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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并州。
骑牛山,甲九观。
某位元婴期大修士的尸身,至今仍在道观的正堂里,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向道祖谢罪。
正堂两侧的偏房里。
来自蓬莱岛的两位道家弟子,每日规律作息,交流修行,各有所得。
“阵法之道,玄奥无比,且所涉庞杂,小师叔平日里不妨多读些炼丹之法,触类旁通,或可顿悟!”
何良辰又开始跟言真念咒。
“童儿,今日我们走的再远些,兴许能采到更多的灵草!”
听何良辰催他炼丹,言真也不恼,只是每天完成早课之后,就叫着何良辰一起到山中采药。
言真虽是金丹修士,如今还不到三十岁。
在蓬莱修行近二十年,言真结丹已经差不多十年。
当初入门试炼,他乃是二品天资,在阵法林,是仅次于胡亭的天才。
他的五行感知能力很强,对灵气属性的辨别和运用,连何良辰都自叹不如。
故而这段时间以来,何良辰每日都会劝导言真修习炼丹之法,美其名曰,触类旁通。
言真性子温和,对于炼丹之术也不排斥,更能炼制出一些三阶丹药。
但这还远远不够!
最起码能炼制四阶丹药,何良辰才能满意。
这么好的天资,怎么能浪费?
再看何良辰。
他的境界经过这段时间的稳固,已经达到了筑基初期圆满。
这主要得益于他之前发起的天道誓言。
那些灵气虽然被他震开了一部分,但大部分还是被他的丹田吸收了。
帮他巩固了境界,提升了修为。
有心拒绝天道馈赠,但他的丹田却很诚实。
老天给的灵气,你敢不收?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何良辰,还没能耐到,可以拒绝老天的恩赐的程度。
再说这炼丹的事情。
言真的实力不够,他更不够。
之前何良辰将言真忽悠的留下来,目的本就不是历练那么纯粹。
炼制凝魄丹,唤醒雷老祖的大任,靠他何良辰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还得靠他的小师叔。
作为蓬莱弟子,名门大派。
有事情解决不了,找师门长辈帮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炼制凝魄丹的秘密,撒拓没有戳穿他,他自己才不会主动说出来。
催着言真每天好好学习炼丹,已经是他在修行之外,每日必做的日课。
并州刺史楚云离奇失踪之后。
离奇失踪,尽管很多人看到了他的尸体,那也是离奇失踪!
不要说山顶的甲九观,连整座骑牛山,都变得鲜有人烟。
骑牛山有凶险,山顶的那座道观,更是大凶。
这样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座晋阳城。
正因为这样,言真对何良辰更是佩服。
不过何良辰也很佩服言真。
言真师从阵法林,道法正统,行事修行都一板一眼,俨然是一位天赋好,又努力的典范。
并不像何良辰被丢在藏书阁的小院里,野蛮生长。
这段时间何良辰与言真在一起,学到了很多他之前未曾接触过的东西。
这也让何良辰受益良多。
两人每日的作息十分规律。
早课结束,两人便进山采药。
辰时出发,午时归来。
下午,言真常常会带着何良辰继续做日课。
炼丹、炼器、画符,都有涉猎。
当然,在何良辰的循循善诱之下,言真大半时间都在炼丹。
而何良辰,除了练剑,画符,炼丹之外,他还要跟着言真推演阵法。
炼器?
何良辰对炼器天然排斥,几乎一窍不通。
阵法繁杂,推演阵法时犹如飞线穿针,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推演阵法,在阴阳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之间,出了一点差池,形成的阵法,便会南辕北辙。
这一日,言真在屋内炼丹。
何良辰自己则踩着七星步,在道观院内全心贯注的推演着阵法。
忽然。
道观的院门被人敲响。
“有人吗?”
一位少年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房内的言真和院内的何良辰都停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
“童儿,我这炉丹正在关键时候,不便现身。门外那人似是一位山民,此子气色极差,你开门询问一番,若是有所求,力所能及便搭把手,若是无事,就将他打发走吧!”
听到言真的传音,何良辰脚步轻快的走到门前。
“敢问居士来我甲九观所为何事?”
门外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
一身粗布麻衫,头发凌乱,面色蜡黄。
“敢问小道长,观内可有你的师门长辈?你们可是仙人?可修了仙术?”
少年说着话,一把抓住何良辰的手。
没有感应到危险,便任由他将手抓住。
何良辰眼中灵光乍现。
随后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皱,有妖气。
“居士若是来我甲九观为道祖上香,小道人倒是可以为你行个方便。”
“若是来此寻仙,怕是来错了地方,我甲九观除了道祖,并无仙人在此盘亘,我等更不懂什么仙术。”
听到何良辰说观内果然有仙人。
少年忙松开何良辰的手,跨步就要进入观内。
“我要为道祖上香,请仙人施法,斩妖除魔,救下我的青萝。”
奈何何良辰脚步灵活,先一步堵住了少年的去路。
“我观居士气象,眉心文气暗藏,胸中亦有一股浩气长存,并不是福浅之人,却不知为何如此莽撞。”
何良辰说完便伸手指了指门前的那副对联。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
扶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少年看过对联,眼神里透出一丝阴霾。
他指着何良辰,气势更弱了三分。
“小道长要我烧香,是说我心存邪僻?”
何良辰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居士若是持身正大,这满身的妖气,又从何来?”
少年听完何良辰的话,转身便走。
“居士且慢!”
少年不仅不停,还加快了脚步。
何良辰冷哼一声。
“我这甲九观,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我看居士是有些故事憋在心里,不如说与小道听听。”
“小道虽不会什么仙术,却还会些道法,或可解居士燃眉之急。”
少年听完何良辰的话,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倒下来。
好在何良辰反应迅速,轻松写意的躲开了这一大礼。
何良辰从不轻易受人大礼。
凡事尽力而为便好。
不染人情债,也不被人情束缚。
“既然诚心祭拜道祖,不如随我入观,观内正堂,有香,可供居士祭拜所用,也有蒲团,可供居士歇脚,更可以说说你的故事。”
少年对着何良辰拱手。
何良辰拱手还礼,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来到正堂,何良辰犹如闲庭信步般的从案台上取来三炷香点燃递给少年。
转身却发现少年愣在正堂门前,并没有跟着进来。
他看见了那具无头男尸。
眼下虽已被言真用黄泥塑封,看不出原貌。
但一尊这样的无头泥塑,跪在道祖的石像前,也是十分诡异。
何良辰哈哈笑着解释。
“我家小师叔,喜欢泥塑,这只是个半成品,待哪天他心情好了,你再来看,这泥塑就会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竟是一尊泥塑。
放下心来的少年接过何良辰手中的香,虔诚的向道祖的石像敬香,施礼。
何良辰见他起身,便追问一句。
“敢问居士姓氏名谁,家住何处,此时来我甲九观,所求何事?”
少年神色挣扎的说了一声。
“我叫余庆丰,来自卧牛村!”