来寻她出去,见罗秀今日穿了一件修长的月白长衫,腰束玉带,浅浅的蓝色映衬着这贵公子秀雅的面容,越发令罗秀的气质与众不同,婠婠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表哥还是穿这些浅浅的颜色好看。”
“莫非说还穿暗色的颜色好看不成?”罗秀生得清贵白皙,因此浅色的衣裳越发叫他整个人仿佛玉琢一般端丽。
玉树临风,说的就是罗国公世子罗秀了。
“还好吧。”不知怎么,婠婠的心里就闪过了燕王的脸。
她不得不承认,燕王是她见过的人里面,将玄色的衣裳穿得最为好看的一个人。
见婠婠有一瞬间的神魂不属,罗秀眼角微微一跳,却不动声色,看着婠婠微笑起来。
“表哥今日来做什么?”
“给太夫人请个安,然后带你出去走走。”
罗秀在外是一副优雅的贵公子的模样,可是在婠婠的面前却随意得很,他坐在婠婠身边的一张小榻上,往榻上一歪,修长的身姿就展露在婠婠的面前,随手取了桌上的一枚小巧的果子,一边将果子拿手中的银刀切成小块儿,一边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柔声说道,“你不是还跟我说,想在这京中做生意吗?我带你出去走走,也叫你瞧瞧这帝都里都有什么生意好做。”
他拿银刀插了一块儿果子喂给婠婠。
见婠婠张开樱唇毫不犹豫地吃了,完全相信自己不会拿银刀划伤了她的嘴,罗秀的眼底就生出细密的笑纹。
“小财迷。”他伸手点了点婠婠白皙的额头,自己不吃那果子,只看着婠婠,见她吞了那一块儿,就将下一块儿喂给她。他就笑若春风,嘴角噙着缱绻的笑意,仿佛在这一刻,时光都静谧,再也没有比喂婠婠吃果子更重要的事情。
婠婠吃了两块,偏头就对上了这青年一双含着笑意的泛着浅褐色的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和罗秀之间几乎是呼吸纠缠了。
“表哥为什么不吃?”婠婠就退开了一些问道。
“你吃得这么香甜,我哪里舍得吃呢?”罗秀就玩笑道。
“仿佛我竟连果子都供不起表哥似的。”
“是是是,你最是个财神,是我小看了你。”罗秀见面前娇艳的小少女骄傲地扬起了自己精致的下颚,目光顺着这白皙美好的颈子往下看去,转眼就礼貌地转移了自己的目光,悠闲地靠着小榻,将手边的果子一口一口地吃了。
见婠婠时不时地看自己一眼,一双明眸流转,他一笑,修长的手指扣住面前的果子笑道,“之前给你吃你不吃,如今你要吃了……”
“还是给你吃的。”他笑叹了一声,将果子推给婠婠。
“我只是懒得动手哦。”婠婠就认真地说道。
罗秀就看着她微笑。
“财神也有坐吃山空的呢,手里头没有些事儿做,我无趣得很。”
婠婠在承恩公府里绝对是小淑女一个,可是作为一个小小年纪就在边城当家的人,婠婠却也在意生计之道,毕竟,她有一个特别喜欢美美美的亲娘,还有三个粗枝大叶的父兄,自己不精细一些又该怎么办呢?
只是这些抱怨却都是甘之如饴,她弯了弯眼睛,就拉着罗秀的衣摆对他说道,“我寻了两个赚钱的法子,只是其中一个始终叫我觉得有些忐忑。”
“是什么。”罗秀就漫不经心地勾着自己腰间垂落的玉佩笑问。
他本是清俊优雅的青年,可是这一刻眼角流光流转,却平平地生出几分诱惑来。
婠婠却一门心都在开铺子上,并未察觉罗秀眼角的失望,兴致勃勃地推了面前的果子,将纸笔放在罗秀的面前飞快地说道,“我入帝都,就发现帝都之中世家豪门无数,换句话说……”她眨了眨眼睛,雪白的脸颊上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狡黠灵动,轻声说道,“有钱人真多啊。”
她这话说出来,罗秀就忍不住噗嗤笑了。
他笑得双肩乱颤,越发地弹了婠婠的额头一记。
“还说你不是个小财迷。”
“我也只是在表哥面前才如此。不然表哥出门儿问问,哪怕去问太后娘娘呢,那也只有说我端庄贤淑,优雅得体呢。”
“是,我知道你待我是不同的。”罗秀就放柔了声音说道。
这满室的花果的香甜气息,带着几分慵懒和亲密,外头的眼光暖暖地照进来,落在青年温柔的眼角上。
一瞬间气氛仿佛都凝滞了。
婠婠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在罗秀的笑容里急忙拉开了面前的纸笔,就在上头画了自己铺子在帝都的位置和一些简单的图画,就对微笑的罗秀认真地说道,“这世上我是知道了,什么银子好赚?只有女人的银子是最好赚的。因此我本想着在南边儿不是得了几样儿极好的脂粉方子,我还在古书上看过一些,有些试验过,效果倒是极好的,也没有什么弊端。只是我就因为这个想了很久,结果还是不成。”
见她趴在桌子上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连头上垂落的凤衔珠小凤钗都有气无力地在她的脸颊便没了灵动,罗秀探身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你是怕这样亲近女子肌肤的东西,若是一个不好叫女子出了什么症状日后生事,这想得也对。”
见婠婠低低地应了一声,罗秀迟疑了一下就说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想得也很有道理。不过如今帝都正有一家名为花容的铺子,专卖胭脂水粉,后头是燕王的产业。”
“燕王还卖胭脂水粉?”婠婠顾不得自己的赚钱大业,仰头诧异地问道。
燕王那样冷傲端肃的人,竟然会卖胭脂水粉?
“莫不是他的哪一位红颜知己?”
“你啊,遇到这些反倒机灵了。”罗秀就点着眼睛亮晶晶的表妹微笑起来。
“并不是。仿佛是当年在宫中曾经服侍过燕王的几个年老的宫女。”见婠婠一愣,罗秀想到那日燕王看向婠婠的目光就很不自在。
只是他本性是个端方君子,哪怕对燕王生出几分警惕,却也不是一个会在别人身后说人恶言的人,见婠婠急忙侧耳倾听,就柔声说道,“燕王出身卑微,生母早逝,因此在宫中幼年十分艰难,倒是这几位年老的宫女待他服侍十分用心。待这几个宫女出宫,因年长嫁得并不是良人……”
这是大部分宫女出宫后的凄凉写照。
因本朝延续旧例,宫女出宫时都已经二十有五,若是在民间,这样的年纪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甚至都有做了祖母外祖母的。
这样年纪出宫,不说容颜已经衰老,且还能找到什么样儿合适的男子呢?不是那娶不上媳妇儿的穷汉,就是家中有子有女的鳏夫,或是那生性爱吃喝嫖赌的货色,能够嫁得良人的万中无一。因此大部分的宫女上了年纪都不愿出宫,反而愿意留在宫中做宫中的嬷嬷。
只是这嬷嬷也不是想做就做的,许多宫女就出宫去了。
燕王待知道当年服侍过自己的这几个老宫女或是没有嫁人,或是嫁人不幸,就出手做主了几次,又见她们在胭脂水粉上很有心得,便出钱开了这铺子给她们生活。
这帝都之中权贵命妇一则是为了讨好燕王,一则这些宫女到底是在宫中服侍过,调制的胭脂水粉都说是宫妃们的样式,因此确实很受欢迎。
因燕王做靠山开了这“花容”,因此帝都之中就少有其他的胭脂水粉铺子,就算是有,也不敢与花容并肩。
“没有想到燕王殿下还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婠婠就忍不住称赞道。
罗秀并未说燕王是如何为那几个出嫁了的老宫女做主,可是她却能想得到他都做了什么。
想到那些老宫女本已经绝望的人生,因燕王出手再次有了希望,她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你对燕王倒是格外在意。”罗秀见婠婠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心里不知怎么就酸涩起来。
他修长的都搭在婠婠的手背上,低声笑问道,“你很在意燕王?”
“也不是。”婠婠急忙摇头。
她见罗秀挑眉看着自己,俊秀无双的脸上笑吟吟的,就抿嘴低声说道,“就是好奇罢了。”
“表哥也知道的,几位皇子最近在承恩公府走动得勤快极了,我自然是好奇的。就算不是燕王,今日提及的是宁王康王的,那我也是很好奇的。反正都是随便说说,就当解闷儿了,也叫我知道知道这帝都什么生意后头都是哪位皇子,别一时不慎冒犯了哪路神仙,是不是?”
婠婠睁着一双明媚灵动的眼睛说话,罗秀安静地含笑看了这双漂亮的眼睛许久,在心中有些黯然。
他感到莫名的危机感。
婠婠解释得太多了。
若不在意,何须这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